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休息室的門被推開。

    煙味還沒散盡，她穿著病號服站在門口。

    霍延率先看到人，驚的站起來。

    她卻只看謝無咎，“我不住院?！?/br>
    謝無咎沒出聲，還在翻著她的資料。

    她看到，沒什么情緒起伏，倔強重復(fù)，“我不住院?！?/br>
    謝無咎應(yīng)聲，“好?！?/br>
    霍延剛想勸阻，人已經(jīng)開始利落的收拾東西，拿起車鑰匙了。

    東西交由霍延保管，謝無咎開車帶她回去。

    回去后的她似乎與平時并無兩樣。

    只身上偶爾莫名其妙的多些小傷口，多數(shù)在手腳上，她絲毫不在意，問她就說不知道，表情不似有假。

    謝無咎沉沉嘆氣，只收了家里一些尖銳的物品。

    不想拘著她。

    他們每晚相擁入眠，但他知道，她睡不著。

    他拿了藥給她，那是一頓的藥量，被他用小藥盒裝著。

    她卻笑了，這些藥她太熟悉，吃好幾年了呢，問他：“怕我過量用藥？”

    他坦然點頭。

    病例上又不是沒有過。

    她搖頭，“我不會的。”因為洗胃太痛苦。

    幾近寸步不離，卻仍有意外發(fā)生。

    午后他與霍延打著電話。

    “還不帶她去看醫(yī)生？？”

    電話那頭霍延都要暴躁了。

    “她不想?！?/br>
    霍延罵道：“她腦子不清醒，你腦子也不清醒了？往玻璃渣上滾，拿刀劃自己，那是正常人干的出來的事兒嗎……”

    謝無咎頭疼的按了按眉心。

    一道輕微的聲響驚動了他。

    他放下電話，不理會霍延那邊的罵罵咧咧，尋著聲響找去。

    他的儲藏室，他的書桌，小姑娘正在把玩他的槍支。

    純黑的槍身泛著金屬冷厲的光澤，被她白皙的手掌握住。

    他不確定她現(xiàn)在是不是清醒。

    很多傷口，是她無意識中傷己造成的，事后清醒，她也是真的記不得。

    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槍在她手里轉(zhuǎn)了個方向，黑漆漆的槍口對著她，她向他發(fā)問，“這樣，我會死嗎？”

    良久，他滾了滾嗓子，聲音異常生澀，“會?！?/br>
    她放下槍。

    他懸著的心落地。

    幸好，人清醒著。

    人終于安分了幾日，也不再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傷口。

    只是藥始終不肯吃。

    晚上謝無咎洗完澡出來沒看到她，等找到人的時候，心再次被懸起。

    二樓露天的陽臺，她穿著睡裙坐在他一掌寬的欄桿上，晃蕩著雙腿，旁邊還放著一罐啤酒。

    確認(rèn)人是清醒的。

    他放輕聲音喚她，“囡囡?！?/br>
    她回頭看他，等著下文。

    “很危險，會掉下去?！?/br>
    往前傾了傾身子，她看著下面，若有所思的問：“……掉下去，你會接住我嗎？”

    腰被勒住，很用力，隱隱發(fā)疼。

    耳邊是他沙啞的回答，“那給我個機會，讓我接住你。”

    她穩(wěn)穩(wěn)落入他懷中。

    摸著他的臉，看他眼下的青色，她哭了。

    “謝無咎，你是不是也睡不好？”

    ……

    她開始乖乖吃藥。

    藥的副作用也很明顯，嗜睡。

    謝無咎還是松了口氣。

    有些事已經(jīng)迫在眉睫，不得不處理了。

    他找霍延約了小姑娘的親生父親。

    桌上攤著一份協(xié)議，對面的男人久久不動。

    謝無咎算是知道小姑娘這倔強勁兒隨誰了。

    都他媽犟的出奇。

    他沒什么耐心，聲音都冷了幾度，“文先生，我不是在跟你談條件?！?/br>
    他也是剛知道，小姑娘隨母姓。

    鬧鐘響動，提醒他小姑娘快醒了。

    見人還是不肯簽字，他耐心徹底消失，打了個電話給霍延，讓他盯著人簽字，他要先回去。

    霍延匆匆的就趕來了，見謝無咎抬腳就要走，抓住他手臂，斟酌著問：“老謝，你這手段，是不是卑鄙了些？”好歹是人親爸。

    公然搶人……

    謝無咎面無表情地回：“有用就行?！?/br>
    霍延咬牙，“行，你回去吧，我來善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