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降一物 第18節(jié)
陸星流剛才看到一塊適合扎營的平地,他略微辨認了一下方向,示意池家寶跟在自己身后。 這時候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下來了,只有幽幽一線月光透過枝丫,雖然是盛夏,但下過雨的山林里還是挺涼的,一陣一陣的夜風(fēng)呼嘯而過,池家寶身上的衣服還是半干半濕的,這夜風(fēng)吹的她哆哆嗦嗦,下意識地把外套裹緊。 沒想到濕外套裹的越緊,她身上就越冷,她現(xiàn)在迫切地想要熱水和熱被窩。 更遭罪的是,陸星流步子邁得特別大,她只能加快小跑才能跟上。 她跑了幾步,實在受不了這個罪了,喊他:“誒——你走慢點,等等我??!” 陸星流果然頓了下,腳步慢慢放緩。 他回眸看了她一眼。 很突兀的,他伸出一只手貼在她臉上,涼意讓人心驚,他擰眉:“你很冷嗎?” 他掌心實在太暖和,熱熱地貼著她的臉頰,特別舒服,池家寶沒出息地蹭了兩下。 然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薛定諤的前男友的手。 她立馬躲開,一臉冷酷:“起開,不要摸我的臉?!边@里是冷酷的前女友。 對于他的問題,她咕噥了聲:“這還用問啊,這么冷的天?!?/br> 她話音剛落,一件帶著體溫的寬大迷彩外套就劈頭罩了下來,池家寶手忙腳亂地接住。 他伸手幫她攏好外套,直直地盯著她:“你身上這么冷,為什么不告訴我?” 池家寶被問的一怔。 她平時干什么陸星流都是一副嫌棄臉,顯得她像個大傻帽似的,她有什么事當(dāng)然不會想和他說了! 他把拉鏈拉到最頂,確定把她罩的密不透風(fēng)了,他才緩緩問:“我平時對你很不好嗎?” 第20章 憑良心說, 如果陸星流只是她教官,那他足夠盡職盡責(zé),但要是以男朋友的身份看...呵! 好不好他心里都沒點數(shù)嗎? 池家寶哼了聲:“沒有, 你對我可好了, 快好到天上了,離了你我簡直沒法過?!?/br> 陸星流經(jīng)過社會化訓(xùn)練, 但除非執(zhí)行任務(wù)期間,他是不會刻意去想對方是否在說反話,所以池家寶這一句陰陽怪氣, 他硬是...沒聽懂。 他只能以自己平時對人的標準來衡量, 按照他的標準, 他對池家寶簡直縱容到了離譜的地步。 他微微擰眉:“既然我對你這么好, 你為什么突然要提分手?” 池家寶:“...” 她給氣的差點蹦起來:“你是不是裝傻?你對我好什么???每天不是罵就是訓(xùn)的,之前那幫人欺負我和輕輕, 你不問原委就要罰我, 你要說你有那個阿西吧的什么病, 對誰都一視同仁也就算了,結(jié)果紀遲一來你也有笑臉了,也會夸獎人了!” 她用力撇嘴:“得虧小紀是個男的,不然還有我什么事啊?!?/br> 陸星流糾正:“...是阿斯伯格?!?/br> 他沉吟良久,略微正色:“如果你提出的這些問題,我可以加以修正和改進,你還要堅持跟我分手嗎?” 池家寶沒想到他認錯態(tài)度還挺良好,她一時措手不及:“那, 那你打算怎么改?” 陸星流表情平靜:“如果你對我有什么要求, 可以直接告訴我?!?/br> 他說完就目光沉靜地看著她,等著她提改進意見。 池家寶聽到他這么說, 立馬把冷酷前女友的人設(shè)忘了。 她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你可以脫掉衣服,讓我看看你的腹肌嗎?”她不好意思地呲了下牙:“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沒看過腹肌?!?/br> 陸星流表情微僵,脫...衣服? 他瞥了她一眼:“...補充條款,提出的要求不能涉及色 情或軟色 情?!?/br> 就算不提倆人戀愛還不滿72小時的事兒,他也得考慮自己的教官身份,并且對方還是個剛成年不久的少女。 池家寶噘嘴:“你沒誠意?!?/br> 總體來說,她和陸星流之間也沒什么深仇大恨,既然他答應(yīng)了會改正,她也犯不著抓著不放。 她低頭想了想:“那你以后不要總是罵我,還有...”她撓了撓下巴:“你能不能對我笑一下?我還從來沒見你笑過呢?!?/br> 微笑需要牽動十七條面部肌rou。 陸星流思索片刻,控制著臉上的表情,緩緩對她扯出一個笑——標準得可以去拍證件照。 池家寶被他笑的一哆嗦,想到前陣看的一個日本恐怖片。 她顫聲道:“你,你中邪了?” 陸星流很快收斂表情,淡淡道:“我不習(xí)慣刻意去做出表情?!?/br> 夜色濃黑,不遠處的山林里隱約傳出窸窣響動,他又看了眼天色:“先休息吧,明天得早起趕路下山?!?/br> 倆人已經(jīng)耽誤了不少時間,他解下背包,開始就地扎營,池家寶幫著打打下手,十幾分鐘一個軍用帳篷就在原地支了起來,陸星流特意給地上鋪了一層防潮的毛氈,又放上寬大松軟的睡袋。 池家寶問他:“就一個睡袋?咱們倆怎么睡???” 