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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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份報告都意味著情報,然而過去這么久了,我還是記不住很多同事的名字。 一方面是這些名字變化的速度太快了,港口黑手黨的員工死亡率一直很高,另一方面,我確實不擅長記住外國人的名字。 日文漢字和繁體字也還是存在差異的,更重要的是,也許我潛意識里也不想記住他們的名字。 這樣的話,在統(tǒng)計死亡名單的時候,死亡人數(shù),也就只是一個數(shù)字了。 所以還是回歸那個問題,我究竟想從工作中得到什么呢? 假如把勞動合同視作成一種賣身契,即便我在簽署的時候有多么不情愿,我能夠擁有的選擇是多么有限,我也是自愿簽署的協(xié)議。 我出賣了自己的勞動力,用這份勞動價值換來了相應(yīng)的薪酬,在寫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我認(rèn)為這份交易處在我可以接受的公平范疇。 這個世界,當(dāng)然不存在真正的公平。 世界充滿了強(qiáng)者對于弱者的剝削,所謂的法律條文,主要是用來維護(hù)弱者的利益。至少法律建設(shè)時最初的目的是這個,之后解釋律條的話語權(quán)又成了強(qiáng)者能力的一種。 工作最基礎(chǔ)的目的,當(dāng)然是為了活著。 想要擁有安全的住所需要金錢,為了維持存活需要攝入的食物要錢,為了遮羞和避寒而穿的衣服也需要花錢,在人類所從事的社會活動中,金錢是最廣泛用來交換的媒介,也因此成為了最好衡量價值的標(biāo)尺。 于是,一個人能賺多少錢,也變成了衡量這個人價值的標(biāo)準(zhǔn)。 這也變成了衡量一份工作的標(biāo)準(zhǔn)。 單純從性價比來看,我現(xiàn)在就職的這份工作還算不錯。 或許是因為日本怎么樣也是一個發(fā)達(dá)國家,所以想要達(dá)到同樣的生活水平,在這里需要付出的努力會相對少一些,所以平均的恩格爾系數(shù)會低。 而且,雖然在日本hei道合法,但由于這個行業(yè)的特殊性,普遍薪酬較高。哪怕我只是一個不用怎么去一線的文職人員,也享受了一下平均高薪酬的待遇。 最起碼,以前喝酒的時候我還要出于金錢的考量猶豫一下,現(xiàn)在我能夠放肆地喝更貴的酒了! 其實,我也沒有多喜歡酒精。 一定要說的話很少有飲料的味道會比可樂更好喝,我喜歡喝酒,純粹也只是因為喝酒的時候我的大腦可以放空,因為飲酒而分泌的多巴胺能夠讓我短暫地快樂。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fā)笑。 在快樂的豬和痛苦的蘇格拉底中,我是那一頭痛苦的豬。 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本質(zhì)上這種逃避的行為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除了消磨時間之外,第二天的太陽還是會照常升起。 我能得到的,也不過是自我麻痹和慢性自殺。 可如果不這么做的話,我又該如何熬過夜晚的痛苦呢? 夜晚總是比白天來得更加可怕。 白天的時候,一些還可以壓抑著不去思考的念頭總會在晚上自說自話地冒頭,我無法擺脫的這些情緒會糾纏在我的內(nèi)心,尤其是當(dāng)我身處只有我一個人的房間,不開燈和沒有聲音的黑暗幾乎將我徹底吞噬。 就算打開所有的燈,打開電視,這些令我抗拒的情緒仍舊密密麻麻地包裹著我。 唯有在喝酒而意識模糊的時候,它們才會短暫地離開。 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并沒有那么抗拒工作。 盡管聽起來有點像是被奴隸主pua,但工作確實某種程度上來說成為了一個錨點,它成了我生活中必做的事情之一,也成了我僅有的還會和人類保持溝通的渠道。 并且,工作的內(nèi)容也成了我難得會全身心投入的事情。 因為工作量一直在那里,想要按時完成就必須認(rèn)真去做,而沉浸的時候,確實會讓人忘記時間。 就連中飯我也是草草在公司的自動售貨機(jī)買的面包,一整天下來我連水都沒喝上幾口,更別提上廁所摸魚了。 付出雖然不一定會得到回報,但對于知道該怎么做的事情,只要花費時間,相應(yīng)的進(jìn)度條自然還是會前進(jìn)的。 等我摘下用來擋住電腦輻射的藍(lán)光眼鏡,一看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了。 “果然加班了呢?!蔽逸p聲感嘆著,決定先去洗一把臉再回來進(jìn)行最后的核對。 當(dāng)然了,畢竟是這么高的薪酬,還是存在弊端的。 在別的地方工作失誤可能會被罵挨批,罰錢甚至被裁,但在這里工作失誤,可能就需要割手指或者沉東京灣了。 雖然我還沒有遇到過,但每次路過刑訊室時聽到的慘叫,都會讓我忍不住快步走開。 盡管我多少抱著想死的念頭,但我很怕痛,更怕痛了結(jié)果還死不掉。 哪怕是這個點的公司大樓,依稀卻能看到不少人的身影。 在這里24h都有人在輪班工作,似乎是提防可能會有的敵襲,洗完臉之后我腦袋清醒了不少,等徹底完成了最后的工作將文件提交,已經(jīng)快要十二點了。 雖然時間預(yù)估失敗,但好歹也是在今天完成了工作。 就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末班電車的時間,如果走回去的話需要走一個多小時,至于打車的話……先不說日本的打車費有多昂貴,以橫濱的治安來說,適齡的單身女性凌晨獨自回家就是會存在風(fēng)險性。 我記得昨天的新聞里還說,有一個在逃的殺人犯,提醒市民出行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