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1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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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管理層級上來說,巡撫、總督、總兵、布政使、按察使都是離皇帝很近的高級官員了。那一大塊都交給這個人,朱厚照的習慣……至少是見一見,免得什么模樣都不知道。 “是,奴婢這就去?!?/br> 蕭敬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心里想著,太子殿下處理朝政日益熟練,皇帝的身體又日漸不好,他們這些人的命運要改變大概也就是這兩三年的事了。 司禮監(jiān)里,陳榮、王洪……這些也都是過去的老人,一旦新天子登位,說不準都要給劉瑾讓路。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劉大夏也有類似的感覺,主要弘治十七年,皇帝的這場病生得太突然,明明是剛剛好起來的,沒過多久又躺下了。 在以皇帝一人為中心的政治活動中,他的健康情況太關(guān)鍵了。 以至于劉大夏回兵部之后,都感覺有些人的態(tài)度有了變化,都說人走茶涼,其實真實的情況下,人還沒走的時候,茶就已經(jīng)涼了不少了。 太子現(xiàn)在給了任務,要劉大夏清理邊軍各鎮(zhèn)的空餉問題,他與楊一清的關(guān)系很好,馬上就想到先從西北開始,所以回去之后就給楊一清寫信。 楊一清本就當了幾年的陜西巡撫兼署理馬政,馬政又是太子極為關(guān)心的重要政務,所以這幾年他與東宮的聯(lián)系緊密。弘治十七年八月,朝廷任命他為三邊總制官,或者也可以說三邊總督,他在固原開府,坐鎮(zhèn)中央節(jié)制甘肅、寧夏、榆林。 西北這個地方,他楊一清是任職時間久、官位當?shù)教?,用國之一柱來形容絲毫不為過??删驮谖辶暌郧埃€只是陜西按察副使呢,這其中差距看似小,但實則巨大,至少按察副使這個職位想見皇帝一面是很難的,但現(xiàn)在楊一清說進宮,不管是內(nèi)閣還是司禮監(jiān),都擋不住他。 幾年的時間獲得如此大用,在旁人看來就是因為他一手搭上了皇帝寵臣劉大夏,另一只手搭上了東宮太子。 然而好處不會叫他一個人得去,考驗總有一天要來的。 弘治十七年十二月初六日,劉大夏派了一個兵部侍郎這樣的大官前往固原府,此人名為許進,在兵部也有些年份了。 不過冬日時分,路遠坑深,文官趕路哪里快得過送信的泥腿人。 在許進到之前,楊一清的人就已經(jīng)將當日早朝的情況送到了他的手里。 皇帝病重、太子當朝訓斥,劉大夏去位丟官,為期不遠了。 “朝廷的形勢到了一個關(guān)口?!苯尤螚钜磺尻兾餮矒岬凝R承遂是楊一清舉薦起來的人,總督那么大的官,楊一清不可能一個自己人都沒有,且陜西馬場他也不放心不下,這個齊承遂就是在署理馬政期間表現(xiàn)出色得他推薦且過了太子那關(guān)的, 他現(xiàn)在也是替自己的恩主憂慮,“朝堂之上,張晟自絕,督察院都御史戴珊也致仕,大司馬又很不幸的和陛下病重聯(lián)系在了一起,太子不放過這次機會,要拿下兵部倒也是理所當然之舉。只不過于楊部堂而言,則是一個兩難的選擇?!?