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可以‘兌換’的話，比如養(yǎng)一千個人就確保出個蒸汽機(jī)，那這生意是個人都會做吧？

    朱厚照說：“既得長老之名，朕有時候就會有很多事情相托，就拿火器來說，火炮是個實(shí)心彈，威力不夠，朕想要換上火藥彈。下了雨還不能用，朕想要克服這個毛病。這都是需要尋找制造遠(yuǎn)離、同時改進(jìn)工藝的事，而且任何一個問題都得需要人琢磨。一句話，科學(xué)院就是朕專門找來為大明、為天下百姓琢磨這些問題的機(jī)構(gòu)。”

    對他們這些人來說，算是撞了大運(yùn)，這輩子沒考上科舉，但是老天忽然開了一扇門，讓皇帝來‘求’著他們了。

    “我等愿意為皇上效力！”

    “不是我等，是臣等，朕剛剛說了，你們都是大明的臣，長老是正四品，各小組組員正七品，若是同時擔(dān)任，當(dāng)然是就高不就低?！?/br>
    “謝皇上厚恩！”

    ……

    ……

    到了午后。

    內(nèi)閣王鏊和張?zhí)烊饋韴蟆?/br>
    上呈的奏本之中寫了幾個先前提到的小組。

    朱厚照瞄了一眼，“都找到這方面的專才了嗎？”

    “火器是有的，軍器局尋了一個。不過制鹽……臣先前卻不知，已經(jīng)派人去鹽場尋了，紡織也是一樣?！?/br>
    “行。”

    其實(shí)這些事的細(xì)節(jié)非常之多，朱厚照前世不是專業(yè)之人，大體上只是構(gòu)建了一個框架，剩余的細(xì)節(jié)還是要慢慢再補(bǔ)充，眼前的話先著人攻克這些難題再說。

    至于說真的從一開始就完全做好學(xué)科設(shè)計、課程設(shè)置等等，那這是為難他了。

    而且?guī)装倌旰蟮臇|西未必適合當(dāng)下的大明，死搬硬套才是忌諱，本身古人也很聰明，有了框架，讓做事的人在其中自行摸索，將來不一定就很差。

    “這件事朕很重視，現(xiàn)在是六月……”他凝眉思索著，“定個時間吧？定在……臘月，那會兒朝中事務(wù)相對較少。朕抽出空來，專門聽科學(xué)院的長老和小組組長們稟報手中課題的進(jìn)展，若是進(jìn)展的迅猛，很快能投入實(shí)用的，朕必不吝嗇賞賜！”

    王鏊和張?zhí)烊鹇冻雠d奮之色，皇帝只要勤政，國家總歸是會越來越好的。

    封建官僚并不是沒有力量，它雖然低效、腐敗，但若是一無是處，又怎么統(tǒng)治這么大片的疆土，這么巨大的人口？事實(shí)是，天子勤政，并且關(guān)心的事項在一定程度上一定會有改觀。

    “是！”王鏊老臉上滿是笑容，“臣這就召集禮部和欽天監(jiān)，挑選一個黃道吉日，為陛下助陣！”

    朱厚照計劃著，如果每年有這樣一個‘節(jié)目’，那過年就不會那么無聊，新年也是真的快樂了。

    天子和閣老都樂了，張?zhí)烊鹨哺鴺菲饋恚瑯吠炅诉€表忠心，“陛下放心，臣一定監(jiān)督好他們盡快做出成果，不免皇上這一番良苦用心。”

    朱厚照瞥了他一眼，“你不要壞事，奇思妙想是偶得，新奇技藝也不是年年都有，做不出來東西朕不會懲罰他們的，只是銀錢上略做控制，不讓他們浪費(fèi)太多也就是了?！?/br>
    “皇上明見。”王鏊佩服之極，“如此一來，天下間的奇人異士都可為皇上所用了！”

    朱厚照有幾分得意，“朕這幾年已下旨問過各地的官員，朕說的那種細(xì)白的細(xì)鹽，在西域、日本或是南洋都不曾見過，可朕明明記得，古籍之中是有記載的，只不過年份久遠(yuǎn)，記憶不清，只能從頭研制，一旦成功，不僅是利國，同樣也是對天下百姓有好處，你們說是也不是？”

    “當(dāng)然，當(dāng)然！”

