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的手將沒人圈住，歪了頭，同她說：“跑什么？”

    “我以為你丟了。”

    青青心上忽然一緊，好似有塊巨石落到海里，“噗通”掀起水花來，而后沉得再也瞧不見，可漣漪仍回蕩在他心上，久久不得去。他萬分肯定地說：“不會(huì)丟。只要你我還生于這世，我總會(huì)找到你的。”

    白若月眼中一酸，搖搖頭，“我找你?！币蝗鐝那埃蝗缟弦皇?。

    青青嘴角扯了一抹淡淡的笑，望著她眼眸，誠懇地說：“不，我找你?！?/br>
    第13章 《廣陵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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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外樓里，臨窗前的桌子上，白若月和青青兩人面對(duì)面，他說：“這樣看著更得勁兒。娘子看我?！?/br>
    白若月覺得自己這一日快被青青看得乏了，他好似要將從前的十幾年全都補(bǔ)回來，一刻沒停地盯著她瞧。她很是不慣，又想著這樓外樓里人來人往的，兩人這么對(duì)望，被人瞧見，豈不被人笑話去？便偏頭望向窗外風(fēng)景。

    她的手自然垂落在腿上，忽覺有人于桌下牽住了她的手。

    “別鬧?！卑兹粼略綊昝?，他攥得越緊，又嗔怒道：“真不躁得慌?！?/br>
    可青青只說了一句，白若月便不躲了。

    他說：“你明日要走，對(duì)么？所以才肯今日這般由著我。那我可以得寸進(jìn)尺，多拉一會(huì)兒么？”

    凡人有句諺語“打蛇打七寸”，因那地方是要害之處。從前她是“神蟒”，世人打不得她，自也不覺得有“七寸之要害”，而如今，她頭一遭切身感覺到，蛇有七寸，她的那處，竟然被他牢牢捏住了。

    白若月手上的氣力被她收起來，瘦弱無骨，攤在他掌心，軟軟又暖暖，任憑他捏來捏去。

    樓里高臺(tái)之上，傳來一陣古箏聲響。

    裊裊余音繞在樓間，引得饕客側(cè)耳細(xì)聽，那琴聲好似生了蠱，又飄到窗外山景湖景中去，百鳥停了吱叫，魚兒鳧在湖表，令萬物動(dòng)容，無不感慨，好聽極了。

    白若月不禁問：“這什么曲子？好生悅耳！”

    過來上菜的店小二，一臉驕傲地答到：“《廣陵散》。此曲乃是天下第一曲！杭州城中，能彈出此曲的人只有一位，就是我們樓外樓的琴師玉郎！我們樓外樓乃是杭州第一樓，第一樓配這第一曲，二位今日可算來對(duì)地方了！”

    琴曲過半，青青聽著一聲，眉頭不自覺皺了皺，問：“為何稱之為天下第一曲？”

    店小二一聽，顯然今日是遇到個(gè)外行人了，更得意道：“客官看來是不知曉，這《廣陵散》乃是古曲，嵇康死前曾說，他死，此曲絕矣。果不其然，后來那琴譜失傳了。你道有趣不有趣？后來呢，不知怎的，被玉郎偶然拾起一套殘卷，憑借他驚人的天賦，竟然將這曲子補(bǔ)充完整，這才有了我們眼下聽的這個(gè)《廣陵散》。”

    “這？”青青已將整個(gè)曲子聽完，說：“這曲子仍是殘卷，不全的?！?/br>
    曲終收撥當(dāng)心畫時(shí)，琴師玉郎剛好也聽見了這句，他沖著臺(tái)下一片叫喊贊嘆聲，低頭施了一禮。才從容地抱著琴，緩緩走到窗邊，對(duì)青青說：“敢問這位客官，可是聽過完整的琴曲？”

    白若月一愣，青青在水里，怎么會(huì)聽過呢？就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他。

    青青將桌上的東西都?xì)w攏到靠窗的一邊，騰出地方來，讓琴師將琴放在桌上，“你彈前段給我聽。”

    玉郎一驚，難道自己遇到行家了？他對(duì)這琴譜，早已成癡，此生若說有遺憾，那最大憾事便是聽不到《廣陵散》原曲。他雖竭盡所能將殘缺的地方補(bǔ)全，旁人聽不出差別來，可自己曉得，許是窮他一世才華之極，也不能將原曲子的神韻展現(xiàn)出來。

    他有些喜出望外，忙斂衣坐下，畢恭畢敬彈起曲子。

    未幾，《廣陵散》又起，周遭方才聽得不盡興的人，紛紛湊了過來，圍著兩人。

    青青看著他的指尖在琴弦上如何勾抹，邊看邊學(xué)，待琴師彈完前半闕，他已學(xué)會(huì)如何彈。就在琴音間隙，他聽得不對(duì)勁的地方，開口說道：“不如，下半闕，我來試試？”

    琴師起身，朝著身邊挪了一步，抬手讓賢，對(duì)著青青說：“公子請(qǐng)?！?/br>
    青青坐到椅子上，指尖落在琴弦上，撥弄了兩下。白若有方才看見他仔細(xì)盯著琴弦的樣子很是不解，眼下明白了，他是在學(xué)。難道這看一下就學(xué)會(huì)了？青青竟然是個(gè)天賦異稟的琴師奇才？

    驚訝間，就見青青彈起了琴，他不過是才成人形一天的青魚精，這就？能談人間失傳已久的第一曲？

    徐徐琴音傳來，下半闕遠(yuǎn)不如玉郎填的曲譜慷慨激昂，可琴弦撥弄間，憂思卻從中傳來。聞著無不傷懷，仿佛被琴聲掀開了前世傷疤，才到最是憂傷處，一個(gè)轉(zhuǎn)音，又讓那些個(gè)“傷疤”盡數(shù)愈合上。讓人不由地嘆一聲“絕妙”！

    琴師聽得癡了，一曲終了，還愣愣站在當(dāng)?shù)亍?/br>
    過了半晌，他抓瞎一般，盡數(shù)忘了禮數(shù)，他捉住小二的衣袖，慌忙喊道：“快快！拿筆來，這處我弄錯(cuò)了！竟然是這樣的！我要記下來！”

    樓里的眾人都被這琴聲所震懾，還有人在暗自垂淚。掌柜原本記賬的手都停下，聽得琴師說話，忙遞上自己的賬本和毛筆，琴師狂草而書，筆尖落于之上，婉若游龍，記錄地酣暢淋漓。

    琴師寫完才拱手，說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在下感恩不已。玉郎畢生所愿，便是找到《廣陵散》全譜，讓世人都可以聽上一聽。如朝聞道，夕死可矣。因有公子，玉郎頓覺此生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