/br> 楊一清五十了,黑發(fā)之中摻了白色,皺紋也爬滿了飽經(jīng)風霜的臉,事情很大,但他面不改色。 齊承遂還在講,“若是部堂全力配合大司馬促成此事,則不一定是東宮的意思,往后歲月悠長,東宮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能想起這一茬?!?/br> 因為現(xiàn)在明顯是東宮和劉大夏在斗法,東宮給了他難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事情太難,東宮就是要讓他出丑,可你盡全力幫了他,你什么意思? “可若不這么干呢?滿朝的臣子都知道,部堂與大司馬情誼深厚,部堂這幾年做了許多事,少不得大司馬的支持?!?/br> 所以這個名聲就太差了,一個小人的名頭跑不掉,對于楊一清這樣愛惜羽毛的人來說,這也很重要。 在齊承遂看來,當初將楊一清調(diào)至陜西署理馬政,大概也是太子的‘用人藝術(shù)’之一,他就知道楊一清和劉大夏的關(guān)系好,馬政屬兵部,劉大夏肯定會全力支持楊一清。 所以說人家當初不管不顧的支持你,讓你在太子那里刷了臉,干好了馬政,現(xiàn)在回過頭來,你支不支持他? 齊承遂搖搖頭,朝廷的水實在太深了,這是表面的因素,背后有沒有其他的還不知道呢。這個難題反正他不知道楊一清要怎么解。 老人家眼神深邃,不動如鐘,他還記得今年見了一次東宮太子,當時太子笑如春風,但實際話意則是警告他,不要和劉大夏粘連太深。 “部堂……” 楊一清抬了抬手,忽然開口道:“你說我給東宮去一封奏疏如何?” “奏疏所講何事?” “請東宮示下。我究竟該如何做?!?/br> 齊承遂變了臉,“部堂不可!這種事不可問,問了就是敗筆!再者,說不準東宮就是要看部堂你如何選擇?!?/br> 自古以來都是這樣,這個時候你還問,那么在東宮的心中就覺得你念著劉大夏的恩情。什么叫忠?就是你問都不要問,直接就干。 但楊一清也是在細微之中尋找立足點,“時移世易,拒疾,你可知道東宮太子是何等樣人?你真的只覺得,東宮是為了對付大司馬而把領(lǐng)空餉這事兒放在臺面上?!做官,腦子要活,眼界要開,我來問你,如果太子真的有意將這個弊政改良,那我們?nèi)绻谙旅嬖O置障礙,到時又當如何?” 齊承遂變了臉,“這……” 楊一清則繼續(xù)說:“世人都說我楊一清是得大司馬和東宮同時青睞才得以升官,可有沒有人想過,為什么這兩方斗得你死我活,卻都要用我楊一清?因為,我為官從來都是上不誤國、下不誤民,所以太子用我,大司馬也用我。這是要害之所在,如果這一條沒了,那才是我楊一清的死期?!?/br> “現(xiàn)在大司馬要來清查弊政,是,明眼人瞧得出,這是太子把大司馬往絕路上逼,可不管他們怎么逼,我還是應該為國、為民來做這個官,只有這樣,以當今太子之胸襟才能忍得下我這個大司馬的舊人,所以我一定要上這個疏,為的就是讓東宮知道我是堅持我做官的原則來做這件事。與此同時我也告訴太子,讓他知道我擔心自己的行為壞了他的大計。” 這些話聽得齊承遂心驚rou跳,說起來是游刃有余的,可是一旦這個奏疏上去,東宮會不會誤解,會不會懷疑你和劉大夏的關(guān)系,這其實沒有人知道,一旦有些差錯,可就是取死之道。 所以帶入楊一清的視角去看,其實這個選擇很難,他要在復雜的局勢中找到細微的關(guān)鍵,然后相信自己的判斷,最終,更要有這個勇氣去做。 這個風險,也許不是性命,但至少是這個三邊總制官的職位。 “可部堂這封奏疏上去,太子不管是什么心思都是一個回話,就是叫部堂支持大司馬。