    第七百五十四章 睜眼看世界

    皇帝‘發(fā)瘋’，重視起了奇技yin巧，這也是讓人意想不到。

    大明科學(xué)院搖身一變成了朝廷的一個衙門，里面的人還是正經(jīng)官身，更是讓很多人開了眼。天子腳下的奇聞異事極多，這也算是其中一個了。

    但朱厚照受后世教育，完全沒有這樣的知覺，而且用心極多。

    因?yàn)樗X得大明已經(jīng)到了這樣一個階段了。

    在糧食方面，不僅有紅薯做補(bǔ)充，而且軍屯清理有效，還有河套平原這樣的大糧倉。

    在銀錢方面，日本的銀山已是囊中之物，放眼世界都沒人能阻止他們。

    國庫之中存銀千萬兩，雖不及雍正末年四千余萬兩的天文數(shù)字，但與前一百年相比已經(jīng)是極好的了，京通各處糧倉又已塞滿，國家迎來鼎盛的時刻。

    思想文化方面也已經(jīng)有所安排。

    因而到這個階段，若要國家再有精進(jìn)，肯定是要引入科學(xué)技術(shù)，并構(gòu)建合適的行政架構(gòu)進(jìn)行激勵和保護(hù)。

    他本做得很投入，但這日在內(nèi)中巡游過御花園之時，忽然聽到有人隔著密林假山低語，言道：“皇上癡迷于奇技yin巧，專門選地方、收人才進(jìn)行研究，想必到最后還是要提那些方術(shù)、煉丹之說，自古以來歷代雄主都曾醉心于長生不老之術(shù)，依我看，本朝也不外如是?！?/br>
    原本這只是宮中無聊的人閑時碎語，朱厚照對此是不屑一顧。

    不過等回到乾清宮，批閱奏疏之時，竟然還真的瞧見有臣子上疏規(guī)勸，要皇帝戒憲廟傳奉官之舊例，收長生不老之妄念，而回到仁政愛民的圣學(xué)正道上來。

    朱厚照這時候才意識道，原來臣子們擔(dān)心他銳意十年，忽而又開始信那些個江湖方士，這要是真的，那豈不是天下大亂？

    本來他想著要么在奉天殿上個朝，解釋一下嘛，原就是個簡單的事。

    但后面再看下去，奏本上說，近來京中突現(xiàn)各路道長、真人，紛紛亮明身份，說身懷絕技，可通神明……

    看到這里他又覺得或許不要這樣簡單。

    “尤址?！?/br>
    “奴婢在?！?/br>
    “去將……毛語文找來?！?/br>
    錦衣衛(wèi)的兩位副使都叫他給派了出去，這個一把手還一直在京中呢。

    “是?！?/br>
    毛語文現(xiàn)在上了年紀(jì)也有些發(fā)福了，到他這個位置，不需要親自上陣，日子也好了許多。不過經(jīng)驗(yàn)豐富以后，他更加沉穩(wěn)，算是朱厚照的一把好刀。

    “微臣毛語文，叩見皇上！”

    “起。隨朕出去走走?！?/br>
    “是。”

    皇帝一找他，基本就是些掉腦袋見血的事，人們有了經(jīng)驗(yàn)，這種時候就知道有人倒霉了。侍從室的謝丕和景旸相互瞧了一眼，心中都有數(shù)了。

    “……該不會是那等事吧？那些上了奏疏的人？”

    “噤聲！皇上自有計較，你我莫要多言！”

    殿外，涼亭內(nèi)。

    朱厚照對毛語文說：“近來京城里多了許多江湖方士嗎？”

    “皇上這么一問，似乎確實(shí)如此。”毛語文先是一怔，隨后開口道。

    “多得很明顯？”

    “好像……是有些招搖撞騙的，打什么旗號的都有，說得神乎其技。”

    “你不會信吧？”

    毛語文眉毛一豎，“微臣不敢?！?/br>
    “今天朕批閱奏疏，竟有六道是規(guī)勸朕不要偏信奇技yin巧的。說得直白些，天子偏好什么，京里什么就多。”

    “皇上明見?！?/br>
    朱厚照聲音壓低一些，“你暗中派些人手，分別盯好這些人。像這些騙子，平日里還不好抓，現(xiàn)在紛紛冒出了頭，這不是自己送上門來？”

    毛語文瞬間領(lǐng)會了這層意思，面帶驚詫的說：“皇上是要？”

