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3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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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落下眉頭,說出了四個字,“倒賣私鹽?!?/br> 官鹽的正常販賣是朝廷鹽課正稅的保證。私鹽興起以后,這部分的正稅就被侵吞了。 換句話說,倒賣私鹽就是挖國家的墻角。 所以其他的可以酌情商量,但是主動去進(jìn)行私鹽販賣則絕對不行,這是直接損害皇帝利益的事,如果這件事你都做了,要怎么把‘忠君’二字說出口? 所以朱厚照的意思很簡單、也很直接,你挖我的墻角,我要你的命。 乾清宮眾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卻無人能說出什么。 第三百六十三章 臣接旨! 乾清宮里的安靜并非代表臣子們認(rèn)同,而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皇帝的話。 一方面,鹽法里面買窩、賣窩這些事皇帝一個都沒有提,所有的一切最后落在了“倒賣私鹽”四字身上。 皇帝已經(jīng)開了很大的口子。 如果連這四個字還沒有,那這件案子就會虎頭蛇尾、不了了之……最后就是輕輕揭過,什么也不改變。 可這些臣子也都是了解皇帝的人,輕輕揭過?這怎么可能? 然而另外一方面,便僅僅是倒賣私鹽四個字,也是涉及很廣的! 其實鹽法的改變真的是隨著現(xiàn)實情況一步一步演變,到了正德初年,至少有幾個禁制都被突破了。 其一,就是以往納糧開中,之后在正統(tǒng)、成化年間開始有部分納銀開中的例子,當(dāng)時都是因為財政困難,為了解決某個問題所以放松了限制,弘治五年進(jìn)行的葉淇改革也是參照前例。 而納銀開中,銀子是要交到運(yùn)鹽使司,然后由運(yùn)司起解戶部。也就是說鹽商交多少錢、開多少鹽引這第一步就是在運(yùn)司完成。 這里面貓膩就多。鹽商賄賂運(yùn)使在其中做手腳的不在少數(shù)。 其二,就是初年太祖規(guī)定報中的商人支鹽,必須親自去,不能夠找人代支。 但是后來隨著守支問題的惡化會出現(xiàn)一種情況,就是可能報中的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那他手里的鹽引怎么辦? 無奈,弘治元年朝廷又頒發(fā)法令,正式承認(rèn)了可以代支。 在不允許代支的年代,由于必須要商人親自支鹽,這樣就物理性的限制他做不大。 因為整個一套流程非常復(fù)雜,以兩淮鹽場為例,運(yùn)司在揚(yáng)州,批驗所在淮安,跑來跑去的也要時間吧?而一個人的時間是有限的。 但允許代支以后,報中的人不一定是支鹽的人,那么權(quán)貴勢要就可以用很多人來辦這件事。 這樣,鹽法敗壞陡然加速,再演化下去,普通而沒有背景的鹽商,基本上已經(jīng)不能夠從這里獲得利益。 第三個改變也是無奈之下,但危害不小的改變。 便是朝廷允許鹽商以余鹽補(bǔ)買正課的形式,向灶戶直接購買余鹽。這么做的原因也很現(xiàn)實: 成化以后,私鹽已經(jīng)相當(dāng)泛濫,因為灶戶的生活越來越困難,這些人只得去偷偷去將余鹽賣掉。 但在另外一個方面,鹽商卻因為鹽場食鹽產(chǎn)量不夠而無法支鹽。 所以朝廷才干脆承認(rèn)并允許,鹽商可以直接向灶戶購買余鹽,這樣來緩解守支問題。 同時也是把一部分利益收回朝廷的手里。 但是允許鹽商直接向灶戶購買食鹽,基本上為私鹽大行其道大開了方便之門。 到如今朱厚照所面對的情形, 一個權(quán)貴可以通過向皇帝奏討、請家中親戚或是下人報中、通過自身的身份越次支鹽以及直接販賣私鹽等一系列的辦法獲得不當(dāng)收益。 局勢基本已經(jīng)到了私鹽無法去除、越剿就會越多的程度。 楊廷和是從實際考慮,他進(jìn)言道:“陛下,大明疆域萬里,所屬鹽場不下兩百之?dāng)?shù),且分屬各省,灶戶生活困頓,有余鹽則賣余鹽,甚至有兒有女的便賣兒賣女,朝廷一味阻止私鹽流出,難度極高。再有,鹽場分布各地,朝廷只得派遣數(shù)量眾多的官員監(jiān)管,可若是官員監(jiān)守自盜,朝廷又如何得知?所謂查辦私鹽,非得釜底抽薪不可!” 朱厚照問:“如何釜底抽薪?” “便是要給灶戶一條活路!” “余鹽不再流入,同時朝廷嚴(yán)厲打擊私販,如此雙管齊下,局勢或可稍作緩和。” “他想的不錯。雙管齊下。” 楊廷和的雙管齊下之法并沒有拒絕他要嚴(yán)查走私之人的意思,甚至還是一個補(bǔ)充。