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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嫡長子在線閱讀 - 大明嫡長子 第496節(jié)

大明嫡長子 第496節(jié)

    “沒有度王府之田!”

    “那你便不能度田!”

    “王府占的軍屯的田地,皇上下旨清理軍屯,不管是不是王府的田,全部該度!”

    安化王斜嘴冷笑,“你有何證據(jù)證明王府的田是軍屯的田地?這里是寧夏,你要是再亂說話,本王便向朝廷奏你的個污蔑宗親之罪!”

    張璁一看,還真來勁了。

    “寧夏怎的了?寧夏是大明的寧夏!天子的寧夏!不是你安化王的寧夏!”

    “你!”安化王氣得胸膛劇烈起伏,眼睛等著張璁,“你敢和本王這樣講話!簡直就是亂臣、逆臣!”

    “莫要吵了,莫要吵了?!边吷系膽c王聽得心驚膽戰(zhàn),他可害怕搞出更大的事情來,“安王爺、張御史,先坐下,大家都是給皇上當(dāng)臣子的,有什么話不能好好的說?至于度田之事,如果……如果真的是圣旨,那么便度就好了,左右也不至于鬧成這樣?!?/br>
    安化王冷眼瞬間一瞥!

    他為什么這么急著跑到慶王府來,就是害怕自己這個沒用的侄子給人家三言兩語就帶著走偏,到時候慶王府度了田,安化王府是度呢?還是不度呢?

    那種局面很尷尬的,但是慶王絕對想不到。

    現(xiàn)在還說這種‘度就好了’的話,只顧眼前不顧以后,度了田,朝廷再把這些軍屯的田地拿回去,偌大一個王府喝西北風(fēng)???

    一邊的張璁同樣心情不爽,他到慶王府才多長時間?結(jié)果這個安化王跟著便來了。這說明根本就是派人來跟蹤他的!

    如此處心積慮的對抗朝廷清理軍屯的計(jì)劃,其用心實(shí)在令人厭惡!

    “還是慶王爺識大體、顧大局!慶王爺可以放一萬個心,說到底慶王爺和陛下連著血脈,下官豈敢誆騙宗親,下官這腦袋可還想要呢!再者說了,誰也沒有攔著王爺給朝廷上奏,是真是假,王爺自可求證!”

    張璁說完這句話扭頭目光狠狠地迎上安化王!

    慶王府的田,度了。你呢?

    “安王爺,圣旨乃是一視同仁,安王爺是高祖血胤,慶王爺也是高祖血胤,陛下更不會偏心于誰……因而自然沒有度一慶王府之田,而不度安化王府之田的道理。到時候也請安王爺能夠體會陛下的良苦用心,以朝廷大局為重!”

    安化王捏緊了拳頭,心中深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張璁。這些年來,隨著他的經(jīng)營,他在寧夏還是有幾分實(shí)力的,一般人也要賣他的面子。所以今日情況,還真是頭一回。

    好在,他還算是有些腦子。

    張璁,可是欽差。

    “哼!本王記住你了,咱們走著瞧!”

    安化王覺得無話可說,于是憤而離開,臨走之前甚至都沒有看一眼慶王。搞得慶王有些不知所措,還伸了伸胳膊似要打招呼。

    “慶王爺,下官也告退了。今日冒犯之處,請慶王爺海涵。至于下官說的求證之事,王府之中有長史,慶王爺安排就好?!?/br>
    “唉,張御史,你怎么也要走?”慶王走下臺階,略帶不安的問道:“那……那接下來本王要做什么?”

    當(dāng)一個王爺是這種態(tài)度,張璁也就軟化了,他拱手說:“慶王爺,陛下絕非殘害宗親之人,只要聽旨而行,慶王爺是太祖血脈,又怎么會有事呢?”

    話到此處,張璁也就不再好多說了。

    易敦彥今日才算真正領(lǐng)教這個欽差的威力,面對那個安化王他能一點(diǎn)不怵,僅憑這一點(diǎn),就可以看出不是一般人。

    “上差,咱們接下來怎么辦?”

    “找王府里的人問,先度慶王府的田,按照先前所說,全部登記造冊。將來的分田敦彥兄也不必?fù)?dān)心。京畿分田,天下皆知,朝廷已有成例!

    至于安化王府的田地,那更是要度!大明對各地的藩王限制極大,若是他安化王還如往日那般狂妄,本官必向皇上參他!”

    其實(shí)古代的官斗,斗到最后就是看皇帝的心意。

    為什么一般人不敢向王爺挑戰(zhàn),因?yàn)橥鯛斁褪谴蛩活D,只要皇帝護(hù)短不追究,誰還敢說話?