    “恩。朕斷不會信什么長生不老，或是生死人、rou白骨的，秦皇當(dāng)年還派人渡海尋仙求藥，最后落得了什么下場？再說你看看海的東邊是什么，還神仙呢，根本就是一個像地獄一樣的島國?！?/br>
    “陛下所言極是。既然如此，臣這就安排人手，只待陛下一聲令下，便將這些人全部捉拿?！?/br>
    “不急。再看看他們會尋什么人?！?/br>
    江湖術(shù)士要和皇帝接觸，肯定是要通過一些官員。

    可這些人憑什么能見到官員？

    別說三四品了，七品的縣令一般人能見到？

    所以不用多說，是這些當(dāng)官的自己去找這些人的。

    “眼下朝廷在各地清丈田畝，韓子仁還向朕稟報說有些藩王行為不軌，這些事你都是知道的。朕覺得，這些人中會不會藏有他們的人？這樣來達(dá)到影響朕的目的?！?/br>
    毛語文微微搖頭，“陛下，微臣覺得雖有些人膽大包天，但也不至到這個程度?！?/br>
    “希望沒有，但咱們走著瞧瞧。這件事，朕暫不處理，給錦衣衛(wèi)一點(diǎn)時間，看看當(dāng)中有沒有問題?！?/br>
    “是！”

    其實(shí)這些問題毛語文還沒有碰到，但天子都是思慮在前，等到人家行動的差不多再做，有時候就會很慢了，弄不好還會有些損失。

    現(xiàn)在么，是扼殺于萌芽之中。

    等到毛語文離開，朱厚照搖了搖腦袋，其實(shí)有些恍惚，這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治國理政真是叫人頭痛。

    而且很多事連他都很意外。

    到了傍晚時，更加措手不及的來了。

    不是前朝，而是后宮之中出事。

    有宦官來報，說是沈淑妃忽然生了老大的氣，把秀玉給打了手心關(guān)起來了，便是誰勸都不好使。

    朱厚照當(dāng)然知道，這里是有人知道他愛女心切，還有就是什么人托人來向他稟告，以便可以‘救’出秀玉。

    不管內(nèi)中是什么緣由，朱厚照沒有過多停留，立馬就繞過乾清宮，向后宮之中走去。

    沈淑妃一看皇帝也明白了，怕是有秀玉公主身旁的人過去搬救兵，但此時不是發(fā)作的時候，“臣妾參見皇上，未能遠(yuǎn)迎，還請皇上恕罪?！?/br>
    “起來吧。”朱厚照背手入殿，坐下之后環(huán)視一圈，“淑妃，朕是直人快語，你心中所想朕知道。怎么了，生這么大的氣？還打了秀玉？”

    “皇上，非是臣妾無端發(fā)怒，實(shí)在是秀玉過于頑劣，臣妾讓她學(xué)《女憲》、《女誡》，她便總是說這些書很是無趣，學(xué)來學(xué)去就那么幾句，可她一個女孩子，不讀好這些書，將來如何恪守婦道？如何有公主的樣子？原來她還一向端莊，今天不知道起了什么邪性，非要與臣妾頂撞。臣妾一時沒忍住，便責(zé)罰了幾句。”

    朱厚照擺擺手，讓邊上的下人全部下去，然后走到淑妃的身邊，“你是當(dāng)娘親的，孩子面前，朕不能駁你的面子，你說了關(guān)她幾天，那就關(guān)。不過秀玉一向守禮懂事，為什么忽然這樣，你還是要仔細(xì)問清楚。你若不問，朕去問，如何？”

    淑妃道：“臣妾謝皇上，皇上怎么說，臣妾便怎么做就是了。不過皇上萬金之軀，莫要去那等所在了。臣妾叫人將秀玉喚來便是?！?/br>
    “好，好。你也消消氣，你是要她有個公主的樣子，朕卻不一樣，朕的女兒，什么樣子朕都喜歡。”

    這話一說，沈淑妃倒是寬心不少，說來說去她是擔(dān)心皇帝討厭秀玉，現(xiàn)在看來皇帝還是很重視，這當(dāng)然還是極好。

    不久以后，這么個小姑娘紅著眼眶就過來了，看到皇帝糯糯的叫了一聲，“爹?！?/br>
    “跪下！”朱厚照故意擺了臉色，“你看看你，將你娘親氣成什么樣子？你可知她平日最是在意你，你若不聽她的話，她該多傷心？”

    淑妃一聽這話鼻頭也酸了，到底還是皇帝會說話、會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