朱厚照自然也就不吝夸獎。 另外一邊,刑部尚書閔珪說了個現(xiàn)實的問題,“陛下若是要重臣販私鹽者,臣恐刑部人滿為患?!?/br> “朕已經(jīng)寬宏大量了吧?”朱厚照理解他們的顧慮,“閔尚書,人人都知道私鹽比官鹽更加便宜,可你知道為什么便宜?” 這個問題要說清楚的話,國家的吏治就不能看。 所以不好講。 于是朱厚照說出了其中一個答案,“因為私鹽不必納稅!” 砰! 隨著他話音落下的,是拳頭重重砸了一下御案。 “你們都是飽讀詩書的人,碰上這樣的勛臣、內(nèi)官、文人,朕如何能夠饒得了他?!” 所有人低下頭,也都跪了下來。 既然他們不敢講, 朱厚照也就繼續(xù)了,“楊廷和,擬旨!” 侍從室嚴(yán)嵩和謝丕端來了一個小方桌,上面是筆和紙,這都是先前便準(zhǔn)備好的。 楊廷和爬了起來,以手握筆,等待命令。 朱厚照做的這件事會顯得激烈,一旦令下,不知道多少家庭會破碎。但從弘治十一年還是太子時,他便已經(jīng)想清楚這一點(diǎn)。 他要當(dāng)上這個中興圣君,所做的大事必以于國有利的大義出發(fā),堂堂正正,以道治國。 便如稽查私鹽,抓捕罪官,這是放在哪朝哪代都立得住腳的舉措。 “……朕承祖業(yè),擔(dān)有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不敢片刻稍忘,而有鹽法敗壞至此,尤以私販鹽者虧國用,誤邊儲,最為可恨!今宜申明其禁,多增官兵,嚴(yán)督巡捕。凡私販鹽徒,及窩藏轉(zhuǎn)販之家,必設(shè)法擒捕。將為首者照例梟首,余黨亦問擬充軍,庶法嚴(yán)人畏!” 首者照例梟首! 就是要?dú)㈩^! 所謂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就是像現(xiàn)在這樣! 楊廷和寫完之后,上呈用印。 完畢后,朱厚照拿在手里,對眾臣說:“都平身。” “謝陛下!” “朕做事從來講道理。你們要么是朝廷九卿,要么是勛爵之家,大明有鹽法之弊,你們說該不該治?” 還是沒人說話。 朱厚照哪里放過他們了,“英國公,你先說!” 英國公心想,圣旨都寫好蓋印了,現(xiàn)在問這個問題還有意思么! “回圣上,既是朝廷之弊,自然該治!” “成國公、定國公?” “該治?!?/br> “你們呢?”皇帝面向六部尚書。 結(jié)果自然沒什么意外,但朱厚照就是要讓他們把這些話都要說出來。 說出來,下面就好辦。 “既如此,劉瑾?!?/br> “奴婢在!” “你代表司禮監(jiān),三位國公代表五軍都督府和朝廷勛臣,六部尚書外加大理寺、通政使司和都察院代表群臣一并擬一道公文,遵朕圣旨行事!有衙門公印的用印,沒有所屬衙門的署名!隨后傳四方,使天下百姓觀之!” 眾人心驚,沒想到皇帝來的是這么一招! 真要說起來,這也不是朱厚照第一次這樣了。 碰上比較重大且會有點(diǎn)難度的事,這種辦法就好使。 因為說到底大明的權(quán)力還是金字塔型的,朱厚照把這十幾人團(tuán)搞定,其余人再想反對就不是什么容易事。 說的實際些,就是那幫人想去托關(guān)系,也不知道要托誰。 而這十幾人團(tuán)之中如果有‘叛徒’,那么也好辦,當(dāng)初你說了話、簽了字,自己沒辦到,你說怪誰? 另外,這種形式也可以對外展示朝廷上皇帝和一眾臣子之間的團(tuán)結(jié)。 最后就是說,這并非皇帝個人的胡鬧,而是那么多人共同商議的結(jié)果。 盡管,這是朱厚照半強(qiáng)制才有的結(jié)果, 可在皇帝面前表了態(tài),難道只說話,不簽字? 天下可沒有這種不用負(fù)責(zé)的好事。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左都御史張敷華心中微微嘆息,皇帝的手段太過犀利,隱然有當(dāng)年太宗皇帝的風(fēng)采,這樣下去,朝廷屢施重典,不免失去天下人心。 可天子似乎也知道這一點(diǎn),所以不顧阻撓,牢牢的抓住上直親衛(wèi)。 這其實就是要用鋼刀開路…… 雖然做的事情不能說錯,但不免激烈。 而且他們這些人,皇帝其實還是很在意你的態(tài)度的。就是你真的不署名,也許不會丟命,但肯定丟官。 如今還是正德元年,等再過上幾年,朝廷這些獨(dú)掌一部的高官便都該是皇帝的人了。 乾清宮中, 朱厚照就看著他們擬文,看著司禮監(jiān)蓋印、看著六部將各自的大印送過來。 這樣的話,相當(dāng)于是圣旨先發(fā),然后朝堂中的主要衙門全都發(fā)聲支持。 當(dāng)然,蓋了大印,不代表朝堂上就沒有主事、御史等官員上疏反對,可他們的官位畢竟小,只要這十幾人不帶頭,剩余的人能成什么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