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年看向他的眼神中夾雜了一點沒消散干凈的溫情，前一秒她正看著小女孩微笑，看到江樂風(fēng)時眼神卻冷了下來。

    “我先把這些東西拿上去?！蹦腥藳_著林暖年晃了晃手里的購物袋，林暖年笑著點了點，把懷里的小女孩也給了男人一并抱上樓。

    江樂風(fēng)有做外人的自覺，沒有再抬頭。他低垂著眉眼，直到男人帶著兩個小孩上樓去了。

    他再抬頭，林暖年卻也沒有跟他說話的意思。反而拿出了手機(jī)開始打電話。

    江樂風(fēng)感覺自己喉嚨里堵上了東西，倒不是說不上話，呼吸都難。他就這么站著不敢亂動，卻控制不住自己去關(guān)注林暖年。

    電話響了一會才打通，那頭傳來了他爸爸江又森的聲音。

    “明天江樂風(fēng)的家長會，你去?！绷峙觊_門見山，站在一旁的江樂風(fēng)面色又白上了幾分。

    “什么意思？你忙，我不忙？江首長，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日理萬機(jī)的?！?/br>
    “他只考了第二名，我丟不起這個人?！?/br>
    “我倒是不知道他居然只是我一個人的兒子這件事了?！?/br>
    “.......哼?！?/br>
    和江又森嗆了幾句之后，林暖年掛斷了電話。

    江樂風(fēng)心涼了半截之際，林暖年的眼神落到了他身上。

    “對不起。”江樂風(fēng)啞然。

    林暖年走到他面前，她的目光沒有溫度，預(yù)期的巴掌沒有到他的臉上?？伤麉s不受控制的，在她的目光中，一遍一遍地接受凌遲。

    “mama！”小女孩從樓上跑了下來下，還光著腳。

    林暖年瞬間換了一副臉色，她笑著跑到臺階上，彎腰把小女孩抱了起來。

    親昵地點了點小女孩的鼻子，然后說“寶寶爸爸沒給你穿鞋嗎？怎么自己跑下來了?！?/br>
    “不想穿，想要mama抱?！?/br>
    “好mama抱，mama抱你穿鞋。”林暖年說著轉(zhuǎn)頭，喊到“張姨，把小糯的鞋子拿下來。”

    她抱著孩子在沙發(fā)上坐下，手捏著小女孩的光腳丫。小女孩覺得癢，在她懷里笑成了一團(tuán)。

    江樂風(fēng)就這么站在一旁。

    他注視著林暖年的目光，盡管她根本沒有看他。那樣溫和慈愛的目光，像七月新生的太陽灑了一層光暈撲在小女孩身上。

    他幻想這目光的溫度，猜想這是在一種什么樣的心境下才會出現(xiàn)。

    直到他變得透明，變得酸澀，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外人。他永遠(yuǎn)被困在了這層光暈之外，永遠(yuǎn)觸及不到。

    他木訥，呆愣，身體變得僵硬，眼睛盯著林暖年的眼睛自虐一般地不愿意挪開他的眼神。

    心里的鈍痛越發(fā)明顯，有人拿了生銹遲鈍的鋸子拉鋸著他的心臟，生拉硬拽，血rou模糊。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好像停了呼吸，他看到林暖年抓起小女孩的腳貼到了她的臉上。

    她仍舊笑著，漂亮的面容因為溫柔的笑意更叫人著迷。濃密的卷發(fā)披散在肩，垂落到小女孩臉上，落到她開懷大笑的嘴里。

    江樂風(fēng)痛苦、不甘但是又有些麻木的接受了一個事實。

    林暖年是一位溫柔的mama，就如他看到的這樣。

    “mama?！彼噲D張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聲音。

    這時，林暖年突然分給了他一個眼神。

    他受寵若驚般的下意識瞪大了眼睛，然而林暖年只是掃過了他又看向別處去了。

    小女孩穿上了鞋，說要吃草莓，就被保姆帶走了。

    林暖年站了起來，走到江樂風(fēng)面前。

    兩步之遙，江樂風(fēng)看著她挪動腳步，緊張到呼吸滯停。

    “你爸不在a市，”她抱著雙手，臉上換上了不耐煩的表情“真實麻煩。難道你考第二我還要跟著去丟臉嗎?！?/br>
    “對不起?！彼麤]說什么你不想去可以不去之類的話，私心用甚。

    他更想說“去吧，mama，明天的成人禮，正好是我十八歲的生日。”

    你已經(jīng)很多年沒陪我過一次生日了。

    “江樂風(fēng)，我原以為你不會比你爸爸更讓我失望了?！绷峙昀涞恼f。

    江樂風(fēng)卻宛如當(dāng)頭一棒，他的頭立刻抬了起來。不可思議地?fù)u頭，“mama我......”

    林暖年轉(zhuǎn)身離去，消失在了去廚房的轉(zhuǎn)角，江樂風(fēng)站在原地眼淚不可置信的流淌了下來。他的眼睛積攢了太多苦澀壓力，本是需要一場哭泣緩解。

    他卻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哭了，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震驚又厭惡。

    趕在林暖年沒回來也沒讓他離開之前，他自己先走了。

    司機(jī)就站在門口，見他出來便打開了車門。

    一路燈火閃爍，他躲避著，靠在后座上。一點點往后擠著，非要把自己全部隱匿進(jìn)黑暗里。

    司機(jī)送他到門口，他下車。看著司機(jī)離開，又發(fā)瘋一般地向前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到了修漫家樓下。一口氣爬上樓梯，到了他的門前。

    一路上都沒有猶豫，一路上想著要見他一面。眼下他抬起的手卻又落下，不合時宜的開始后悔。

    沒人喜歡看一個喪家之犬，他想。他抬起手觸摸那道門，像碰到修漫。頭也抵了上去，閉上眼睛開始喘息。

    良久，他的呼吸逐漸平穩(wěn)，隨后轉(zhuǎn)身下樓又離開了。

    屋內(nèi)的修漫一無所知，一邊給江樂風(fēng)發(fā)消息，一邊吃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