“慫貨！”晏燕一臉無趣地收回手指，揉捏了幾下脖子，從柜臺下拿出一個石榴大小的酒壇，“要喝酒不必出去買，咱這兒也有，酒錢就從你工錢里扣好了?！?/br>
    “您知道我不止是為了去喝酒的……”老曲尷尬地笑了笑，“就想時不時地遠遠望她一眼，余愿足矣。所以，這酒錢……”

    晏燕冷笑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用小甲的話講就是舔狗……不就是一個老鴇嗎，想要你就把她買了，還扯什么白月光……呸！”

    “那不行，這種事得兩情相悅，是要過一輩子的哩！”老曲搖搖頭，“晏燕，你也愛過，痛過，舍棄過，后悔過，應該知道強扭的瓜不僅不甜，還有毒?！?/br>
    “行啦行啦，”晏燕不耐煩地將小酒壇放在柜臺上，“不扣你工錢，這酒算是對你昨晚在酒樓忙里忙外的獎賞……”見老曲立馬就要拆開封蓋，當即伸手蓋在酒壇上，“這會兒不能喝，咱倆先去一趟你的柴房，你的活兒好，得先幫幫我……”

    老曲擺出一副苦瓜臉道，“晏燕，我真的不行，你要是想春光乍泄一下，就找廚子吧，他對你垂涎已久……”

    “滾蛋！想什么呢！”晏燕翻了一個白眼，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我昨晚睡落枕了，想讓你幫我捏一捏，你的手法不錯，上回幫我按過之后立馬就好了，否則你以為我憑什么要給你這壇酒？”

    “原來如此……早說嘛，嚇我一跳，我以為你要和我在柴房里做一些干柴烈火的事情……”老曲裝模作樣地擦了擦額頭，忽地想起什么，左右搖晃兩下腦袋，“按摩可以，但不能去柴房?！?/br>
    “為什么？你的柴房里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那倒不是，平常你隨便進進出出都行，現(xiàn)在不可以。此時此刻，柴房里有一只大老鼠，正在里面翻箱倒柜，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在柴房里放了很多老鼠夾，它蹦跶不了多久就會消停?！?/br>
    “大老鼠？”晏燕立時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有多大？”

    老曲用手在自己胸前比劃一下，輕聲道，“大概這么大?！?/br>
    “那是老鼠精吧！”晏燕咬了咬嘴唇，轉(zhuǎn)身朝著后院走去，“平素讓你多注意個人清潔衛(wèi)生，你非不聽，邋里邋遢的，難怪柴房總是招引一些蛇蟲鼠蟻……算了，我自己回廂房里用熱水敷一敷，興許能好點。有客人結(jié)賬你就招呼著，把錢放到柜臺下面的抽屜里，敢貪墨一分就別怪老娘不客氣！”

    “掌柜的放心，我是什么人您還不清楚嗎？手腳干凈著哩！”老曲望著晏燕的背影，喜滋滋地盤算著可以偷偷留下多少小費，一扭頭卻發(fā)現(xiàn)一位挎著籃子的老婦站在酒樓門口，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不禁皺了皺眉，仍舊擠出一張笑臉迎了上去，微微躬身道，“客觀里面請！想吃點什么？本店菜式品種奇多，色香味俱佳，燒刀子更是一絕……”

    老婦隨便挑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將籃子放在桌上，瞇縫著眼睛看向老曲，大有深意道，“你覺得我該吃什么呢？”

    老曲瞄了一眼桌上籃子里的紅薯，站直了身子道，“總不能是紅薯吧。”

    “當然了，”老婦呵呵一笑，“來酒樓哪有吃紅薯的道理，自然要大口喝酒，大口吃rou?！?/br>
    “您這歲數(shù)……大口喝酒大口吃rou有些不合適，還是點些軟乎的吃食比較好。”

    “我牙口好著呢，昨晚烤了一只烏鴉，連著骨頭嚼進肚子里，一點都沒浪費?！?/br>
    老曲摸了摸鼻子，眨眨眼睛道，“還是別逞強，畢竟一把年紀了，牙齒崩壞了可難看哩。”

    老婦長嘆一聲，“連你都在嫌棄我年老色衰了……也罷，那你就幫我點幾道軟乎的吃食，你應該還沒忘我喜歡吃什么口味的吧，真要忘了，姥姥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客官您真會說笑，咱們這才第一次見面，我哪能知道您喜歡什么口味的……”老曲輕咳一聲，“不過，我倒是可以幫您點幾道我們酒樓的特色小菜，想來您一定不會失望的?！?/br>
    “不止一面……昨晚咱們就見過了，春江花月夜，你在人群外，我也在人群外，驚鴻一瞥，不曾想竟會是故人……”

    “多了這一撇，也可能故人變敵人。”

    “不必這么警備，畢竟有幾十年的情分，就算是敵人，也會是先禮后兵的敵人……院里的八哥你見著了嗎？”

    “那是八哥？我還以為是烏鴉，差點架在火上烤了呢?！?/br>
    “那是八哥的八哥，你要真烤了，趕緊吐出來，否則一會兒這里就要血流成河?！?/br>
    老曲摳了摳鼻孔，眼神冰寒道，“我說的是差點，你沒聽懂嗎？還是年紀大了耳背？”

    老婦咯咯笑道，“你果然變了，居然會為了這酒樓里的人跟我動氣，難怪殺了那姓申的小子十年都沒殺成，不是不能，恐怕是不想吧？”

    老曲面無表情地抖了抖白色抹布，“雖然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但我覺得你口中姓申的小子絕不會是我家院里的那小子吧，他只是不湊巧地姓申而已……”

    “是嗎？”老婦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小口道，“等我徒弟找到他是他的證據(jù)，到時候死的可就不止是那小子了……”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家柴房里不僅有老鼠夾，還有許多那小子做的新奇花樣，專防雞鳴狗盜之輩的……”老曲哈哈一笑，灑然道，“扯遠了扯遠了，我這就去幫您點菜，可能要加收一丟丟小費……您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殺人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