這樣的話,這個風險冒得還有何意義?” 齊承遂這話是對的,因為清理空餉這是好事,滿朝都說了該革除這個弊端,你很正式的問了,太子還能怎么回答? 可楊一清卻笑了笑,“正因為太子沒有辦法給我別的答案,這封奏疏才上的妙。你想,你知道太子沒有別的答案,我會不知道?太子會不知道我們知道?在都知道的情況下,我還是上這封奏疏是為什么?” 齊承遂徹底驚了,“為了……” “為了讓太子知道,我堅持做官為國、為民也有我的難處。為了不在無意間壞了太子的大事。相反,如果我沒有這封奏疏,悶著頭做了,太子就會覺得我沒有考慮東宮,明知東宮欲對付大司馬還要支持他。即便這些都沒有,如果我毫無動靜,也會讓東宮覺得我腦子不夠活?!?/br> “可東宮真的會考慮這么多?” 楊一清心說這是不了解太子的人說的話了,他帶著一絲回憶的神色說:“會,當今太子,之志向為一代圣君;之才能可直追先祖,你若想得少,巡撫這個官兒也就當?shù)筋^了?!?/br> 第一百九十二章 過年前的意外 京師。 冬日的一個午后。 朱厚照的東宮的殿宇里轉(zhuǎn)悠,扭了扭脖子,也松松腰肢,案牘勞形啊,他可不想年紀輕輕就頸椎、腰椎不好。 門口,劉瑾帶著幾個宦官又抱了一堆奏疏進來,看到太子的眼神,劉瑾躲著似的笑了笑,“殿下,這是今日最后一點了?!?/br> 看起來大概二三十本的樣子。 “放下吧,剛剛那些本宮已經(jīng)批好了。送到內(nèi)閣去吧?!敝旌裾罩噶酥競?cè)邊的書案,然后順手經(jīng)過劉瑾身邊,拿了最上面的一本,看了兩眼后出聲,“劉瑾,什么時辰了?” “回殿下的話,申時了?!?/br> “嗯,知道了。豐熙?!?/br> “臣在?!边吷弦恢弊囊粋€年輕人起身回應,他腿腳不好,每次起身都歪歪扭扭的,不過朱厚照并不建議他一直坐著,所以他要站起來就站起來,“你看看,最近哪件事我盯的少了些?” 就像那天議事,朱厚照會說出來,某件事我盯上了。但國家那么大,事情那么多,光全國主要官員要記住的就上百人,如果只憑腦子總歸會忘記,且壓力也大,用筆記下來多省事。 豐熙查了一下太子召見官員的記錄,“前兩次,殿下分別聽了《明報》年度情況總結(jié)和弘治十八年乙丑科科舉有關(guān)事項的匯報。還有西北……對了,有一件事,殿下命臣記下后,還未和大臣們商議?!?/br> 朱厚照抬了抬頭,他略微一想,“是山東旱災吧?是不是去山東的巡按御史回京了?” “殿下好記性,正是?!?/br> 好記性也不如爛筆頭,還是要記著好,不然真會忘記。 “那就宣吧。山東的事一起說說?!碧诱f完已經(jīng)回到書案邊,他手里的這個奏疏是閔珪所上。 因為現(xiàn)在浙江的犯人陸陸續(xù)續(xù)的抵京,恰好碰上新年,閔珪覺得最好不要在春節(jié)的時候搞得京城里面血流成河、哀嚎遍地,不吉利,該問斬的人,等年后再行刑不遲。 這事無傷大雅,也不影響大局的,朱厚照沒有什么其他的意見,所以他用朱筆批閱:準奏。 豐熙那邊,太子說完“宣”之后,他馬上擬好條子讓太監(jiān)遞出去,上面寫著命內(nèi)閣李東陽、戶部、巡按御史入宮,奏稟山東賑災事宜。 巡按御史也叫監(jiān)察官,就有點類似中央巡視組,他們受皇帝的旨意出差到地方,一般來說是監(jiān)察各級部門,但在運用的過程中還是以專門負責某項事物最有可cao作性,朱厚照對這個制度非常重視,甚至于在錦衣衛(wèi)內(nèi)部也有人員有類似的職能。主要就是巡視倉庫、查算錢糧、除豪強、振綱紀。當然了,似發(fā)生災害這種事,朱厚照也會派遣巡按御史前往地方。 