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篤定，這人一定是騙自己的。

    陳霽把遙控器接過，撩起眼皮看向窗外，“幾點了？”

    池明?。骸鞍它c半，怎么？”

    陳霽撈過一側(cè)的手機(jī)點開，面上還有點兒郁悶，“還有二十四小時?！?/br>
    池明俊莫名：“什么意思？”

    陳霽輕飄飄掃他一眼，瞧不起人的語氣，“說了你也不懂?！?/br>
    池明?。骸啊?/br>
    你倒是說啊?。。≌f具體點他不就懂了？！

    周四這天，南城下起大雨。

    溫柚起床后點開天氣預(yù)報看了看，一整天都是雨。

    周四和周三的課程安排是一樣的，下午只有兩節(jié)課。

    上午，滂沱大雨落下，她和鄭玥真去教室路上，鞋子都被淋濕了。

    到下午，雨勢有所減弱，相對好了一點點。

    臨近下課，溫柚垂眼點開手機(jī)，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鄭玥真不經(jīng)意轉(zhuǎn)頭，看見這一幕。

    她偷偷拿出手機(jī)給閔喜兒發(fā)消息：「喜兒，我覺得宋言靖那事對柚柚打擊還是挺大的。」

    閔喜兒：「怎么說？」

    鄭玥真：「她上課都在看手機(jī)，感覺像在等宋言靖消息?！?/br>
    閔喜兒：「哎，畢竟喜歡他那么久，總不能說放下就放下，給她時間吧?！?/br>
    鄭玥真：「行，那我就不明知故問了?！?/br>
    溫柚不知道兩位好友的對話，更不知道她們誤以為自己是在因為宋言靖而傷心。

    她只是在想，陳霽是不是真的忘了那回事？如果他忘了，她要發(fā)消息提醒他嗎？

    提醒的話，會不會顯得自己太迫不及待了？

    明明幾天前，她還巴不得和他劃清界限。她這樣做，好像是有點突兀。

    溫柚糾結(jié)著，到下課鈴聲響起，都沒有做出決定。

    收拾好書本，溫柚和鄭玥真一起回了宿舍。

    雨聲滴滴答答，溫柚站在走廊，盯著淅淅瀝瀝的雨看了一會，做了個決定。

    避免自己一直看手機(jī)，她把手機(jī)調(diào)成免打擾模式塞進(jìn)抽屜，然后拿出作業(yè)。她想好了，如果寫完作業(yè)，陳霽都沒有聯(lián)系自己，那她……就給他打電話。

