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道侶是仙門第一 第14節(jié)
葉沁竹覺得不對。 首先,她沒有做無用功。其次,要是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承諾上,她不如最初便依附程越,直至失去價值,被殺人滅口。 “我明白了?!比~沁竹道。 “明白就好——”系統(tǒng)欣慰地夸獎。 聲音驟變:“你停下?!?/br> 少女推開門扉,重新進(jìn)入由星宿與圖文包裹的識海。 看不見的鎖鏈自虛空襲來,勒住她的脖頸、細(xì)腰,想把她拽回空無一物的虛無中。當(dāng)她完全進(jìn)入房間,關(guān)上門后,牽拉她的感覺仍然存在,卻驟然緩解,她拖著束縛,重新回到原位。 視現(xiàn)投向身邊星空,以及飄在半空的畫冊上。 快速找到之前斷掉的思路,再次沉浸其中。拿出高考背書的干勁,把所見之物牢牢記在腦海中。 葉沁竹把自己鎖在識海的時間里,蘇長柒恢復(fù)意識。 他蘇醒的時間不算太遲,左右不過兩個時辰,卻做了一個長夢。 夢見自己面對一眾修士,坦然收劍的那一幕。 那時他剛出魔淵,被救命恩人以命相脅,放棄復(fù)仇。 惡劍入鞘后,八門困靈陣拔地而起,金光大盛,把他困在原地。 “這是何意?”他問。 陣外站著無數(shù)人,有他在魔界聽過威名,在人界聽過贊譽,如今對他面露恐懼的宗門修士,有曾經(jīng)冒著被責(zé)罰風(fēng)險,把他放走的,如今擋在他和仙門之中,叫他知恩圖報,放下武器的醫(yī)修。 也有曾經(jīng)對他照顧有加,嚴(yán)厲卻不失慈愛,在一夕之間轉(zhuǎn)變態(tài)度,把他扔進(jìn)囚籠,挖開心肺的劍宗主母。 “我已按照約定,不再兵刃相向,爾等在做什么?”蘇長柒的目光冷了下來。 主母上前,面色同樣冰冷,她抬手向前推,把一尊清酒置入陣中。 “我不信任你?!彼f,“你且滿飲此杯,我再放你出來?!?/br> 蘇長柒靈視極高,自然能輕易看到,里面扭動的輕盈的蠱蟲。 “它不會傷害你,僅作為你不會食言的保障。每月來領(lǐng)解藥,自然無礙。” 他冷笑出聲,從令他感到釋然且荒唐的夢中醒來。 意識恢復(fù)的剎那,先前施加的所有術(shù)法于腦海中浮現(xiàn)。 皆沒有被觸發(fā)。 在他失去意識的時間里,無人對他動手。 動……手? 感受到身體的束縛,以及身上的重量。蝶翅般長睫顫動幾下,蘇長柒睜開雙眼。 轉(zhuǎn)頭,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映入眼簾。 葉沁竹緊緊抱著他。身上干爽,沒有水漬。墨發(fā)散亂的腦袋緊貼他的面頰,恨不得把整張臉都貼在他身上,撲棱撲棱的長睫近在咫尺。 她躺在他側(cè)畔,一并坐靠在過大的床榻上。手臂和腿,肩帶、腰帶一樣跨在他身上,毫無形象可言。 蘇長柒看見她袖口的血跡,下意識眉心一跳。發(fā)現(xiàn)自己并無失控的跡象,才放松下來。 不是葉沁竹的血。 蘇長柒會對少女的血液又念想,不僅僅是魔息的原因。他早用理智壓制住荒唐的想法,并不會影響實際行動。 渴求血液的,是他體內(nèi)的蠱蟲。 蠱蟲不吃不喝,卻渴望靠近靈骨,越是弱小且優(yōu)秀的靈體,越容易吸引它的注意。它已經(jīng)入了骨,一旦覺察到血腥味,渴求影響到蘇長柒,化作不該有的沖動。 視線轉(zhuǎn)移。 床下是一灘晶瑩液體,房門開著,連串水珠從冬院一路蔓延到里間。一顆顆的,仿佛能聽見滴滴答答的水聲。 蘇長柒明白是怎么回事,眼底神情復(fù)雜。 葉沁竹的一系列辛苦確實有效,他的肺腑疼痛稍減,此次蘇醒,比其余每一次都要輕松。 但他原本打算,明日或后日便離開此地,如今受了恩惠,人情更難還清。 他欠了她不少。 目光落在熟睡的少女身上,蘇長柒遲疑片刻,抬手捻起她的一縷發(fā)絲。指尖劃過,切斷。 撐起身子,任葉沁竹扒拉著掛在他身上。五指松開,發(fā)絲落在靈力凝結(jié)而成卦盤上,卦盤得到信息,立刻開始變換。 卦盤轉(zhuǎn)動,熒熒亮光落在蘇長柒眼中,令他眉頭逐漸深皺。 