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徒?！?/br>
    “臣在?！?/br>
    “朕并非是因為事涉顯貴所以才要反復核實。任何人、任何事，都要確認了以后才好下旨。這里面有親王、有外戚，你韓貫道一封奏疏便要朕將他們一體處置，這是不是也有所不妥？再者你若堅信此事為真，那應當也不怕核實，是也不是？”

    韓文并不覺得皇帝可能會袒護那些人，皇帝將顧佐派過去，等得不就是這么一個東西么？

    “陛下所言極是，微臣也當然不怕核實！”

    “好！”

    皇帝偏過頭對劉瑾說：“先不要驚動誰，以司禮監(jiān)的名義將兩淮運鹽使宣到京城里來，顧禮卿也一并還朝。這件事事涉皇親國戚，到底是大司徒污蔑，還是他們真的有不法行徑，總該要弄個清楚才是?！?/br>
    “弄清楚了，該怎么辦就怎么辦。而且朝廷正在教諭天下群臣，要聲援邊軍之將兵。這個時候鬧出此案，總不能囫圇吞棗了事。前方吃緊，后方緊吃，說出來，朝廷就是個笑話了！”

    朱厚照說得斬釘截鐵，“這樣絕對不行！大司徒?！?/br>
    “臣在?！?/br>
    “今日之事，朕不對外宣揚，乾清宮的任何人也不許對外宣揚。你下去以后要積極調(diào)查此事，朕不會給你旨意，只能你自己去調(diào)查，拿得出證據(jù)，朕就照你的奏疏辦，拿不出證據(jù)，你可不要向朕叫冤?！?/br>
    韓文行大禮，他心中其實還算穩(wěn)當，有些事既然做了，就不后悔。

    “微臣，領(lǐng)旨！”

    朱厚照嘴角微彎，雖然還是不清楚韓文與顧佐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既然有人出招，他接著就是，說到底，無非就是殺些人的事！

    第三百四十八章 宮內(nèi)驚奇

    百姓們看著《明報》，互相吹噓著自己所知道的關(guān)于草原的事例，還以為朝堂之上君臣用命，殊不知風雨欲來，絕難阻攔。

    而在宮里，則因為另外的事亂了套。

    便是梅懷笑身體不適，一方面食欲不振，一方面腹部總是隱痛，張?zhí)笫怯X得會不會有了喜。于是親自下懿旨請女子醫(yī)館的談大夫入宮診斷。

    朱厚照當時還在宣召毛語文，聽了近侍稟報之后便急忙回到后宮。

    談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等到他時，其實診斷已經(jīng)有結(jié)果。

    她們是師徒三人，兩個徒弟一個個頭高、一個個頭小，個頭高的五官立體又精致，眼神頗為明媚，個頭小其實普通，不過看起來醫(yī)術(shù)應當更為嫻熟，談允賢有什么都和她相商。

    “參見陛下?！?/br>
    “平身?！?/br>
    朱厚照知道分寸，他先到床邊，伸手撫了一下懷笑的額頭，看著她臉色蒼白，其實多少有些擔心，“懷笑，你覺得如何？”

    姑娘應當并不舒適，嘴唇也是白的，不過是擠出的一個笑容，“陛下不必擔心，臣妾沒事?！?/br>
    話雖如此，但眼角其實有些哭過的痕跡。

    “談大夫，”朱厚照轉(zhuǎn)身，“診斷結(jié)果是什么？”

    談允賢雙手交叉放于腹前，表情有些糾結(jié)的樣子，“啟稟陛下。笑貴人出了血，應當……應當是小產(chǎn)了?！?/br>
    “小產(chǎn)？！”朱厚照眉頭緊皺，握著懷笑的手也用了一些力。

    這話從談允賢嘴里說出來，躺在床上的懷笑再也忍不住悲傷，輕聲啜泣起來。

    “這怎么會小產(chǎn)呢？”

    考慮到歷史上的朱厚照并沒有孩子，他此刻就有些擔心自己。

    雖然說懷孕初期相對容易流產(chǎn)，但這剛發(fā)現(xiàn)就流產(chǎn)，可不是什么好兆頭，有孩子而不容易活下來，這其實算是一個問題。

    “為什么……這原也難說。也許是吃的不對，也許是沒有休息好……也許就是意外，本身女子小產(chǎn)，這種情況也是有的。”

    一直在這里陪著的張?zhí)舐犅勈沁@個結(jié)果，大喜的心情直接墜入谷底，

    而且她不是什么深明大義的賢后，古人的知識量也都覺得這是女子的問題，所以說話比較難聽，講：“便是自己不注意，有了身孕竟完全不知?，F(xiàn)如今，一個天家子嗣都留不住的肚子，還有什么用？”

    梅懷笑可憐巴巴，不要說她了，就是皇帝在孝道為大的環(huán)境下，也不好講什么。再加上，其實梅懷笑的知識量與張?zhí)笙啾纫膊畈欢嗔硕嗌?，她自己也覺得是自己不爭氣。

    陛下已經(jīng)施了恩，結(jié)果自己留不住，除了怪自己還能怪誰？

    朱厚照心里是明白，但也不知道怎么說，而且他不是什么產(chǎn)科醫(yī)生，有些懷疑也只能是懷疑，得不出任何確定的結(jié)論。

    “母后，兒子與懷笑都還年輕……以后也是能懷上的。”

