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道侶是仙門第一 第8節(jié)
葉沁竹控制不住自己的舌頭:“我覺得他很可怕,特別可怕?!?/br> 她覺得自己說得有點過分,試圖補救:“其實在遇到你之前,我覺得修士都很可怕。對普通人態(tài)度也很差,但自從見到你以后,我覺得修真界也是有好人的。” 等了許久,沒聽到接下去的話,她安靜地守在一邊,時不時擠出提醒:“阿七、阿七……符文、符文的事……” 蘇長柒沒有回應,頭略低著,散開的烏發(fā)順著耳畔垂落。 她說的都是真話。宛如一張鋪開來的白紙,坦誠得不可思議,把所有的細節(jié)展現(xiàn)給他看。反倒顯得他小人之心。 其余的話,他皆不在意,除去最后一點。 若是她沖他而來,怎么會隨便說出他的名號。倘若她當真什么也不懂,光聽個名字便能心生恐懼。蘇長柒隱約能想見,若是在仙門,又該是何等鋪天蓋地的荒唐言論。 罷了,將死之人,隨他們口舌。 收手,將靈陣泯去。 視線落在葉沁竹指尖傷口,蘇長柒抬手,把斗篷遞給葉沁竹。 葉沁竹接過斗篷,一眼看見其上的血跡,頓時緊張起來:“你身上有傷?還是咳血了?” 蘇長柒:“是你的血?!?/br> “???哦……”葉沁竹不好意思,把斗篷團了幾下,塞到身后。 車內溫度尚可,她不必擔心兩人受凍,放心大膽地把斗篷藏起來。 待葉沁竹又一次傾身向他,蘇長柒忍不住提醒: “你的手指也有傷?!?/br> “我不要緊。再說,以后還要聯(lián)系畫符,留著傷口,下次撕起來更省事?!比~沁竹驕傲。 意圖活下去的迫切,讓她早就做好受苦受累的準備。 “以符入道者,不應當直接用血?!碧K長柒思索片刻,糾正她的觀念。 “修行之人畫符,以心中之念成筆下之文,靠的是外祭真氣。修為微薄之人,大多依靠符紙原有的靈力。以血畫符,符修尋常時期極少使用,大多為魚死網(wǎng)破時的孤注一擲,能提高威力,可稍不留神便會反噬己身?!?/br> 葉沁竹心說,我的符只有放血時才靈驗:“但……” “符修的入門并不難,人間界術士也能提筆成字。你所言的符法,可學,其余諸符,需要備足知識后,改掉用血的習慣,再習?!?/br> 葉沁竹接住藥盒,聽聞言語,愣怔片刻。把蘇長柒話里的意思盡數(shù)消化,她猛地轉頭:“您的意思是,會教我那些基礎知識?” “嗯。”蘇長柒答。 抬頭,見葉沁竹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她沒法大聲慶祝,只能緊緊拽住袖子,咬著嘴唇忍笑。 “先處理手上的傷口。”蘇長柒說。 “好咧?!彼d奮的時候,連帶尾音都是發(fā)顫高揚。 她把手探到蘇長柒眼底,哄孩子似的:“來,伸手。” 迎上那雙寒涼的眸子,葉沁竹:“此前不是說了嗎,我會盡可能對你好,傷藥也是如此。你先用,我次之?!?/br> 神情堅定而真摯,一副沒有回旋余地的模樣。 和先前恐懼地嘟噥名號的模樣,截然相反。 蘇長柒被她不知看了許久,低頭避開葉沁竹的目光,放在身側的手動了動,無聲抬起。 第7章 葉沁竹握過蘇長柒的手,也知道那雙手在斷軸上留下血跡,必然紅漬斑斑。 可就算早有準備,蒼白的手搭進掌心時,她仍沒掩飾住心中訝異。 怎么會有這么冷的手,毫不施力地覆上,輕盈如無聲無息的死體。 他的手掌和葉沁竹想的不同,并不像尋常靈子細膩柔軟。其上布滿新舊不一的傷口,掌側與虎口處有層薄繭。 葉沁竹抬眸,顫動睫羽看向蘇長柒。 蘇長柒神色平靜,將手攤開。葉沁竹愕然投來視線時,撩起眼皮。 “在看什么?”他問。 泯去法陣后,蘇長柒的眼底增添幾分疑惑。陣法失靈,便只能靠提問試探。 蘇長柒思索葉沁竹會如何答復,是否能看出他使用的是何武器,創(chuàng)口又是因何而生。 無論猜出哪一點,他都能以此確定她過去居住勢力范圍。 葉沁竹瞇起雙眸:“我忘了,傷口還沒清理,不能直接上藥。” “等我一下?!彼?。 葉沁竹撩起簾籠,離開隔聲符的范圍:“來人?!?/br> 林翎立刻趕來:“圣女殿下有何吩咐?” “給我端盆溫水。”