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義弓著腰，笑答：“小可系老內(nèi)相干孫侄兒，敢問老內(nèi)相可在？”那小內(nèi)監(jiān)望了望天，道：“這時辰晚了，怕還在宮里伺候圣人，回罷?！?/br>
    褚義忙拉住人，取出一包五兩中的銀子遞過去，笑道：“我在此候著，若老內(nèi)相回了，還望公公知會我一聲?！?/br>
    那小內(nèi)監(jiān)捏了捏銀子，面色緩了些，道：“且等等?！庇株P(guān)門進(jìn)府去了。莫約等了兩刻鐘，那小內(nèi)監(jiān)在府內(nèi)歇了回腳，才出門道：“干爹回了，隨我進(jìn)去罷?！瘪伊x不敢尋根究底，忙點頭跟在那小內(nèi)監(jiān)后頭入了府。

    半道上，褚義問：“敢問公公貴姓?！蹦切?nèi)監(jiān)一揮拂塵，道：“隨我干爹姓。細(xì)論起輩分來，你是我干爹干孫侄兒，還要叫我一聲干叔叔哩?！?/br>
    褚義心中將這仗勢欺人的小內(nèi)監(jiān)一陣好罵，面上揚起笑臉，點頭道：“是是是！我原先冒犯叔叔了，叔叔！”那小內(nèi)監(jiān)有了笑臉，領(lǐng)他到了一偏廳里頭，也不奉茶，說：“再等等，我去請干爹來?！闭f著往里屋去了。

    那小太監(jiān)行至屋前，也不掀簾子進(jìn)屋，來至窗下支了只耳朵潛聽，又等了等，才聽屋內(nèi)有動靜，曉得老內(nèi)相起身了，便道：“干爹，有個叫褚大商人來找。”

    屋內(nèi)老內(nèi)相正午歇回神，幾個小內(nèi)監(jiān)伺候他穿衣。老內(nèi)相命道：“進(jìn)來說話?！蹦莾?nèi)監(jiān)進(jìn)屋，跪地上磕了個頭。老內(nèi)相想了想，問：“哪個褚大商人？”

    那小內(nèi)監(jiān)揚起笑來，口吃伶俐將事一一說明白：“回干爹的話，是京里開布行的褚大商人，單名個義字，幾年前記到干爹名下，做了干孫侄兒，去年年關(guān)還給干爹見過禮，今兒正在側(cè)廳候著?！?/br>
    老內(nèi)相打了個哈欠，道：“有些印象了，只這離年關(guān)還有個把月，有甚要緊事？”那小內(nèi)監(jiān)沒細(xì)問這一遭，道：“有甚要事他沒細(xì)說。”老內(nèi)相思忖片刻，道：“也罷，人都來人，便見見罷?！?/br>
    到了側(cè)廳，褚義忙跪下行禮，老內(nèi)相高坐圈椅上，吃了口茶，問：“急急來找我是哪樣事？”

    等了好幾個時辰，也沒人上茶，褚義已口干舌燥，他啞著嗓子聲淚俱下地將李婠如何仗著公主的勢搶行霸市，又如何仗著自個兒背后有人不將老內(nèi)相放眼里，說罷，他擦干眼淚，將袖中二千兩銀子奉上，哭道：“求老內(nèi)相做主阿?！?/br>
    老內(nèi)相使著那小內(nèi)監(jiān)將銀子收了，吹了口茶，說道：“公主系圣上親女，打小不出閨閣，受人蒙騙也是有的。你只管放手做，公主那兒我自會分說，就算鬧到圣人跟前，我也有道理?！?/br>
    褚義得了準(zhǔn)話，欣喜不已，忙又磕頭，口中千恩萬謝，沒久待走了。

    第85章

    卻說褚義得了老內(nèi)相說法, 喜不自勝，徑直回了家中。已是大半日沒沾食水，褚義回去命人道：“擺上酒飯?！?/br>
    底下丫頭忙擺桌端菜，布上佳肴酒水, 期間一丫頭正是今日來叫他吃飯那個, 見了褚義, 心中害怕, 失手將一盤醬鴨子打翻在地。