    張?zhí)髴C色不減，她不是生兒子的氣，是生梅懷笑的氣。

    好在她也知道這是天家丑事，還有談允賢等外人在，于是不再多說，哼了一聲便走了。

    這時候的婆媳氛圍就是這樣，

    若是生個兒子，那就是大功臣，而懷上又小產(chǎn)，大部分婆婆都不會給好臉色，更何況更重視這點的皇家。

    “談大夫。”

    “臣在。”

    “小產(chǎn)會不會傷身體？你看朕的愛妃臉色蒼白，你看吃點兒什么，盡快讓她能恢復過來，尤其不能夠落下什么病根?！?/br>
    “是。陛下放心，只要笑貴人按照臣的方子，半月至一月就可恢復如初了?！?/br>
    朱厚照點點頭。

    碰上這種事，他的心情也好不起來。

    “都下去吧?！?/br>
    皇帝擺了擺手。

    “是?！?/br>
    朱厚照抬眼看了看梅懷顏，“懷顏，你也下去?！?/br>
    “臣妾遵旨?！?/br>
    屋子里不是大夫就是妃子，清一色的女人，女人最能理解女人。

    談允賢原來還覺得皇帝肯定會有失望和震怒，不過看皇帝的情緒卻并非如此。

    “今日多謝談大夫了。”

    殿外，懷顏客氣的說。

    “顏貴人言重了，這本也是臣的職責。方子，臣會留下。若是有可能，顏貴人注意不要讓笑貴人碰涼水、喝涼水?！?/br>
    “好?！?/br>
    本來談允賢要走了，不過有些話臨走前她沒能忍住，“陛下……乃是性情中人，與天下男子也都不同。笑貴人此番遭遇逆事……若是旁人家，少不了吃些苦頭，但陛下是不會的。顏貴人也可以這樣開導一番，畢竟整日心情郁沉，也是不好的。”

    梅懷顏眨了眨眼睛，這話她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

    大概身在局中，她也不能夠很直接的感受到吧。遇上這樣的事，這些女孩子都會覺得是女子的錯。

    但談允賢話也只能說到這個程度，再多就不合適了。

    倒是她那兩個徒弟其實聽明白了，師父的意思，就是皇帝不會太過怪罪笑貴人。

    于是兩人眼中皆閃過一抹異色，女子一生就是要托付良人，如果真是這樣，這對姐妹倒是有幾分幸運。

    “多謝談大夫提醒?！睉杨伡t了紅臉，其實她心中也有件事。

    就是既然jiejie有了身孕，那她是不是也會有……？

    畢竟，她們姐妹一直以來都是一同侍寢的。

    “還有件事，談大夫可否也替我把把脈？”雖然有些說不出口，但事關(guān)重大，懷顏也只能紅著臉講了。

    ……

    殿內(nèi)，

    朱厚照把梅懷笑拉過來摟在懷里，

    自責、傷痛、悔恨、無力……這些情緒交織之下，即便是一向堅強些的jiejie此時也扛不住，人走之后她徹底哭出聲來，上半身也因為止不住的抽泣而顫動。

    “陛下，都怪……都怪臣妾無用……沒能保住皇子……”

    朱厚照扶住她，看到她已經(jīng)梨花帶雨，心中實在不忍，“沒事的，朕不怪你。懷笑，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便是養(yǎng)好身體，不能夠讓身體虧空太多。只要底子在，往后肯定也懷得上，皇子更是少不了?！?/br>
    “陛下……真的不會怪罪臣妾嗎？”

    朱厚照用拇指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吹彈可破的皮膚其實手感很潤滑，隨后又在姑娘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因朕是皇帝，你們嫁得是天家，所以總是有些規(guī)矩不可不遵守。實際上，朕總在想，若朕不是皇帝其實也蠻好，你們姐妹嫁到我家，我們是夫妻，夫妻就該相濡以沫，有喜事一起高興，有壞事一起面對。現(xiàn)在你碰上這是，身體虛弱、心里也難受，朕又怎么舍得怪罪你？朕只盼你好起來?！?/br>
    聽了這壞梅懷笑心中大為感動，一下子便撲倒在懷里，“陛下！”

    大概，人與人在困境中才更容易感知對方。

    朱厚照也覺得懷里的女人作為自己的妻子的感覺更加真切了。

    “人海茫茫，我們相遇相知殊為不易，宮里的人多、想法多，但朕一直奢望著，咱們能像民間夫妻一樣。”

    “在臣妾心里，臣妾早就是陛下的人，只要陛下不嫌棄?！?/br>
    “胡說八道，朕又怎么會嫌棄？”朱厚照忽然想到什么，笑著說：“記得第一次去梅府，當時朕是因為朝堂之事去的，的確并非為了你與懷顏。但去了之后見到你們姐妹，朕便改了心思……”

    說到這里，還用食指挑了挑她細嫩的下巴，“自那時起，不管是什么懷遠伯還是誰，都得老實待著，朕不會讓任何人染指你們?！?/br>
    說這些話，梅懷笑才覺得心中多了幾絲甜意，而且以往皇帝從不會這樣。

    “陛下覺得……臣妾好看嗎？”

    朱厚照眼神晃動，仔細看了捧在自己面前這一整張臉，眼如星辰，嘴如櫻桃，五官精致，秀色可餐。

    “好看?！?/br>
    ……

    ……

    出了永壽宮，

    朱厚照其實多少帶些心思，他想回憶一些前世正德皇帝為什么沒有子嗣的細節(jié)，但其實什么也想不出來，哪怕是相關(guān)的野史都沒怎么讀過。

    越想不起來，越是心中煩躁。后來便吩咐劉瑾，讓下面人全都不要跟著。

    于是就是一主一仆在宮內(nèi)漫無目的的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