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想想，那時他出現(xiàn)在那里真是讓人覺得荒謬。

    原來那個時候他是在那里接觸那些需要幫忙的學(xué)生嗎？

    我：“你為什么這么恨趙淼岡？”

    寧湛城聲音很平淡，像以前某一個平淡的夜晚，問我“冷不冷”一樣。

    “我哥被他資助過?！?/br>
    “我哥性格比較高傲，他其實一開始就知道趙淼岡是什么貨色，但那個時候我哥急于為我治病，就接受了趙淼岡的資助，但后來受不了內(nèi)心的煎熬，就自殺了。”

    我小聲地問：“你當(dāng)時什么??？”

    寧湛城：“出了個小車禍?！?/br>
    “好歹幫他把仇報了，他丟不起這個人，要不然在地府都得帶著口罩過日子?！?/br>
    寧湛城手搭到我的肩上，“你是第一個在我拒絕后還提出要主動說要成為被資助的人。謝謝你，陳昀?！?/br>
    蕭瑟的冷風(fēng)里，我不知道我的悲傷是出自于什么，是寧湛城輕描淡寫的說出他哥哥自殺的話，還是因為我是第一個提出要主動幫他的人，我不清楚。

    我望向那片田野，那些蘆葦靜靜的，盡管只剩下一片干柴一樣的根干，但風(fēng)一吹，還是會有很大的沙沙聲響。

    它們曾經(jīng)飄蕩的葉子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但是留在地下的根卻永遠記得它們生長的一點一滴，直至消亡。

    總要有人記得它們。

    寧湛城放開我，我看到他琥珀色的瞳孔，耳旁傳來他的聲音：

    “陳昀，想要成功做成一件事情，就不要有太多的感情，無論對誰，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你要比我更明白這句話?！?/br>
    他的話一說完，天空就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叫，像是在用聲音跟我揮手道別。

    那聒噪的聲音響徹在蒼穹一樣的天地里，荒蕪痕跡的蘆葦蕩更像是一個秋天還沒走完的夢境，寧湛城明明站在離我不到一尺的距離，我卻覺得他離我很遠。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

    “知道?！?/br>
    后來，我去了很多陌生的地方，總是會不經(jīng)意的想起這一天，這個與別處田野沒什么差別的蘆葦蕩，根部隨風(fēng)吹動，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然后風(fēng)一吹，連同地上的灰塵，都會無影無蹤。

    成為我珍貴的記憶。

    第12章 變化

    11

    又一次住進寧湛城家里，這種感覺跟之前完全不同。寧湛城開始展示他與之前不一樣的一面，或者說，他更真實的一面。

    他開始花大把的時間遠程辦公，基本上一直都在家，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調(diào)了工作，但是他的狀態(tài)更放松了一些。

    不過，自律的時間表還是沒有改。

    他送了我一只表，很簡單的款式，他說以后他帶我出去的時候我都要戴著，他說在外面，他的招牌和面子不能少。

    我也不像以前那樣那么端著了，如今我會時不時帶一點水果到寧湛城那里，偶爾也會做飯。

    寧湛城第一次吃我做的菜小小的驚訝了一下，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禮貌而表示出的贊賞。

    “你從小就這么能干嗎？”

    我：“還好，其實高中才學(xué)會的?！?/br>
    寧湛城點點頭，“那看來只要你想，你去應(yīng)聘一些廉價勞動力應(yīng)該沒有任何問題?！?/br>
    我：……

    真是謝謝寧總了。

    只不過寧湛城在陽臺養(yǎng)的大蒜沒有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揪起來放到冰箱里去了，只是那個養(yǎng)大蒜的塑料盒子還放在陽臺上，看著孤零零的。

    我換了一下水，種了一點綠豆在里面，不到一周的時間，里面就發(fā)芽了，冒出嫩嫩的小苗來，看著生機勃勃的。

    寧湛城注意到了這個細節(jié)之后，每天都給綠豆芽澆水，一天要看兩三次。

    我真的很怕它們被寧湛城那洪水一般的灌溉分量淹死，好幾次偷偷的把它們的水倒出來一些。

    有一次不小心被寧湛城撞見。

    “你不想讓它們好好長大？”

    我：……

    我是壞人？

    我跟寧湛城解釋：“小苗每天澆一點點水濕潤一下就好，太多水了沒有空氣它們不好長?！?/br>
    “嗯?！?/br>
    我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有一次回來的時候，看到他站在陽臺上冷冷地看著苗。

    “廢物”

    我：……

    居然欺負弱小又無辜的植物，寧總的報復(fù)心令人發(fā)指。他不知道想讓孩子好好的長大，就要不停的贊美它們嗎？

    直到如今我才知道，寧湛城家里的樓上有一個天臺，可以看落日。

    寧湛城帶我一起靠在天臺的欄桿上看落日和晚霞，每次看的時候他都不說話，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不錯。

    阿落也跟我越來越親近，有時候還會允許讓我牽著它出去散步，每次我回來還會主動跑過來圍著我跳。

    冬天悄悄的爬滿日歷的格子，空氣中也盈滿了越來越疲倦的味道。晚歸的大雁跟上最后隊伍的尾巴，不知不覺的，要過年了。

    我從來沒有看到寧湛城帶家人回來過，只知道第一次見面時他有個小姨。不過這個小姨也從來沒有來看過寧湛城，如果不是要過年了，我根本不會記起她這號人。

    寧湛城：“過年之后學(xué)校會評選新的困難生當(dāng)資助對象，你先好好過年，這段時間別想太多?！?/br>
    我點點頭，問他：“你就在本地過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