死局。 無論如何去算,無論如何推演,迎接葉沁竹的,都是徹徹底底的死局。 蘇長柒沉吟許久,指尖輕動。伴隨思緒變化,卦象同樣出現(xiàn)改變。 他能救她。 但蘇長柒自己都沒多少時日,或許祭祀日之后幾日內(nèi)就會死,如果留在這兒,直到最后一刻。等回仙門后,恐怕連和主母對劍都力氣都不會再有。 可卦象為真,除非他留下,不然迎接懷中少女的,只有死路一條。 蘇長柒沒有破壞一切,或者嘲弄一切的想法。他看得到葉沁竹的努力和掙扎。 他不覺得可笑,甚至頗為欣賞。 但他不知道,她的生命,她身上和他相似的靈骨,和他對毀滅自身的渴望比起來,究竟孰輕孰重。 是否要為死者之物,放任生者逝去? 蘇長柒找不到答案,他閉目,抑制顱內(nèi)鈍痛。 他忽然聽見囈語般低弱的聲響,含糊不清,一字一句,說得很慢。 “奎、婁、胃、昴、畢、觜、參……” 當(dāng)初入門的修士把功法背得滾瓜爛熟時,的確會出現(xiàn)這種“說夢話”的現(xiàn)象。 葉沁竹枕在他肩頭,附在他耳畔,迷迷糊糊地念誦他放進(jìn)她識海的星宿名。 蘇長柒睜眼,眸光落在她身上,停了許久,抬手,輕輕搭在她的后腦。 頭往后仰,長嘆一聲。 罷了。 浮靈教依草附木、如鮑魚之肆,腥臭糜爛處,不適合埋純真良善骨。 修長手指上移,按在少女頭頂。指尖泛起亮色,靈力祭出,頃刻間注入她的靈竅。 而后,他猛地意識到什么,動作變得僵硬,目光下移,連帶著耳朵也躥出抹殷紅。 慌亂無措地,把少女勾住脖子的手扒開,扶她躺倒另一邊。 小心翼翼,沒吵醒她。 行宮外,伴隨旭日東升,被蘇長柒蒙上的結(jié)界逐漸淡去。 在外等候許久的魔族蓄勢待發(fā),眼見結(jié)界消失,吩咐侍從及時進(jìn)去侍奉圣女,身輕如燕,單獨往行宮走去。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林翎走在長廊上,渾身散發(fā)自信與激動。 “少主竟有這等過去。” 昨日他遞出消息后,他很快接到同族的回信,從中,了解到一段庚辰仙府內(nèi)部的秘聞。 在囚.禁蘇長柒五年后,修真界和新魔尊的大戰(zhàn)中,庚辰仙府的主母祭出法陣,封印為首的魔族。 八門困靈陣,龐大恢宏,精妙復(fù)雜。 直接二百年蘇長柒回歸,毀掉法陣,制作法陣的材料才被揭露出來。 靈骨。 煉陣所需的,唯一的法器。 靈骨長于修士靈體,隱于白骨之內(nèi),需剃開血rou,切開骨血,方能抽出,越是靠近心臟,越是純凈。淬煉可做法器,入丹即為藥材。即使被剜走,也會慢慢長回。 像蘇長柒這般舉世無雙,從出世時便被冠以天才之明的劍修,即使是少年時期,挖出的骨骼,自然是一等一的神器。 “八根??!八根!” “還是同一處的位置,長出來就拔掉。估摸著半年就要來一次,想想就覺得刺激?!?/br> “若內(nèi)探消息屬實,肅璽仙尊與庚辰仙府,簡直是血海深仇?!蓖榈幕匦疟M是野心。 “雖然不知他為何不報仇,但只要點燃炸彈,兩邊必然會勢同水火。” 剛巧,他也收到主母的回信,可以名正言順去見少主。 林翎腳步輕快,走上長廊,快速來到與庭院相連的外間。 正糾結(jié)該如何通稟,門無風(fēng)自啟。 一縷晨光落在蘇長柒垂落的睫羽上,男子宛如浮冰碎雪,出現(xiàn)在林翎面前,指尖一劃,變出道隔音結(jié)界。 他跨過門檻,手指輕輕虛點:“說吧。” 蘇長柒沒有執(zhí)劍,但林翎明白,即使他光靠真氣,也能在彈指間砍下他的頭顱。 林翎幾乎魂飛魄散,把先前想好的話術(shù)全部忘光:“仙、仙君想知道什么?” 第12章 蘇長柒:“先從圣女開始說,這一任的圣女,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說話間,身影斜斜地落在玉石地上,狹長清瘦,如濃黑潑墨。 林翎臉色慘白,竹筒倒豆子般:“回稟仙尊,這一任圣女,確實是庚辰仙府派來的人。她從小接受命令,攜帶迷惑神明的佩飾來此,一直到十八歲,都與仙府密切聯(lián)系?!?/br> “九日前,主母有令,急詔潛伏在浮靈教的圣女回仙府,具體情況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