    可如果文官能爭取到皇帝的心意,那王爺也就是個屁。

    張璁的信心來自于安化王,不錯,他敢確認(rèn),以這個王爺?shù)淖鲬B(tài),他必定是占田極多,甚至有殘害百姓的惡跡,這樣的王爺弘治皇帝會縱容他,可正德皇帝絕對不會!

    ……

    ……

    “王爺今日做得很對,此人官位不大,但卻是朝廷派來的欽差。他口口聲聲都是圣旨,王爺確實(shí)不宜與其正面對抗!”

    孫景文跟著安化王一路疾走,他害怕安化王此時沖動,因而才順著說話。

    結(jié)果安化王是越想越氣,眼神之中像是要噴出火一般,“一個小小的陜西道御史竟然敢這樣與本王說話!圣旨、圣旨,圣旨就是讓他一個姓張的敢冒犯本王這個宗親藩王嗎?!孫景文!”

    “下官在。”

    “你立馬想個辦法,給他安插個什么罪名,然后參他一本,本王一定要和他算賬!倒要看看,到底是王爺大,還是他這個御史大!”

    “王爺冷靜!”孫景文腦門開始流汗,“張璁是天子所派,必定得天子信任,況且天子極為聰明,這個時候上這種參他的奏疏,很難叫天子信服啊王爺!”

    安化王大吼一聲,怒道:“本王不管!他冒犯了本王,本王就是要給他顏色瞧瞧!對了,就用這個罪名!冒犯宗親,有辱皇室尊嚴(yán)!讓那個小皇帝自己去想,該不該殺掉這種狂悖之人!若是不殺,皇室的臉面、朱家的臉面何在?!”

    “王爺慎言!”

    屋外又走進(jìn)來一個人,此人身著藍(lán)色長衫,長著一對三角眼,看起來像是個有主意的人。

    “孟彬,你來的正好!正好替本王籌謀籌謀,怎么才能除掉這個張璁!”

    “王爺稍安勿躁?!泵媳虬矒岚阏f道,“即便王爺真的要上奏朝廷,先不說如何才能給此人安插罪名,便是今日就上奏,這一來一回也要月余時間??唇袢沾巳伺c王爺說話,那是油鹽不進(jìn)的死心眼。這一個月內(nèi),若他真的開始度王府之田,王爺要怎么做?

    來人便打出去?可他是欽差,是奉旨度田。

    任憑他度田?到時候他一紙奏疏寫明王爺侵占了多少畝田地,以當(dāng)今天子的脾性,他會如何看待王爺?

    再有,九月一日至今,不過二十余天,到那個時候王爺?shù)奶锸墙贿€是不交?交了,大勢去矣,不交,就是抗旨。”

    抗旨的帽子一戴,就是再多委屈也沒什么好說的。

    安化王果然逐漸冷靜下來,陷害的手段一時沒那么好使……這倒是個問題。

    “但給他羅織些罪名,倒是可以的?!睂O景文插話說,“有總勝過無,若是能讓皇帝懷疑他,那便更好了?!?/br>
    “嗯。你們說得都有道理。不過,到底有沒有一勞永逸的法子?”

    孟彬上前,“這清理草場、軍屯,是要從這寧夏城里所有人的口袋里拿錢。屬下已經(jīng)去找一些千戶和百戶談了。過去天子查案,只要查到,就是砍頭,首輔都不一定求得了情,他一個御史敢說皇帝不追究?誰信?”

    安化王聰明的小眼神開始轉(zhuǎn)動,“說下去?!?/br>
    “許多千戶對于這次度田殊為不滿,這是要命的事啊。既然橫豎是死,不如與這命運(yùn)抗?fàn)幰换兀瑢傧乱呀?jīng)約好了,到時候王爺就這樣說便好……至于那個張璁,就借他的頭顱一用!”

    “善!”

    第五百三十五章 密謀義舉

    寧夏城略顯得有些亂了,陜西巡撫衙門并著欽差一起,城里、城外的不少官府的人都在度田。清理軍屯的話像動真格的,這就不一樣了。

    最后的截止日期更像是一種死亡鬧鐘。

    這種時候,最底層的貧民是不會冒頭的,他們只想弄點(diǎn)吃的填飽肚子,人都要餓死了,誰還管旁人怎么爭斗,況且這場爭斗中本來也沒他們的戲份。

    中層的將校最為著急,因?yàn)樵趥鹘y(tǒng)的觀念里,他們總覺得上面的人本事大,通了什么關(guān)系或許就能躲過此事,反倒是他們什么都靠不著最容易吃虧。