    褚義當(dāng)即沉下臉, 劈頭蓋臉地踢打了兩腳, 咒罵道：“哪來的娼婦！不要手腳，何不給狗吃了。”那丫頭跪地上叫著饒命, 褚義怒上心頭，又打了人兩耳刮子。

    褚夫人聽底下婆子說人回了, 正往這邊來, 沒料想碰到這樁事, 忙上前拉他，口內(nèi)勸道：“不過盤醬鴨子, 命廚下再醬一只罷了。”

    褚義將褚夫人手拂開，面色難堪, 心中直罵晦氣的。自古經(jīng)商的沒不求神拜佛的，他自個兒也逢佛便拜, 如今打了這醬鴨，他當(dāng)是上天冥冥之中一點征兆——煮熟的鴨子要飛了, 如何能不氣！

    正鬧著，有人來報：“管事來了, 正在廳下候著?！瘪曳蛉寺犃嗣︻I(lǐng)著那丫頭回避開。

    褚義呼出一口氣，收回心神, 便讓他進(jìn)來，令他上席一道吃酒。那管事告了坐，兩人吃了兩盅酒，褚義問他：“如何了？”

    管事道：“李家小娘子在京里頭一月里莫約鋪開了二十多家布莊子，底下的布莊也有一兩成因著低價買她的貨去了，行事頗為張揚?！?/br>
    褚義思忖半響，道：“這小娘子有公主做靠山，自然以為能高正無憂?！苯又粤丝诰频溃骸澳憬袔讉€地痞乞丐搗了她生意，再去她那坊子放把火，叫她嘗嘗我的手段。”

    管事遲疑道：“聽說，那坊子是公主參了股的，只怕公主要保這小娘子，日后不好開交?！?/br>
    褚義道：“怕什么！她不好開交，我這邊就好開交？媽了個巴子，她老母的占了我地盤，要我忍氣吞聲？”又喝道：“令你去你就去！這會兒你又長腦子了？”趁勢將管事罵了通。

    那管事被罵得面紅耳赤，縮在圈椅上，不敢吭聲，待褚義發(fā)話了，將酒飯一推，連聲告辭，一溜煙的跑了。

    管事頭次做這勾當(dāng)，手生，次日不敢耽擱，一早往街頭巷角尋摸起來。

    正逢期間有兩個兩手打閑的破落戶兒，一個叫一桿秤，一個叫雙無兒，兩個糾集一幫偷雞摸狗的地痞，專給有錢人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過活，一聽有‘生意’，循風(fēng)趕來了。

    管事正騎馬打巷子過，突地被十幾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心中一驚，喝道：“你們做什么！”

    兩人忙笑著上前道：“聽爺正尋摸人手做大事，我等來討個活計。”管事聽了，心下稍安，問：“我正缺人手。你兩個會些什么？”

    兩人道：“我十幾個兄弟，短的不說，翻墻掠人是一把好手，順手牽羊的本事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打家劫舍也干過不少?！?/br>
    管事背后冒出一股細(xì)汗，他只身一人，生怕被當(dāng)成羊羔宰了，忙強笑道：“確有一樁買賣，我東家姓褚，在京里頭做布匹行當(dāng)，各位好漢理應(yīng)聽過。”

    一桿秤與雙無兒兩人對視一眼，后退幾步拱手道：“原來是褚當(dāng)家手下，失禮失禮。”雙無兒又道：“原先也幫褚當(dāng)家打過下手，不知如今褚當(dāng)家有甚吩咐？”

    管事松了口氣，忙道：“吩咐不敢當(dāng)。”將事從頭到尾說了通，取出五十兩銀票來，道：“只是定金，后頭事成了定有厚謝?！?/br>
    一桿秤與雙無兒兩人接過銀子，眼瞅著管事騎馬走出巷子，一桿秤將幾錠銀子拋了拋，道：“走，吃酒去！”