    溫柚他們大二專業(yè)課比較多，作業(yè)也多，有很容易完成的，也有需要出門拍攝采風(fēng)完成的。

    看到溫柚拿出作業(yè)，鄭玥真本也想先把作業(yè)做了，可一打開她就打哈欠，最后她沒能抵擋住周公邀約，爬上床睡覺去了。

    宿舍里靜悄悄的，只有窗外的雨聲和筆尖的沙沙聲響。

    溫柚寫完作業(yè)時，鄭玥真還在睡。

    她看了眼擱在一側(cè)的小鬧鐘時間，把桌面書本作業(yè)本收拾好，才深吸一口氣，拉開了抽屜。

    拿起手機(jī)，溫柚看到屏幕上有幾條未讀消息，不由自主地，她抿緊嘴唇，有點兒緊張地點開——

    是陳霽發(fā)來的消息。

    第一條消息是四點半發(fā)來的，問她記不記得今天是星期幾。

    第二條是隔了半小時后，他問溫柚是不是在忙，忙完記得回他消息。

    第三條又隔了半小時，問溫柚是不是忘了還有他這個男朋友。

    ……

    最后一條是五分鐘前，問她學(xué)校見還是老地方見。

    溫柚看著“老地方”幾個字回憶了一下，連忙問他：「老地方是哪兒？」

    她和陳霽什么時候有老地方了？

    消息發(fā)出，陳霽秒回：「剛剛在忙？」

    溫柚：「……寫作業(yè)，手機(jī)調(diào)了靜音?！?/br>
    陳霽：「不選學(xué)校？」

    溫柚：「……嗯。」

    陳霽沒有問她為什么，直接給她發(fā)來一個校外的位置分享：「這兒？」

    溫柚點開發(fā)現(xiàn)，他選的地方有點兒像上次陪他剪頭發(fā)的那一邊。

    外面下著雨，溫柚思索一番，又看了眼時間：「七點見？」

    現(xiàn)在快要六點，她得收拾一下再過去。

    和陳霽約好，溫柚看了眼鏡子里素顏的自己，在化妝和不化妝之間徘徊片刻，最后還是選擇了后者。

    沒有必要搞得太夸張，她只是過去……給陳霽一個答案。

    夜色濃郁，雨霧蒙蒙。

    溫柚穿了件厚實的羽絨服，跟鄭玥真兩人說了聲，便拿著傘出了宿舍。

    下著雨，天氣也冷，校園里散步約會的同學(xué)減少，路上沒幾個人。

    一路沒有碰到一個熟人，溫柚順暢無阻地走到和陳霽約定好的地點。

    還真是上次陪他來剪頭發(fā)的那條街。

    即將走到理發(fā)店門口時，溫柚瞟見馬路對面一道清瘦挺拔的熟悉身影。那人穿著一件長款的黑灰色風(fēng)衣，里面套了一件連帽的黑色衛(wèi)衣，下搭淺色寬松牛仔褲和白色休閑鞋，風(fēng)流俊朗。

    她的目光定住，從下而上看過去——

    有所察覺的，對面等綠燈的人微微抬高舉著的黑色雨傘，露出一張端正清雋的臉。

    風(fēng)輕輕吹過，兩人目光交匯在一起。

    溫柚微垂眼睫，將視線定格在他臂彎處的花束上。

    陳霽穿過斑馬線，朝她走近一些時，她才看清楚，那是一束淺粉色的洋桔梗。

    在漆黑夜色和昏黃路燈下，淺粉色的洋桔梗開得非常燦爛。

    “回神了?！标愳V把花塞給陷入怔松的人，眉梢輕挑，“淋濕了嗎？”

    馥郁的花香鉆入鼻腔，溫柚低頭看了眼順勢接過的花，有那么一瞬她好像失去了語言功能。

    好一會，她才開口，“你這是什么意思？”

    陳霽把手里的雨傘往她這邊傾斜，很輕地笑了一聲，嗓音有一點點沙啞，“不夠明顯？”

    溫柚嘴唇微動，靜了靜，“……你就不擔(dān)心，我是過來拒絕你的？”

    怎么還會提前買花。

    聞言，陳霽挑了挑眉，“怕啊?！?/br>
    溫柚困惑，“那你——”

    “不過我這人呢，向來有儀式感?！标愳V低斂著眼睫注視她，懶洋洋道，“你跑出來一趟，我總不能讓你空手而歸?！?/br>
    溫柚失語，忍不住想要問他……是不是對所有女生都這樣。

    還沒來得及組織語言，陳霽忽而瞧著她笑了下，“不過我知道，你不是過來拒絕我的?！?/br>
    溫柚一頓，看他對所有事情都勝券在握的樣子，忍不住嘀咕，“你怎么知道？”

    “你說呢？”陳霽看著她，意思很明顯。

    如果溫柚真想拒絕陳霽，她直接在微信上回復(fù)他就足夠了，不需要過來。

    溫柚失算了。

    她沉默片刻，抿了抿唇，微微仰起臉對上他眼睛，鼓起勇氣，“可是陳霽，我現(xiàn)在還沒有——”

    后面的話還沒說出口，陳霽彎腰靠近她，眼瞳漆黑明亮，修長的食指輕輕壓上她紅潤柔軟的嘴唇，輕噓一聲，蠱惑性極強(qiáng)，“溫柚，你今天只需要告訴我，要不要和我談戀愛。”

    溫柚眼睫輕顫，怔怔地望著他。

    良久，她聽見自己說，“要。”

    第十九章

    得到溫柚的回答，陳霽好一會沒有說話。他低斂著眼睫，就這么看著她。

    他的眼睛生得很漂亮，眼尾狹長，瞳孔黑白分明，幽深如潭，卻又明亮璀璨，吸引著她去探究。

    良久，陳霽眼眸動了下，突出明顯的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行?！?/br>
    他將傘再一次往溫柚這邊傾斜，借助傘柄的力量，把她虛虛地往他所在位置靠近了那么一丁點兒，聲調(diào)低沉，“溫柚，你沒有反悔的機(jī)會了。”

    “……”

    溫柚呼吸一緊，心跳有些快。

    兩人站在黑色雨傘里，昏黃的燈光穿透朦朦朧朧的雨霧籠罩在他們身上，她微微仰頭看著面前的人，他眉宇俊朗，矜貴清雋的五官隱于昏暗的環(huán)境下，黑白透亮的眼睛里映著她的模樣。

    無聲對視幾秒。

    溫柚嘴唇微動，“……我沒有要后悔?！?/br>
    溫柚性子是比較軟，做事也比較猶疑，難以下決定。

    但一旦做了，她的字典里就沒有“后悔”這兩個字。只是有些事，她還是想和陳霽說清楚，“陳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