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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嫡長子在線閱讀 - 大明嫡長子 第554節(jié)

大明嫡長子 第554節(jié)

    “可惜今晚的書便讀不了了?!?/br>
    就是上次皇帝要他講盛唐,因為很突然,沒有提前準備,其實講得沒什么問題,但他自己下來以后一回想就覺得還不夠好,于是又開始自虐一般的自我要求。

    現(xiàn)在他每日回家都要讀書的。

    “今日的事也重要,便是少讀一晚也不打緊。夫君盡管去好了?!?/br>
    對于景夫人來說,這便是相夫教子、歲月靜好。

    景旸身有功名,還入侍從,每日得皇上召見,并且朝無jian佞,外無強敵,這是多少年來都難得的盛世光景。

    她本人也是托付得人。

    嘭!

    人在院落,便能看到外面煙花升起。

    每次大朝會前,便是京里最熱鬧的時候了。

    “娘,我們都收拾妥當了!”

    走出屋子的是她兩個孩子,大的是哥哥,十五歲,小的是meimei,十四歲。

    今天景旸允了他們到不夜城去熱鬧一圈的。

    不夜城的燈火更加燦爛,掛在墻角的燈籠那都要連線成網(wǎng)了。

    每年這個時間點,差不多要開始到最熱鬧的時候了,因為各路官員入京雖說不能拖家?guī)Э?,但是一些隨從還是要的,而且經(jīng)過幾年的發(fā)展,除了官員,一些商人也開始湊大朝會的熱鬧,商機多是一方面,另外也是想獲得最新的消息,正德皇帝頒布了不少新的政策,其中踩對了步子發(fā)財?shù)娜艘膊簧倌亍?/br>
    所以當景家一行人入不夜城所看到的景象,那真是叫人頭攢動,熱鬧非凡,表演噴火的賣藝者一再的提醒路人要往后靠。

    除了這些玩的,不夜城中的新奇事物不在少數(shù)。

    其中有一家海外展館是梅府的產(chǎn)業(yè),它主要是展出一些海外事物以及航海當中所遇到的一些東西。

    因為海貿(mào)的利潤巨大,導(dǎo)致大明這個小農(nóng)經(jīng)濟體一樣能分化出上層人物對于海貿(mào)的高需求,而有這個需求就得有人,如何才能有人?

    那當然是多管齊下,讓內(nèi)地的人增加對世界的了解,激發(fā)他們的興趣。

    海外展館一共四層,其中有船只、火炮模型,還有一些介紹外海島情況的書籍,以及一些畫作,畫上的人深目高鼻,畫上的海洋一望無際。

    景夫人還好,她來過,她的兒子也來過,但她那深居簡出、養(yǎng)在閨中的小女兒景宛卻是第一次看。

    這一看,便被深深的吸引。

    “meimei要是想看,便看這本《海外圖志》,這是花了好些心思,請了不少畫師繪出來的,其中提到的海島都是有圖的?!?/br>
    景宛立馬拿到手中,“它多少銀子?”

    這個問題逗笑了她哥哥,“這個只用來展,不賣的?!?/br>
    景宛失望,還追問,“為何不賣?”

    “說是這么多的插圖制作起來不易,成書一本就已經(jīng)耗費了不少心思了。而為了讓更多人看到,就不能被一兩人買走?!?/br>
    景宛覺得不對,“如果為了讓更多人能看到,就該賣的。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來京師和不夜城?!?/br>
    “嗯……好像也是。管它呢,反正你先看完。”

    景宛只覺得置身于另外一個世界,上面提到的許多事都與大明不同,很新奇也很有趣。

    可惜她不能夠待太久,得跟著她的娘親繼續(xù)往下走。

    路過一處小食店,便能抬頭仰見對面二樓的酒樓之上,有三五‘狂生’縱酒論道。

    以往她不是很感興趣,不過聽到是說些海外的事,于是央著她的娘親到這間小食店的二樓找個桌子坐下。

    現(xiàn)在不夜城是厲害了,街道兩旁的店鋪原本沿街平行而設(shè),但現(xiàn)在在合適的地方已經(jīng)建起了懸空的木頭拱橋,上面再掛上燈籠,人也可以行走,當真是繁華。

