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素涼薄懶得解釋，向商寧伸出手。

    商寧眨巴眨巴寫滿無辜的卡姿蘭大眼睛。

    素涼薄冷漠地垂下眼睫。

    商寧如夢初醒，連忙拿起方管家千叮嚀萬囑咐，交代一定要送到素涼薄手中的黑拐杖。

    素涼薄重新握緊自己的拐杖，轉(zhuǎn)身向山頂走去。

    “等等，深山之內(nèi)恐怕藏著很多厲害的鬼怪，讓我先布……陣?！边t歸凜試圖攔住他，話說到一半，硬生生卡了一下。

    遲大天師的100%flag體質(zhì)再次應(yīng)驗(yàn)。

    當(dāng)素涼薄踏過那條據(jù)說‘入此境者，無人生還’的界線，眼前景象一瞬間翻天覆地。

    月亮褪去猩紅和沉沉黑霧，變得皎白無暇。原本光禿禿的陰森山頭，變得綠意盎然又充滿生機(jī)，通往山間的幽徑，兩旁甚至燃起裊裊炊煙，頗有世外桃源的意味。

    “不愧是極陰之地，竟然能讓我看到這么真實(shí)的幻境。”遲歸凜念了一段清心咒，眼前景色毫無變化。

    想要化解覆蓋整座山的幻境，至少需要上百位道士共同布陣，才能破局。遲歸凜已經(jīng)被拉入幻境之中，上哪找那么多愿意幫忙的同行？

    “遲天師，幻境很危險(xiǎn)嗎？我感覺現(xiàn)在這個樣子，比之前鬼氣森森的樣子好太多了?！?/br>
    “幻境多半是怨鬼生前最痛苦的記憶，被拽進(jìn)幻境的人，如果不快點(diǎn)想辦法打破局面，就會被它視為報(bào)復(fù)對象?！?/br>
    難怪這么多年，沒有人能爬上紅月山。能夠制造這么大幻境的鬼，想必怨氣滔天，很難對付。

    “哼！你們東方的鬼真是不講道理！鬼這種東西，難道不應(yīng)該從電視機(jī)或者馬桶里爬出來嗎？”諾亞第一次見這種場面，裝作很有底氣的樣子。

    “……神婆，你是在島國動作片里學(xué)的驅(qū)鬼嗎？島國又不是我國領(lǐng)土。那邊的鬼都是核廢水灌大的，骨骼清奇?！?/br>
    “咳，這種事情老娘當(dāng)然知道。”諾亞繼續(xù)嘴硬，“快把符咒解開，讓老娘來破壞這個幻境?！?/br>
    遲歸凜沉思。他對國外同行不太了解，或許諾亞真的有破壞幻境的獨(dú)特技巧。

    已經(jīng)走出幾步的素涼薄，轉(zhuǎn)過身讓他認(rèn)清楚現(xiàn)實(shí)，“她連你的符咒都破不了，妄想什么呢？”

    諾亞：……

    說好的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呢？

    遲歸凜一秒認(rèn)清楚現(xiàn)實(shí)，快步跟上素涼薄，打算見招拆招。

    “喂，等等我！”商寧倒也膽大，明知山上有鬼，還是跑了出去。

    諾亞被他們拋在身后，眼睛滴溜溜轉(zhuǎn)了兩圈，笑容逐漸jian詐，“哈哈哈哈！你們一群笨蛋！居然忘了素涼薄的靈牌和靈柩還在別墅里，接下來看我表演吧。”

    說完，諾亞轉(zhuǎn)身往回跑。一抬頭，猝不及防看見熊熊烈火吞沒整棟別墅……

    “救、救命??！”

    此時，還不知道下山路已經(jīng)被火焰封鎖的幾個人，沿著通往山村的小路，向上爬了好一會兒。

    素涼薄腳步突然頓住，腦海中響起惡煞的聲音。

    “有鬼，讓我殺死它們?！?/br>
    第9章

    惡煞借用自己的力量，輕而易舉控制素涼薄的人類身體。

    祂抬起手臂，打算像之前對付鬼那樣，直接給個痛快。

    素涼薄沒有阻止，更沒有反抗，予取予求交出身體……的支配權(quán)。

    惡煞循著鬼氣快走幾步，卻主動放棄了。

    倒不是因?yàn)榧t月山擋路鬼太強(qiáng)。實(shí)際上，無論多么厲害的鬼，在祂面前，都顯得那么不堪一擊。

    ——只因?yàn)樗貨霰〉纳眢w太過孱弱，大大削減了惡煞的行動力。

    惡煞第一次使用人類的身體，才不過走路速度稍微快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瞬間體會到‘人到中年交公糧’的力不從心。

    祂的瓷娃娃果然表里如一，脆弱又易碎。

    “不好意思?！彼貨霰∧樕珣K白，握緊拐杖勉強(qiáng)撐住身體，沒什么誠意地向惡煞道歉，“我就是這么嬌氣呢?！?/br>
    “……”

    “身體一碰就紅，一掐就傷。走路最多十分鐘，慢跑不超過五十米，生活中處處是我的極限?！彼貨霰》浅Ｓ凶灾?，三言兩語概括自己的病弱慘狀。

    惡煞又雙叒叕意識到自己被人類算計(jì)了，騙進(jìn)這樣?jì)蔁o力的美麗軀殼中。

    但祂沒辦法脫離。

    素涼薄病得半死不活，本來就時日無多。今晚前后經(jīng)歷了放血、活喪、魂魄離體、被惡煞從靈堂掠走。以他的身體情況，早已經(jīng)大限將至了。

    只要惡煞離開，素涼薄體內(nèi)沒有強(qiáng)大的煞氣支撐，很快就會徹底死亡。

    如果惡煞在不離體的情況下，強(qiáng)行使用自己的力量，素涼薄的身體會當(dāng)場爆血，四分五裂炸成煙花。

    惡煞仿佛被口口聲聲叫他‘親愛的’的人類，縛了一道以愛為名的鎖。祂隨時能夠掙脫，但是——

    “回去吧。”煞生第一次妥協(xié)。

    祂知道，人類懼怕鬼怪，更何況素涼薄這么柔弱。

    “親愛的，誓約條件我還沒有完成，怎么能回去呢？”素涼薄遠(yuǎn)遠(yuǎn)眺望山地，眼底分明蟄伏著勢在必得的欲望。

    惡煞從他意識中，感受到自己所沒有的，強(qiáng)大的執(zhí)念。

    這個人類，明明弱得超乎想象……

    “放心吧，親愛的?！彼貨霰〔碌綈荷返男乃迹p飄飄對他說，“就算是這樣的我，也爬到了人類社會金字塔的頂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