陸星流搖頭:“你睡,我去外面守夜?!?/br> 他說著話,手上動作也沒聽,四處摸索確認帳篷搭建的是否穩(wěn)固,有無漏風(fēng)的地方。 他檢查完之后,正要走出去,袖子忽然被扯住了。 池家寶抹了把臉,一臉認真地道:“那什么,我一個人晚上睡不著,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睡。” 陸星流手指輕按骨節(jié),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咔吧’,他平靜地道:“我可以把你敲暈過去,這樣你就能睡著了。” 這叫物理助眠。 池家寶一臉悻悻:“不陪就不陪嗎,你怎么老想著揍我呢。” 陸星流看了眼時間:“明天六點,準時起床趕路?!闭f完就拉開拉鏈走了出去。 池家寶是有點烏鴉嘴在身上的,本來說睡不著只是為了調(diào)戲陸星流,但外面陰風(fēng)陣陣,刮的樹枝張牙舞爪,猶如鬼爪,這下她是真的睡不著了。 她有心叫一下陸星流,但怕鬼這個屬性也太矬了,一點也不符合小池大款的酷炫人設(shè)。 陸星流在帳篷外灑了一圈驅(qū)蟲驅(qū)蛇的,確定四下沒什么危險了,他才挑了一個位置合適的地方坐下——但即便是坐著,他也是本能地腰板挺直,擺正雙腿,儀態(tài)極佳。 頎長的影子倒映在帳篷布上,池家寶手指貼上去,食指輕輕撓了幾下,就好像游戲里去sao擾npc,他們總會給一些特定反應(yīng)——但sao擾陸星流八成是得不到回應(yīng)的。 果然,陸星流在外面沒搭理她,池家寶自己耍了一會兒賤就無聊了,她正要收回手,陸星流忽的側(cè)身。 隔著帳篷布,他的食指和她的相貼。 他淡聲道:“睡吧。” 一夜好夢。 陸星流一夜沒睡,等到六點二十,帳篷里還沒動靜,他皺了下眉:“醒了沒?” 池家寶在里面哎了聲,然后就是一陣窸窣響動,沒有回答。 陸星流還以為帳篷里又鉆進蛇了,他面色微變,毫不猶豫地拉開拉鏈走了進去。 帳篷里,池家寶就穿了件迷彩短袖,手里攥著還沒來得及穿的褲子,兩條長腿就這么暴露在山間的晨風(fēng)里。 倆人四目相對,十分尷尬。 陸星流挪開目光,主動退了出去,皺眉問:“你又在干什么?” 幸好池家寶的上衣夠長,一直到大腿中段,不至于走光。 她欲哭無淚:“別提了,我才發(fā)現(xiàn)褲子上的扣子掉了,完了完了,我得光腚趕路了。” 陸星流還是反應(yīng)了會兒才意識到‘光腚’是什么意思,頭疼道:“你...” 這孽子真夠口無遮攔的。 他忍住批評的沖動,強行無視了她的粗鄙之語:“算了,先把褲子給我?!?/br> 池家寶先把外套圍在腰上,才敢讓陸星流進來。 她也不知道陸星流能想出什么辦法,他總不能把自己的褲子給她然后自己裸奔吧?他的褲子她也穿不上?。?/br> 結(jié)果陸星流還真有辦法,他從背包里層翻出一個針線包。 池家寶呆住:“你,你干嘛?” 陸星流沒理她,借著明亮的晨光穿針引線,利索地幫她縫著扣子,一針挨著一針,針腳細密極了。 池家寶:“...” 這年頭池家寶都沒見過女生做針線的,更別說陸星流一個身高逼近一米九的大老爺們兒,他動作還特別迅速,三兩下就幫她把兩顆扣子給縫好了。 她目光呆滯:“你,你為什么會做針線活?” 文盲池家寶突然想起一句古詩‘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雖然倆人是情侶關(guān)系,但這句詩用來描述現(xiàn)在的場景又十分貼切。 嘶,好怪。 池家寶終于感覺到一絲不對頭。 陸星流做事一向遵從自我邏輯,并不在意他人的眼光,隨手把褲子扔進她懷里。 他微微揚眉:“自食其力,很奇怪嗎?”他懸腕看了眼時間:“五分鐘,穿好衣服?!?/br> 池家寶收回奇怪的腦洞,麻利地穿好褲子,倆人一路辨認方向往山下走。 他們進山走的是離村子最近的那條道,出山的口卻換了個地方,離村子足有十幾公里,要是徒步走過去得到天黑了。 幸好這條路上有不少鄉(xiāng)民往來,社交悍匪池家寶發(fā)揮她的社交天分,cao著土話很快勾搭上一個老鄉(xiāng),倆人搭了個順風(fēng)車,終于還是坐上了帶棚子的土摩托。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車上還放了好多菜,本來地方就小,倆人還得緊緊擠在一塊才能坐下。 土摩托隨著路面上下顛簸,手背時不時輕蹭,在即將觸及彼此肌膚的剎那,又被顛簸得分開了,若有似無地觸碰著。 池家寶感受到他手掌的溫度,不過卻是若即若離的,她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她主動握住他的四根手指,實實在在地牽住了他的手。 陸星流有些詫異地看向她。 他有一剎那想要抽回手,但很快,他壓抑住了本能的抗拒,手指收緊,反握住了他的手。 兩人目光在撞了個正著,在狹小昏暗的空間里手牽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