葉沁竹頤指氣使,“難道你想讓我沾著一手泥入行宮嗎?” 林翎立刻應是,差遣教眾去接水。 “對了?!比~沁竹留了個心眼,“我的意思,你與程越說了嗎?” “教眾已于三里外密林尋到程護法,尋到時其昏昏沉沉,似是被關入迷陣結界內。我差人告知他:由于其辦事不力,剝奪貼身照顧圣女之權,改為在外防護?!?/br> “程護法似是極為不服,意欲面見圣女。”林翎稟報。 “……不見。”葉沁竹表態(tài)。 林翎:“若是不見,恐怕他會一而再,再而三提出異議?!?/br> 葉沁竹道:“這是你該cao心的事,來問我做什么?” 就算程越真的來找她,那也該是在行宮內,眾目睽睽之下,被規(guī)則捆綁的處境中。 “是?!?/br> 林翎離開后,葉沁竹坐回車內,蹙眉嘆了口氣。 雖然調離程越,但還是避不開違背他的意愿。程越多疑心狠,她這般忤逆他,恐怕已經(jīng)動了殺心。下次見面,性命難保。 接下來的時間,她只能龜縮在行宮,靠那些不明真相的教眾阻隔程越的行動。 馬車滾著塵土,平穩(wěn)向前。葉沁竹端坐在車,大腦飛快地轉動,幾乎要無視身邊人的視線。 熱水很快被端上,連帶的,還有一方乳白帕巾。葉沁竹從位置上傾身,端過熱水,將帕巾放入水中沾濕。 “再來一次,手?!北绕鸬谝淮蔚木o張,葉沁竹緩和許多,頗為熟門熟路。 蘇長柒垂眸,掩去眼底滋生的訝異,第二次把手遞了出去。 細心擦凈蘇長柒手上參與的血漬,葉沁竹打開藥盒,以指蘸取膏藥,輕柔地點在手掌的傷口上。 “疼嗎?”她害怕自己力道太重,詢問。 不疼。 先以熱水,后用涼藥。冷熱交替,不僅不痛,還有些癢。 比起從體內剜出骨血時的感覺,簡直像軟綿的毛毛雨。只是不明目的的善意讓蘇長柒不適,甚至煩躁,他疲于應對,竟有些迫切地想弄明白,對方究竟是何許人。 蘇長柒沒有說話,葉沁竹反倒緊張:“那我再輕點?” 她提心吊膽,生怕惹他不滿意,臨時變卦,不教她了。 “不必。”蘇長柒搖頭。 他又捕捉到先前弒殺鸞鳥的人的蹤影,正往車隊走來。他殺氣騰騰,似乎是要給叛變的少女一頓教訓。 問問那個人好了。 “好了。”葉沁竹的聲音打斷他的思路。 她已經(jīng)涂好掌心的傷口,“另一只?!?/br> 這一次,蘇長柒遞出手的動作流暢許多。右手交給葉沁竹,眼底多出些溫度和興致。 葉沁竹上完藥,隨手往自己指尖輕搓,咬破的傷口早就愈合,看不出痕跡。 就著水洗了自己的雙手,絞干帕巾擦拭。 頭頂傳來動靜:“先前你說的符文,我現(xiàn)在畫給你看,當做回禮?!?/br> 蘇長柒屈指,左手在身側坐上木幾輕敲。 上面用水畫了個符,痕跡未干。 他以手按住胸口,輕合雙目,點向最后一筆的位置:“斷為近水,淺出,走天罡位,成天王符?!?/br> 以指沾水,連上橫線,模擬葉沁竹在鸞車上畫完的一筆。 “連輒成木,近太白,再借五行之水,可作金剛符?!?/br> 葉沁竹知道蘇長柒在講課,慌忙挪開水盆,坐回車座上。 她坐在木幾另側,體態(tài)前傾,漂亮的杏眼一眨不眨,全神貫注記圖案。 “之所以變換小,是因為都以星象為底,憑自然之法溝通陰陽。符膽不變,旁物稍作變換,撰寫而成?!碧K長柒說到一半,看到葉沁竹不斷在手心描畫,“你不認得篆書?” 葉沁竹眨巴眨巴眼,拼命從這些似文非文、似圖非圖的東西中看出幾個漢字。 雙手很不爭氣地絞在一起,腦袋低垂,輕咬了下嘴唇:“確實不認得?!?/br> 從簡體字時代穿越過來,她倒是能把繁體字認全,但剩余的狂草、隸、篆等字體,她兩眼一抹黑。 “符者,合也。符修多善書,將文字認全,亦有助于修行?!碧K長柒道。 他沒再往下說,抬手把水跡抹去。 葉沁竹“哎”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問,一陣風入內,刮開轎簾。周圍忽然變得嘈雜,隔聲符撤去。 林翎在外說:“行宮已到,請圣女下車?!?/br> 文盲葉沁竹垂頭喪氣起身,趕在下車前振作精神,恢復姿態(tài)。 她伸手給蘇長柒,想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