    于是十多人鉆到了個院子頭，叫了兩個賣唱的姐兒，使銀子殺了一頭豬，兩只羊，大吃大嚼起來。十幾個人喝得爛醉，第二日才動身。

    卻說這一月來，李婠手下開了不下二十家布莊，又因著價低，布又密實，每日人來人往，著實銷出不少貨。

    這日，李婠領(lǐng)著春慧、菊生并四個小廝，四個粗實婆子，往一布莊查賬。李婠在后間與掌柜說著話，忽聽得前頭鋪面上哄鬧起來。

    掌柜聽了，心中暗道不好，忙道：“東家？”李婠將賬本合上，道：“去看看?！闭乒袢缑纱笊?，忙掀簾子出去查看。

    但見一個漢子躺倒在地，另一個漢子應(yīng)是與他一道的，立在一旁，布莊里外圍了大圈人，正在看熱鬧。

    那漢子口中哭道：“你鋪子上賣的都是死人穿的，我貪著便宜，前日我買給我媽穿，我媽渾身起紅疹，不出三日，我媽就死了?！庇衷诘厣洗驖L，哭他媽死得慘。

    鋪子上的伙計急地又勸又拉，另一個漢子伸手圍住他，道：“還不快快拿五百兩銀子出來給我這兄弟家人償命。要不拿，拉你見官去——”一面說，一面拉那伙計要走，嚇得那伙計雙腿直抖。

    掌柜趕巧上前將伙計擋在身后，陪笑道：“誤會！都是誤會，好漢有事好說。我家這布是坊子織的，那織坊在城外，諸位好漢一看便知阿！怎么會是死人布了？”那漢子不聽：“毒了我兄弟長輩，不是死人布是什么？快快拿錢來！”

    一桿秤混在人群中，起哄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快拿五百兩銀子來償命。”又有人叫道：“都是死人衣，街頭專門刨墳的張二麻子賣十文錢一件阿！”

    周圍不少人聽了，心中將信將疑，面帶猶豫，要掌柜給個說法。掌柜冷汗?jié)M面，忙拱手分說：“諸位，真是織娘一厘一厘織出來的！要不是，叫我天打五雷轟！”一桿秤道：“要你天打五雷轟做甚，快快拿錢來賠！”

    李婠與春慧立在簾子后潛聽，聽至此處，春慧恨道：“這掌柜這輩子投胎成面團(tuán)了？任人拿捏。不見那幾個是來找事的？”

    李婠面色也不好看，她思忖半響，俯身在春慧耳邊吩咐了兩句。春慧得了信兒，飛奔到后門找到菊生，將李婠吩咐一一說了。

    李婠凝神細(xì)看。只看著這掌柜拿不出銀子，兩個漢子不由分說打砸起來，一桿秤領(lǐng)著人胡亂往里沖，掌柜和伙計哭著臉阻攔。

    正亂著，忽而聽見一聲大喝，菊生領(lǐng)著五六個小廝婆子，個個手拿著大棒繩子，撥開人群進(jìn)了布莊來。

    菊生見了冷笑一聲，指著幾個鬧事的，道：“將人拿下?！贝嗽捯怀?，后頭的小廝婆子如猛虎撲食，三下五除二將人打翻在地。一桿秤見勢不對要走，也被壓在地上。

    周圍人見菊生等人穿著不凡，顯然是富貴人家仆從，紛紛避開。菊生朝周圍拱手道：“諸位鄉(xiāng)鄰，此乃我主家的布莊，這幾個是走街竄巷的破落戶兒，時時在鋪子里頭打秋風(fēng)，如今見我主子不在，又捏出番說辭來污蔑人，騙我主家錢財！這布都出自外城織娘之手，絕非什么死人布！請諸位明鑒！”

    一桿秤叫道：“我?guī)讉€都是正經(jīng)莊稼漢，你信口雌黃！污人清白！我只不過看你家仗勢欺人，路見不平說兩句。黃天大老爺在上，現(xiàn)今這世道說兩句都說不成了么？”

    鬧事的兩個漢子也道：“我兩個也是正經(jīng)人家，你家的布將家頭長輩毒死了，我等來討個公道，將我兩按在地上是要做什么？各位看看阿，看看這鋪子是怎么狗仗人勢欺負(fù)人的?！?/br>
    菊生李婠吩咐的說辭拿出來，道：“你說你是正經(jīng)人家？又買了我主家的布，死了人，又何嘗不是空口無憑！”

    菊生拱手向著人群道：“各位鄉(xiāng)鄰，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這便壓人往衙門去分說！還請大家做個見證，看看到底是我家的布匹是死人布，還是這人是無事生非，坑蒙拐騙的破落戶兒！”

    說著，拿繩子將四人一綁，一路往衙門去，后頭跟著好些看熱鬧的路人。

    這里李婠在后間見人走了，掀簾子出來。掌柜與那伙計低頭耷腦瞅著李婠，怕李婠怪罪。

    掌柜道：“東家，此事全怪我，不干這伙計的事——”李婠抬手止住他話頭，道：“先閉店一日，案子有了分曉再說其他。”