    恐慌躁動的情緒在蔓延,九月一日交不交田是一個讓人連覺都難以入睡的問題了。

    人們通過各種關(guān)系找到寧夏總兵姜漢,但是卻沒什么確定的答案。

    交了田以后能饒命,這是原先張璁親自說的話。然而這年頭官府哪有公信力,官府內(nèi)部都不信自己的。所以說交田不僅是交田,還有可能是認(rèn)罪,一認(rèn)罪說不定就是丟命。

    其中寧夏衛(wèi)指揮使何錦義最為擔(dān)心。

    錦衣衛(wèi)原先就查過他,現(xiàn)在他占田兩萬五千畝更是典型。

    另外一邊,安化王按照‘謀士’孟彬的建議,開始暗中見一些衛(wèi)所指揮官,其中有些千戶,但更為重要的還是何錦義這個寧夏衛(wèi)指揮使。

    寧夏鎮(zhèn)有七衛(wèi),大約五萬多人馬,分別為寧夏衛(wèi),寧夏前、中、后衛(wèi),寧夏左、右屯衛(wèi)以及最后一個靖虜衛(wèi)。

    這些人馬不是都擠在一座城池中的,而是分處各地守衛(wèi)。

    實(shí)際上真正在城中的人馬也就是一萬多人,其中寧夏衛(wèi)負(fù)責(zé)駐寧夏城,另有直接歸屬于總兵府的數(shù)千人馬,他們都是總兵姜漢和副總兵楊英的親信。

    即便如此,何錦義這個人也依然是關(guān)鍵人物。

    那邊欽差動了真格,何錦義去了總兵府沒有下文,求生的本能之下,他也沒有再將安化王拒之門外。半夜能聽到死神叩門了,哪里還管得了那么多。

    安化王本身也重視他,

    在宴席之上將他安排在首座,完全居于一些千戶如周昂、丁廣的前面。

    安化王這家伙天天聽個神鳥說什么‘老天子’,心早就野了,此次朝廷派人清田于他心中反而是天賜良機(jī),多年謀劃到此刻,他還真有些按捺不住。

    天空一輪彎月,四周靜謐無聲,這環(huán)境仿佛天生就適合密謀。

    酒過三巡以后,

    千戶周昂首先開始,他當(dāng)著安化王以及孫景文、孟彬的面忽然嘆氣,“今夜還有美酒好菜,卻不知日后又如何?!?/br>
    在座的都聽得明白是什么意思。

    “王爺,聽說這欽差連王府的田都要清理?這實(shí)在是不可思議,王爺是天潢貴胄,當(dāng)今陛下更是重視親親之道,難道真的會在圣旨里寫了要清王府之田?”

    孫景文先開口,他yingying得哼了一聲,“哪有這樣的圣旨?!”

    “那他這樣做,根本就是有挑撥皇室之罪啊!”

    安化王裝模作樣,“他是欽差,咬死了這一點(diǎn)不放你們說怎么辦?即便本王立馬向皇上求證,京師遠(yuǎn)隔千里,也是來不及了?!?/br>
    難道殺了?

    這話可沒人講,那得王爺自己來說。

    “若是本王能例外,各位的田也必定少不了,無非就是掛到王府之下,實(shí)在不行退他一二成,此事也就過去了,可那個叫張璁的,堅(jiān)持說皇上的本意就是要連王府的田也要退,這本王也沒辦法了?!?/br>
    掛靠本來是個好辦法。

    只要有一個人‘免責(zé)’,就可以保護(hù)身邊數(shù)十個人,這就叫保護(hù)傘。

    像何錦義啊、周昂啊,這些人原本都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鉆‘政策的漏洞’。

    至于說安化王回頭再給他們多少,一般而言,那肯定比朝廷留下的多。

    而在席間,說著說著,周昂竟然哭訴了起來,其嗚咽之聲,最初還小,而后逐漸增大。

    這一桌,大家平時都認(rèn)識的,誰也沒見過周昂哭過。

    只聽他抹著眼淚說,“王爺,何指揮使,你們都是知道的,我上有老母,下有三兒兩女,族中之人也大多仰仗著我才混上一口飯吃。若是朝廷清退了這些田,還發(fā)給俸祿,那吃糠咽菜,無非就是過些清貧日子,為國戍邊,能有此也滿足了。

    可我近來打聽,天子處理此類案件,往往固執(zhí)己見,手段兇狠,全然不念舊情,我只怕……我只怕到時候朝廷要治我的罪,我這腦袋一掉,家中妻兒也全都活不下去了呀,嗚嗚嗚。可憐我那幼兒,才剛會說話。要是……要是將來周家給逼到賣女兒的份上,我便更是罪孽深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