其實也不僅錦衣衛(wèi),派往各地的鎮(zhèn)守太監(jiān)也會上奏疏。 有一點職能重復,但他只能待在紫禁城,只要官員一合謀,基本上就是瞎子。一瞎,就很可怕了。 所以也是沒辦法的事。 另外朱厚照和歷代皇帝有些不同的是,他經(jīng)常性會就一些具體事務聽取朝臣的報告。 其實說句實在話,弘治皇帝雖然早朝、午朝這些搞得勤,但他其實召見大臣不多。而且中國人都知道,我們是大會辦小事,小會辦大事,決定命運的時候,就是那么十幾二十個人商量一下,然后請你們各位執(zhí)行,早朝那么多人,規(guī)矩那么大,有些話怎么好說? 不管怎么說,朱厚照還是習慣下了朝‘開開會’。也提高效率,涉及到的部門來,不涉及的不要來,都放在朝會上,有些事情和部分部門都沒關(guān)系,他也得在這兒站著,浪費時間的很。 但這樣一來,朝廷各部官員的壓力極大。 因為太子要聽匯報,基本上都較為臨時,最幸運的人準備時間是兩天,還沒有超過三天的。 因為支支吾吾、事情說得不清不楚、一問三不知的官員被當場撤職的也不是沒有。 但朝堂上,從內(nèi)閣到六部九司的大佬們?nèi)际侵С痔舆@么做的,這叫勤政,什么人才會盼著皇帝太子天天躲在宮里不見大臣???誰敢冒這個頭。 所以朱厚照有時候會變本加厲,逮著哪些人做的不好的,會連續(xù)找他們開會,事情完不成,覺都別睡。 東宮的太監(jiān)也漸漸習慣了太子的這種處理朝政的模式,該去通知幾個部門,就去幾個人,今兒個是內(nèi)閣、戶部和都察院,那么就是三人朝著不同的方向奔去。 內(nèi)閣只用來李東陽,這是他主抓協(xié)調(diào)的事,山東的旱情也是他奏的。戶部要多來些,戶部尚書、分管賑災的侍郎,以及下面的主事全都得到。 巡按御史則還好,要么就帶上自己的副手。 其他的倒也沒了。 明朝的這些官府衙門基本是靠著皇城建的,內(nèi)閣、都察院、戶部都近得很,也為朱厚照這種開會狂人提供了便利。 劉瑾最新送來的二三十本奏疏差不多看完的時候,李東陽和韓文就都已經(jīng)到了。 他們看太子太忙,就稍作等待,反正以往也碰到過這樣的情況的。 “山東……” 朱厚照忽然出聲,李、韓二人急忙微微躬身,豎耳細聽, “是楊廷和在那里吧?” “回殿下,是的?!崩顤|陽是內(nèi)閣閣臣,這話由他來答合適些。 “他給本宮上奏疏了,形勢不容樂觀?!敝旌裾辗畔铝酥旃P從書案的后邊兒出來。 其實治國很多時候不是金戈鐵馬、戰(zhàn)場點兵。翻翻《明實錄》,大部分都是哪兒哪兒遭災了,請求朝廷減免賦稅之類的記錄。 尤其明朝這個氣候,寒冷的時候多、異常的時候多。 “上次戶部籌措了二十萬兩白銀,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不過冬天太冷,百姓即便能撐過去,肯定也凍壞了,體稍弱些,甚至就凍餓而亡。災民太多,糧食太少,粥棚里的粥怎么也厚不起來。” 太子話愁緒極多。 為什么這些個大臣始終是支持太子,因為太子針對文臣一年就那么幾次、幾件事,大部分時候是很認真的治國的。所以真的鬧起了情緒,誰敢不讓著點兒? 李東陽和韓文聽聞之后都高興不起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殿下有十分的關(guān)心,大司徒亦盡力而為,眼下冬季已來,朝廷也算是拼盡了力量在賑濟了。只希望殿下能在來年開春后,減免遭災府縣的錢糧,給百姓也喘息之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