    掌柜與那伙計松了口氣，又聽李婠命春慧要賞兩人銀子，掌柜道：“東家，這如何當(dāng)?shù)闷穑袢沼腥藖眙[事，我兩非但沒攔住人，還險些讓人將鋪子砸了?！?/br>
    李婠道：“你賬目做得好，鋪子我瞧著也干凈，當(dāng)?shù)闷?。今日事出有因，你也受驚了，拿些銀子去吃酒罷?！蹦钦乒窈突镉嬄犃艘环挘嫔险归_笑臉，千恩萬謝說了大通好話。

    李婠調(diào)理妥當(dāng)，領(lǐng)著春慧走了。才出后門，春慧心疼銀子，怪模怪樣說：“不怪罪就是開恩了，哪還要獎他銀子，不曉得的還當(dāng)我們是開善堂的?！?/br>
    李婠笑道：“這倒是你錯了。他雖說性子軟了些，也曉得護(hù)著底下人，可見有擔(dān)當(dāng)，賬目也干凈，可見人品方正，給些銀子勉勵他為我做事，不正是莊好買賣？”

    春慧道：“成日買賣、生意、賬本的，這些活兒只有夏菱愿意倒騰?！?/br>
    李婠笑了笑，命人往衙門去，還未動身。忽見胡月乘著一頂小轎匆忙而來。胡月頭發(fā)微散，急急慌慌，叫道：“東家，大事不好！”

    李婠忙上前道：“出了何事？不急，你慢些說！”胡月道：“幾個破皮無賴往坊子里放火，點著了兩個庫房！”

    李婠臉色一變，一面命人往坊子頭去，一面問她：“如今火勢如何？可傷著人了？”胡月道：“火是撲滅了，只是傷了四個護(hù)院，十多個織娘，但好懸沒有性命之憂，都抬進(jìn)了城，正在西街醫(yī)館診治。坊子頭護(hù)院逮著五個放火的賊頭，正等東家發(fā)落?！?/br>
    李婠冷下臉，道：“先去看人?！闭f罷，不再多說。

    第86章

    卻說李婠與胡月一行先到醫(yī)館, 后徑直到了坊里。出來幾個管事婆子來給李婠請安，李婠瞧著一眾女子心中惶惶在屋內(nèi)探頭探腦往外張望，道：“今明兩天先叫人回去，工錢照算?！?/br>
    幾個管事mama忙動作起來。胡月紅著臉, 低頭道：“東家, 此事是我考慮不周, 當(dāng)時忙忙亂亂的, 想著人多雜亂, 后頭將人忘了。”

    李婠聽了, 緩聲道：“你做得對，領(lǐng)我去庫房瞧瞧?！焙峦鲁隹跉? 領(lǐng)著李婠往后頭庫房去。

    到了一處空地，李婠瞧著不遠(yuǎn)處的焦黑一片的坊子, 命人：“將那幾個人給我?guī)蟻??！笔畮讉€膀大腰圓的護(hù)院拖著六個人來。

    李婠問：“哪個叫你們來燒我坊子的？”其中一人正是雙無兒, 怪叫道：“曉得了你也惹不起, 背后頭有大財主。我看你一年輕貌美的小娘子，何苦做這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營生, 得罪了人也沒人給你出頭，何不將哥幾個給放了, 哥幾個日后罩著你?！?/br>
    其余人笑：“我二哥身強體健，不如嫁給他, 日后閨中也不寂寞。”李婠也笑，笑這幾人不知天高地厚。無雙兒一聽, 心里癢癢的，又見李婠笑靨如花, 頓覺蕩了三魂，道：“是了, 小娘子不如將我招入府，我替你守這家財如何？”

    李婠先嗤笑一聲，又瞬間變了臉色，喝令：“先打五十個板子！”

    一眾護(hù)院聽了，七手八腳將人箍住按在長凳上，啪啪打起板子來。胡月命人抬了桌椅來，捧了碗茶給李婠。

    開始只聽得板子挨著rou的悶響聲，不過十個板子，雙無兒已滿面冷汗，雙眼無神，唉唉叫疼，心說：他老娘的，又沒到手多少銀子，我逞什么英雄？喊道：“小娘子饒命！我說！”其余人也紛紛道：“饒命！這就說！”

