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她至今還記得那個場景,那個戴著冕旒的少年天子,扶著那個如鳳凰般高貴的太皇太后,一步一步邁下御階,走到她和娘親身邊。 “哀家還記得,那年凝兒還是一個乖巧的娃娃,如今竟這般大了,還出落得如此標志,上官將軍、上官夫人真是有福了!”她的聲音帶著極其吸引人的磁性,扭頭:“燁兒,還不快見過上官將軍的千金,按理,你還得稱呼她一聲jiejie呢!” “太皇太后嚴重了,皇上乃九五之尊,小女怎敢越禮,凝兒,還不快給拜見皇上!”娘急忙地拉過她的手,道。 而她卻一時忘了回復娘的話,只直直地瞅著十二串旒珠后面的那張臉,越看越覺得在哪里見過。 “朕,見過凝jiejie!”語無倫次的話語,惶恐失措的臉色,打過招呼就躲到太皇太后背后的動作,讓她無比確信,這個人就是那……那偷看了自己身子……的登徒子!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燁兒?”“凝兒!”娘和太皇太后幾乎一同喊了出來。而那人從后面露出半個臉,正一臉做賊心虛地看著她。 “凝兒,怎么在太皇太后和皇上面前失禮!”娘親責備的話語,讓她當時委屈得想哭,她沒想到,恨不得手刃的登徒子竟是天子,如今,還要給她下拜,這個屈辱她怎能咽下。 “上官夫人何必多禮,凝兒這孩子哀家喜歡的緊,不用那些繁文縟節(jié)!”太皇太后出來打圓場。 “太皇太后嚴重了,是妾身平時嬌慣了她,致使小女禮數不周,今后一定嚴加管教!” 她從來沒見過娘親那般嚴厲的樣子,當時嚇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上官伯母,不要緊的!”那人終于怯怯地出聲,而她的淚卻再也控制不住,簌簌地流下,她當時真的是委屈極了,母親不明情況的訓斥,還有李攸燁那“小人得志”的模樣,都讓她有苦難言,冤屈得不到辯解。 “好了,有什么委屈跟哀家說,來,跟哀家走!”江后似是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端倪,若有所思地看了李攸燁一眼,然后拉起她的手,溫柔得勸道。 隨后,她被江后牽著上了御階,坐在了江后身邊,而御階下的娘親,則被爹爹牽回了座位,她至今還記得爹爹遙望她時那復雜難言的目光,像要割舍什么珍貴的東西一般,帶著擔憂和痛惜,這些,直到后來她才真的明白過來。不過,那一天,她始終處在一片茫然和滿心的委屈中,不能自拔,不懂,為何所有人,都用艷羨的目光看著她。 想來,那時,她當真是氣憤極了,所以沒有多余的時間用來思考。 許是造化動人,經過這么一場不愉快的相識,那個白袍少年竟然就這樣漸漸得走進了她的心里。當她驚覺時,已是第二年的中秋,她苦練許久的舞步在年度月女上奪魁,竟是為了得到她的注意,這豈是當初那個發(fā)誓要一劍刺死她的自己所能料想到的。 只是當她灌注了全部心血,卻發(fā)現(xiàn)那人的心根本不在她這里,那種滋味,卻是比刀割還要疼…… 她終于朝她奔來,白色的袍子上面染滿鮮血,而她豁然驚醒,看清,這一切都不是夢。 但她已經無法再為她停留,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不單是單方面的情意,還有即將到來的……家仇?;蛘撸缭谑迥昵熬鸵呀涀⒍说?,同年同月同日生,卻是生在互相殺伐的兩個陣營。 “駕——”毅然調轉馬頭,她,朝那蒼涼的盡頭奔去。 “凝jiejie——”李攸燁在她淚干的地方勒住韁繩,望著夜幕如雨一樣瀉下,心中悵然若失。 “她為什么要逃?”李攸燁喃喃道。 “你不會不知道,她喜歡你吧?”懷中人幽幽的說道。 “我知道!”李攸燁默然得低下頭來。 “可我不能耽誤了她!”再抬起頭時,眼里已經一片蒼茫。 “哎……”還是那幽幽到漫無邊際的聲音:“封建禮教——害死人吶!” “什么?”李攸燁似懂非懂地問。 “沒什么,其實,兩個人相愛不必在乎這些的,恩,你不懂拉倒!”權洛穎瞄了瞄頭頂上的人,輕蔑得翻了個白眼,不過她發(fā)現(xiàn)這個姿勢對她翻白眼有些難。 李攸燁邊調轉馬頭,邊道:“我是不太懂,所以現(xiàn)在,還是皇奶奶要緊,駕——” “??!”權洛穎一個沖力仰進李攸燁懷里,接著又撞向烏龍,吃了一嘴巴的馬鬃毛。她黑著臉爬起,腦海全被憤怒充滿,她是故意的,絕對是! “哎喲!”李攸燁腹部吃痛,險些跌下馬來,她趕緊箍住那人亂動的身子:“權jiejie,你想飚馬嗎?” 懷中人一愣,驀地問道:“你們也有‘飚’之說?” “什么‘你們’,你不會沒聽說過‘飚’馬吧!” “切,誰沒聽說?。 憋j車是她的強項。 “那好,烏龍,起——”李攸燁惡意地拽起韁繩,給烏龍吹了個飚馬的口哨。 權洛穎只覺身子嘩得一下子朝側面摔了出去,“啊——”她那長叫還沒叫完,身子突然又刷的一下往另一側倒去,“哇——” “哈哈,好玩吧!”李攸燁仰天大笑。 “靠——快讓……它……停下——” 第064章 孰輕孰重(一) “吁——”李攸燁勒馬停在上官府門前,神武軍的鐵騎已經將整個府邸包圍起來,火把照的暗夜通明,地上有幾灘漆黑的血跡,在夜色中尤其顯得猙獰。墻邊蹲伏著上百人,由幾隊士兵看押著,一直延伸到街道盡頭,這幅場景證實了李攸燁心中的憂慮,上官府果真有所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