    這熱鬧所在,缺不了肆意的年輕人們。

    天空的煙花照亮這些人的豪情,景宛坐在對面,就聽到有人說:“天子有言,既是天朝上國,何懼與海外之國接觸?既是施行仁政,何懼百姓受其蠱惑?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我泱泱大國,處處優(yōu)于人,如此盛景,民心向背還需多言嗎?”

    啊,這話當街能叫出來,其實有些令人震驚。若是在開海前,誰要這樣鼓吹,那肯定是要打倒的。

    至于這份自信,也是最近兩三年才有。

    時間尚短,因而有人堅持老傳統(tǒng),“既然處處優(yōu)于人,又何必與其交往?海外夷民不識教化,動輒言利,這樣的民,交往多了有何益?”

    “不交往也成,出銀子買咱們東西也是可以的嘛,哈哈哈!”

    景宛聽了覺得有意思,至少比她在家里天天做女工有意思。

    于是她就想著可以拜托自己這便宜老哥,到時候多找些這類東西給她看。外面的景色美麗又震撼,若不能看,豈不可惜?

    ……

    ……

    靳府今晚也熱鬧非凡。

    北直隸分田以后,幾十萬戶百姓、上百萬人又能過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了。

    其實當人活得像個樣子以后,就會有rou吃。

    這是個規(guī)律,你要兵荒馬亂的,人都啃樹皮,哪家還養(yǎng)雞、養(yǎng)鴨?但是百姓的日子好了,那家家戶戶都圍個小雞圈。

    好養(yǎng),還可以下蛋,下了蛋又是一筆銀子。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就是原本的流民變成了勞動者,勞動了就會有收獲嘛。

    所以一個社會的流動就是這樣。

    到正德五年,就連一向清廉的靳貴也能用雞rou、魚rou招待客人了,那一盤盤菜油光滿面的。

    院落里擺宴席,院落外賞煙花,

    豐熙坐在輪椅上仰望著,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京師,比去年又看出好來了?!?/br>
    “原學(xué)(豐熙),等你過兩年再看,看京畿百姓種了紅薯便知道什么叫更好了。至那番場景,就是詩圣來了,也得讓他再念一句: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

    說話之人是汪獻,見到許久未曾謀面的豐熙,他也是十分開心的。

    豐熙因為腿腳不好,所以只能坐著,“紅薯一物,我也聽說了,據(jù)說還是福建一老農(nóng)帶回來的。不過真有那么神奇嗎?”

    “哈,真有那么神奇嗎,這話原學(xué)你可不能出去問,否則可有人笑話你呢。去年陛下收了一塊紅薯的試驗田,你知道產(chǎn)量是一般稻米的幾倍么?七倍!”

    郭尚坤也到了,他在廣東更遠,不過他與友人書信時聽到過這個事,“是真的。等到紅薯推廣開來,想必你念的那兩句詩的前兩句得改了。”

    “改成什么?”

    “當然是改成‘憶昔正德全盛日’了?!?/br>
    “哈哈哈。”

    廊檐里走出一個年輕的后生,在這幫中年人里,謝丕這個二十五歲的小伙子一下子就鶴立雞群了。

    那張臉啊,太嫩了。

    “見過三位前輩?!?/br>
    “喔,以中來了?!蓖臬I上前客套,“于喬公(謝遷)身子還好嗎?”