    護(hù)院聽了，勢頭稍緩。李婠道：“繼續(xù)打！真當(dāng)我猜不出哪個是主兇？你幾個燒了我坊子，傷了我的人，幾個板子休想脫手！”

    無雙兒一聽，心中悚然一驚，一面被打得嗷嗷叫，一面說：“東家饒命，是我等有眼不識泰山，且停了板子罷，我等這就說！”

    李婠道：“繼續(xù)打?！贝蛄宋迨遄?，護(hù)院將六人像死狗般拖到李婠跟前。李婠見幾人被打得稀爛，心中戾氣稍平，道：“將這六個抬去衙門罷?！?/br>
    這廂菊生壓著一桿秤等人到了應(yīng)天府府衙門口，站班的衙役見三四十人涌至衙門，即報給應(yīng)天府府尹。

    府尹怕人多喧嘩生事，忙命開堂審詢，令兩方上堂來。菊生道：“我主家姓李，在城外開了個坊子，在城內(nèi)開了幾個鋪子，可恨這幾個潑皮無賴今日尋到鋪里，黃口白牙地說鋪里賣的是死人布，污蔑這布害死了他老母。蒼天在上，求老爺查清實情，還我主家清白！”

    府尹初覷見菊生幾人穿得體面，料想是哪個富貴人家豪仆，又聽他言主家姓李，而后種種，想起了他主家是誰。

    又見一桿秤幾人裋褐麻衣，應(yīng)是街上的溜子來打秋風(fēng)。心中想著買給李家娘子一個好，當(dāng)即一拍驚堂木，問一桿秤幾人：“你等有何話要說？”

    一桿秤等人忙道：“青天大老爺在上，我等確屬本分人家，前日買了布給我媽穿，我媽渾身起紅疹，不出三日，我媽就死了。”“我兩個也是見這鋪子仗勢欺人，才說了兩句?！?/br>
    府尹冷笑問：“你老母姓甚名誰，葬在哪處？”那漢子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府尹大怒，道：“公堂上滿口謊言，還不快快從實招來！”那漢子覷了一桿秤兩眼，不吭聲。

    府尹見了，當(dāng)即發(fā)簽令左右上大夾棍，說：“不打你不招，反而僥幸起來了?！蹦菨h子見差役拿了大夾棍來，正要發(fā)話求饒，只聽衙門外三聲鼓響。

    一差役進(jìn)堂來至府尹耳語幾句。府尹聽后一臉怒氣，道：“再將人帶上來?！钡紫伦笥颐︻I(lǐng)了胡月并兩個護(hù)院入了堂。府尹問：“堂下可是李家人？”

    胡月道：“正是?！备櫭紗枺骸芭硬豢瑟毶砩咸脕?，你怎地說？”胡月道：“家中親友都去了，今日請兩位護(hù)院作陪?！?/br>
    府尹點點頭，問她是何冤屈。胡月哭道：“我主家在城外開了個坊子，今日幾個破皮無賴闖進(jìn)坊子，燒了坊子貨物，傷了十多人，求老爺做主?！备犃伺溃骸疤熳幽_下，那賊人竟然如此猖狂，來人阿，速去將人擒來！”

    胡月忙道：“老爺，家中護(hù)院已將一些人擒下?！备鼈髻\人上堂。話音剛落，十幾個護(hù)院將雙無兒一干人等拖至堂前。

    眾人等人望去，只見人渾身成個血葫蘆樣，半身爛了，紛紛一開眼不忍多看。

    一桿秤見他兄弟渾身是血，目眥欲裂，又不敢相認(rèn)，只低頭跪在堂下，心中如鼓擂。府尹輕嘶了聲，錯開眼視而不見。

    府尹道：“如今人證俱在，先且將人收押，后頭是殺是絞，等供出同犯再一同定罪?！?/br>
    一桿秤一聽是絞刑，顧不得許多，猛地抬頭道：“大人且慢，我等兄弟均是財迷心竅，受京中褚當(dāng)家指使搗黃李家娘子的生意才犯下過錯。如今我兄弟幾人被人濫用私刑，打成這般樣子，請大人緝拿主犯，重新裁奪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