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而后嬴政上前,一把揭下巨石上蒙著的一層黑紗。 黑紗飄落地面,巨石上斗大的六個小篆字顯露出來:咸陽黔首廣場! ——關(guān)于為廣場揭幕,李斯提議讓仙使周邈和始皇帝陛下一道上去。 就像當 初沒有和始皇陛下并列而行一般,周邈將手幾乎搖出了花手:“不不不!我不去!我何德何能和秦始皇一起揭幕!” 當初不曾同意以仙人之身,而是以仙使身份面世,這次也不會與秦始皇平起平坐,共同揭牌。 當時提議的李斯被始皇陛下冷冷地看了一眼,周邈不明所以。 事后回想,他才咂摸出點味兒來:李斯是在給他挖坑呢!試探他是不是膨脹了! 他對始皇陛下的敬仰天地可鑒,才不會做出逾越之舉! 始皇陛下那冷冷的一眼,就是對李斯試探的警告。 前話不多提。 嬴政為廣場揭了牌,再次率隊前行,登上六級臺階后,進入廣場。 廣場中央已有被選入場館共賞歌舞的兩萬黔首,在此分陣列隊相迎。 陣列正中,空出來一條寬闊通道,通道外站著一層衛(wèi)兵,再外就是提前來此列隊恭迎的百官。 始皇帝嬴政一人當先,仙使周邈隨后,三公九卿再綴后,進入通道。 一旦進入這條通道,盡管有衛(wèi)兵隔開,有百官做人墻,那些黔首到達此處也至少經(jīng)歷了三次搜檢。 周邈還是渾身緊繃!完全沒有在車隊中的松弛活潑。 生怕有刺客潛藏其中,陡然竄出來刺殺始皇陛下。 尤其當周邈在右前方陣列中,看見了一張昳麗漂亮的熟悉面容。 是張良! 周邈目光又在張良周圍掃過,竟然見到了幾個身高體壯的漢子! 難道是大力士? 周邈心神瞬間緊繃,腳下甚至隱隱往右偏移,原本在始皇陛下正后方的身形,漸漸移到了右后方。 跟在后面的王綰和隗狀先是納罕:仙使怎么走著走著走偏了? 但隨即想到之前仙使拍著胸膛說的:但凡有刺客躥上前來,我就以身相護! 抬眼看去,也在右前方發(fā)現(xiàn)了張良那張頗有特點的臉。 在嬴政即將經(jīng)過張良所在陣列前方時,周邈幾乎已經(jīng)踩著始皇陛下的腳后跟走了。 真就打算一旦突發(fā)刺殺,就沖上去以身相護! 嬴政:“……” 跟在后面的王綰等人:仙使一片赤忱忠膽 。 李斯都忍不住自我譴責:他怎能懷疑周邈對陛下的赤膽忠心呢? 無事發(fā)生。 始皇陛下走過了張良所在陣列前方,無事發(fā)生。 又走出了兩萬人中間的通道,也無事發(fā)生。 “呼!”周邈呼出一口氣,提起的心放了回去。 嬴政目視前方,腳下步伐不曾有分毫遲疑或急促,有如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但感到身后的變化,眼底神色不由溫和。 有人捧著一片赤忱丹心,愿意以身相護。 這種待遇,他從質(zhì)子到皇帝,都不曾奢享過,如今得了總歸是讓人愉悅的。 激發(fā)防御罩?真正的心智成熟者,可不會全然信任一個防御罩。 萬一防御罩有時限?萬一非致命傷不激發(fā)?——上次大刺殺,陷于火場,也確實在后面生死危急時才激發(fā)。 時下醫(yī)道不昌,輕傷也常取人性命。 周邈卻完全沒想別的,只為順利通過而高興。 張良能得謀圣之名,是何等敏銳之人。 何況仙使的戒備,就明晃晃刻在腦門上。 起初他沒認為這份戒備是針對他的。 直到他與仙使的目光對上…… 與身邊所有人一樣,張良雙眼看著臨時搭建的一丈高臺上的始皇帝。 心中卻已波濤洶涌—— 仙使邈的警惕戒備,竟真是針對他的! 那道目光,揭開了他的偽裝,將他心中的仇恨、不甘、暴力,全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仙使邈知道他對始皇帝的仇恨,甚至防備著他的突然刺殺。 雖然此時此地,這種防備很是可笑。 他身上不能藏兵械,赤手空拳,便是雇傭一二十個武士,也無法在衛(wèi)兵、百官和黔首群中,對始皇帝迅速地一擊必殺。 但相比刺殺失敗,仙使邈對他的防備或許更致命。 不是怕他有什么神通,而是既然仙使邈都已知道,那始皇帝、三公九卿,又怎會不知他的叵測居心? 張良突然明悟:他在大秦君臣眼中,已經(jīng)如同脫衣行于鬧市,再無半點隱秘。 復國希望,渺茫之際更添渺茫。 …… 依照流程,嬴政登上臨時搭建的一丈高臺。 對下面兩萬咸陽黔首道: “維二十六年,滅六暴強,初并天下?!?/br> 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于治?!?/br> 仙使降凡,履建仙秦,功業(yè)初成。…… 民遮蕃息,天祿永得,萬民同樂!”1 廣場兩萬黔首并百官,情緒被調(diào)動,萬民同樂四字落下時。 無需刻意,廣場上空便響徹山呼萬歲之聲。 片刻之后,山呼聲漸歇, 禮官登場,高唱賀詞。 唱罷。 然后高聲宣布,將由衛(wèi)兵引導兩萬黔首并百官進入場館就坐,候迎始皇帝、仙使及公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