    “勞煩時維公掛念,家父身子骨還硬朗著。”謝丕心里惦著后面跟著的一位,繼續(xù)說:“三位前輩,今年正月,陛下下旨選了一位新侍從?!?/br>
    景旸從廊道的陰影處現(xiàn)身,面對三人恭敬行禮,“晚輩景旸,有禮了?!?/br>
    “不必多禮,我知道的,景兄弟是正德元年的探花,身兼大才,頗有賢名,如此才有此番皇上重用?!?/br>
    和景旸所預(yù)料的一樣,他們這幾人相見,必定少不了那一番互相吹捧的客套,還有幾分熱鬧。

    不過等靳貴坐上主位,那又安靜下來了,這個‘領(lǐng)頭大哥’做事仔細,性格也平靜。

    最初在詹事府,靳貴給人的感覺是話少,不管外面多浮躁,他始終是平靜如水。

    大哥這樣,其他人也都略有收斂。

    “……年前,惟中因一些錯事,叫陛下給貶去了貴州,因而今天還是少了一人?!?/br>
    靳貴提這個事,大家的心頭還是有一層陰霾,不管多么受寵,總是不能得意忘形啊。

    其實他也不是要掃眾人的興,但這話不得不說,以示不忘嚴嵩之意。

    “看來,陛下是很生氣了?!必S熙道。

    “倒也不能說陛下很生氣,”靳貴捧著手中冒著熱氣的茶杯,說道:“只是陛下理政是有其思路的,這話老夫與旁人說,他們不懂,但你們都身為陛下侍從定是明白的。偶有錯事,其實都沒什么大事,關(guān)鍵是不能與陛下的思路相逆。方向不對,陛下就是喜歡一個人,也會貶他去天涯海角。”

    眾人點頭,這句總結(jié)倒是很精髓,不愧是跟了皇帝這么久的人。

    郭尚坤說道:“充遂公這話,總是讓我想起王伯安當年那封清理軍屯的奏疏,眼下的事,王伯安在弘治十二年就提了,十年前、十年后,陛下的態(tài)度可是截然不同?!?/br>
    “確實如此?!?/br>
    汪獻則多問一句,“張璁此人,你們以為如何?”

    結(jié)果他剛問出口,就遭靳貴阻止,“吃宴就是吃宴,咱們不提旁人。陛下要用人,你攔不住,陛下要貶人,你也擋不住,旁人有旁人的路,我們有我們自己的路,背后,就莫議他人短長了?!?/br>
    汪獻有些不好意思,“充遂公見諒,今天我放松了些,這嘴便把不住門。”

    “無妨?!苯F一點兒也不在意,“話說清屯之事到今天已經(jīng)難以善了,老夫想與陛下建議,廣東、福建兩地遠離中原,何需豐、郭二位兄弟?”

    這倒是個正事。

    北方的確是重點,反觀福建、廣東離京師太遠,出點什么事兒皇帝都不關(guān)心。

    而且天子好兵事,可福建乃兵家不爭之地,所以盡管都是巡撫,其實也有不同。

    尤其郭尚坤,他還在廣東呢,“我們都是陛下心腹,深知陛下之意,若在下在山西,早就提著腦袋跟那幫人干了!”

    豐熙調(diào)笑他,“山西巡撫王璟那也是一代能臣。”

    “能臣不一定管用。旁人不知道,咱們還能不知?陛下這些事,非以命相搏不可成,這位能臣搏命了么?”

    角落里的景旸大受震撼,他以前都不知道這些人是這樣講話的,看了才明白什么叫天子近臣。

    這些人自知深受皇帝信任,并以此為驕傲,動不動就是一副‘我和皇帝一同考慮一個問題’的態(tài)度,講起話來也很強悍。

    可要說簡單魯莽,那也不是。

    剛剛汪獻一句話看似說得錯了,其實哪里錯了,伺候過皇帝的人、在君前奏對過得人會到這靳府上來就說句錯話?

    怎么可能嘛。

    什么叫‘今天我放松了些’,那就是自己人啊,說完之后就是他本人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份親近感。夫人說這些都是有才之人,還真是不假。

    “大朝會之后本就是有人調(diào)動,”靳貴琢磨著,“陛下看如今的局勢,想必會有要二位北上的心思。不過上去容易,下來難,這件事,不好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