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近她的那一刻，或許他的手已經(jīng)變得guntang了，可她偏偏受用地蹭了蹭他的掌心，肌膚的溫?zé)嵬高^掌心的脈絡(luò)傳到他周身，說不分明是什么感觸。

    他貪婪地將與她的親密蔓延到手腕，聽她夢囈般呢喃：“要是你現(xiàn)在不是皇上，咱們還跟小時候似的，該有多好呀?！?/br>
    他默不作聲地笑笑，知道她這真是燒的糊涂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心中最為清楚，若自己不是皇帝，哪來的機會再見她呢，又哪來的機會同攝政王相爭？

    外頭突然有窸窸窣窣之聲響起，是守門的太監(jiān)進來傳話：“主子，李太醫(yī)過來了。”

    隨后便是李太醫(yī)的聲音：“皇上，治熱癥的藥早就煨好了，臣拿來給姜姑娘用，再瞧瞧她狀況如何?！?/br>
    “快進來?！被实鄢榛刈约旱挠沂?，一把拉開帳幔，坐直身子擋住她大半。

    李太醫(yī)只朝床榻上望了一眼，便得到皇帝側(cè)目一睨，他匆匆收回自己的目光，再不敢抬眼觀望。

    當(dāng)年姜家僅存活的女兒，隨攝政王入了王府，朝中何人不知？只是沒想到，姜家女此時又同皇帝有了牽連，若說上次來給她瞧病還不確定，今日兩人的親密讓他徹底明了。

    再看皇上態(tài)度，李太醫(yī)暗自咬緊牙關(guān)，打定主意把此事嚼碎藏在腹中。

    姜漣的病勢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副藥下去，未到天亮熱癥便消下去了。

    皇帝本想守著她，可上朝的事推脫不得，他剛剛即位，不能叫任何人拿著錯處，沒等她再醒過來，便匆匆去準(zhǔn)備了。

    梁進早已經(jīng)辦完事回來，伺候完他穿衣裳，伏在他耳邊低聲回話：“主子，行越軍里的人已經(jīng)開始動了?！?/br>
    皇帝說很好，面上卻不見一絲笑意，反而蹙起眉頭，“可是她還沒答應(yīng)留下。”

    梁進明白這話中所指，停下手中動作，訝然輕呼：“主子怎么說這樣的話，奴才瞧著姜姑娘對您的情意是極深的，要不她也不會為了您得罪太后，論起來，算上攝……”

    他頓了頓，向上覷他的臉色，復(fù)又道：“攝政王這層關(guān)系，她理應(yīng)跟太后關(guān)系更近些的，可您看怎么著，她可沒親近過太后娘娘，后來又為著您幾句話沒跟攝政王離宮，惹得攝政王生了好大的氣，若說這些不是她對您的情意，奴才都要斗膽，為姜姑娘抱不平了?！?/br>
    他說得有理有據(jù)，饒是誰都不能否定，皇帝細(xì)細(xì)思量，不敢心存僥幸，惘惘道：“我總是想要她一句話的?！?/br>
    .

    當(dāng)年威風(fēng)凜凜的三等侍衛(wèi)，現(xiàn)在已經(jīng)蒼老得不成樣子，李申武被承安帶到王府時，裴瞬甚至不敢認(rèn)，在他的印象中，李申武今年不過剛逾四十，再如何衰老，也絕不該是面前皓首蒼顏的模樣，他上下打量著猶豫詢問：“李申武？”

    “是小人，拜見攝政王?！崩钌晡涔虬菪卸Y，再起身時還試圖挺直脊背，但只留下拱肩縮背的身形。

    裴瞬用力按了按眉心，欲言又止：“你怎么……”

    從前他是先帝跟前的左膀右臂，雖只是三等侍衛(wèi)，但奉的只有先帝的命，做的皆是先帝特令的事，任何人都不得支用他，在姜家被抄斬后不久，他就因病請旨掛冠后不知蹤跡，后來又傳出他已離世的消息。

    而裴瞬之所以知道他在遙州，還是在先帝的書信中偶然探尋到的，姜家被抄斬的緣由原本沒有必要探知，他對自己毫無價值，更沒有必要去尋他，可是如今卻大不一樣了，得讓他吐露出真相來。

    大約在太多人的臉上看到過類似的神色，李申武心中明了他的詫異，灰敗的臉上露出笑意，夾雜著苦澀和落寞，只道：“我與王爺素來沒有交際，王爺特命人跑到遙州尋我，還偏要將我?guī)Щ貋?，想來不是因為關(guān)心我，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裴瞬自然不關(guān)心他的狀況，揚起下頜示意他上前來，低聲道：“本王要知道當(dāng)年姜家為什么被抄斬?！?/br>
    “姜家？”李申武思索片刻，頗為自然的反問：“此事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嗎？先帝命姜大人救治涌入京城的流民，姜大人救治不成，為了逃脫罪責(zé)，反倒坑殺了他們，先帝一向仁德愛民，知道后盛怒，直接命我?guī)П瘟私笕说淖镓?zé)。”

    裴瞬知道他是有意隱瞞，無聲地冷哼，“連本王這種當(dāng)初未在京城的人，都聽說過姜大人的品性，李大人久在朝中，對同僚理應(yīng)更為了解，覺得姜大人會坑殺流民？滿門抄斬可不是小事，先帝一時沖動便直接命你帶兵前去？況且姜家人一夜之間幾乎死絕，連自己為何而死都不知道，李大人覺得這說得通嗎？”

    他接連逼問，李申武卻氣定神閑，“小人當(dāng)初接到先帝的旨意便是如此，其它一概不知?！?/br>
    “本王可不信?！迸崴搽p手一攤，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若是什么都不知，你不會突然因病掛冠，弄出什么已經(jīng)離世的假消息來。”

    李申武仍舊不為所動，“什么假消息？小人不知道，當(dāng)初請旨掛冠，只是偶染重病，自知無力再為先帝效勞。”

    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裴瞬也不著急，神情自若地轉(zhuǎn)頭望向承安，“本王記得，姜家的人連尸首都沒有留是吧？”

    承安躬身答是，“一具都沒有留?！?/br>
    裴瞬緩緩頷首，輕飄飄道：“既然如此，那李家祖塋里的尸首還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受著供奉，好像不大公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