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真是不想干了!”劉速心道,但到底不敢說出來,思忖為今之計只能先順著小皇帝的意,之后再做打算了,唉,在京城當官想保住個飯碗真是不容易??! 李攸燁一宿都在前廳喝茶,等待天亮,折騰了一夜,腦中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倦意。只是,她那眼皮剛掉下來,就強制把自己搖頭拼命驅(qū)趕困意,如此反復幾次,她的精神越來越萎靡,頭就快要垂到桌子上了。 昏沉中聽見有腳步聲走了進來,她腦袋一磕,綁得一聲碰到了桌沿,痛得她不住地吸溜涼氣。似乎聽到有人在輕笑,她揉著額抬頭,就看到了一張如夢似幻、巧笑嫣然的臉。 她穿了一身朦朧的淡藍色紗裙,像云霧中走出的仙子,深藍色的披帛纏著雙臂,真如煙霞一般好看。李攸燁眼睛都看直了,神情有些恍惚,記憶中霜山上那位穿著淡藍裙裳的女子影像,正與眼前的人影慢慢重合,終于展露出她的真容,就是這般動人心魄般的美麗。她心口一熱,脫口便問: “姑娘可曾到過霜山?” 權洛穎好奇地看了她一會兒,搖搖頭,“不曾?!彼堑谝淮蝸砭┏?,別說去霜山了,就是這座建康城的主干街道她還沒走完呢! “哦,那真是可惜了?!彼坪跤行┦?,神情黯了一下。 “有什么可惜了?” 她轉(zhuǎn)瞬又笑起來,“霜山的風景好啊,上面有綠樹、有桃花,還有一位長得跟姑娘一模一樣的女菩薩!” 權洛穎來了興致,“真的?是什么樣的女菩薩?” “自然是真的,什么樣的女菩薩我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我第一眼就瞧著姑娘面善,剛才突然想起來,可不就是我在霜山上見過的那位女菩薩么?” “那你哪天可以帶我去見見她嗎?” “當然可以啊!不過,那菩薩我也好幾年沒見過了,不知道現(xiàn)在還能不能遇見!” “哦,那真是可惜了?!?/br> 她猶豫著在她旁邊坐下,過了一會兒,從袖中拿出她贈給她的那個香囊,放到桌子上,“這個還是還給你吧!這么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彼m然對這種物什不是很了解,但是看到這香囊的繡工,不是一般的精美絕倫,上面繡的玉兔、桂樹等圖案栩栩如生,周邊還壓了華麗的金線,一看就不是凡品,是花了一番精巧心思的。她豈能奪人所愛,把這心思占為己有呢? 李攸燁眨眨眼睛,倒也沒有推辭,把香囊拿過來,重新小心翼翼系在了身上??吹贸鰜?,她對這香囊的確十分珍視。歸還完了東西,權洛穎如釋重負,就想回去睡覺了。忽然被她喚住了,“姑娘,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我的名字?” “我好叫人來提親啊,在牢里你可是親了我的?!?/br> 權洛穎大囧,知道她說得是人工呼吸那次,窘迫道:“那個不算,我那是為了要救你?!?/br> “可我根本不需要救啊?!?/br> 權洛穎噎住了,憤然瞪著她,這人故意的吧。 李攸燁看她那急眼的表情不由樂了,“開個玩笑,你別生氣。其實我只是想跟姑娘交個朋友。在下李攸燁,木子李,性命攸關的攸,火旁燁。平日多化名李游。姑娘可直喚我李游即可?!?/br> “李攸燁?和今上重名?” “對,和今上重名?!?/br> 她回答得十分坦然,短短的幾個字,卻飽含深意。權洛穎心中微微震動,她即便不是這里的人,也知道在這里沒人敢和皇帝重名。 她這樣說就等于直接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她。 也許她只是單純地想和自己交換一下名字,只有交換真名才顯得有誠意,權洛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旬又陷入新的不解,為什么玉瑞的皇帝會是個女孩子呢? 通過在牢里的短暫接觸,她略略猜到她的性情和喜好。她極愛干凈,坐柴草時會在上面先墊上一層外袍。心思細膩,在她被欺負后,會先想到要來一盆清水,讓她清潔肌膚,自己更體貼地避到一旁,讓她獨自處理臟污,不著痕跡地維護她的自尊。之后為了把香囊借給她緩解不適,甚至捏了一個香囊認主的小謊。她已經(jīng)觀察過了,她身上哪還有第二個香囊,這一個分明就是她戴了許久的。 這樣的人怎么會是皇帝呢?皇帝不該是板著臉不茍言笑的嗎?可這個人嬉笑怒罵,快意恩仇,兼具女兒家的柔軟,和男兒家的剛強。 一想到自己曾像一個溺水者似的將她緊緊環(huán)抱,恨不得化成一棵水草纏在她身上,她的心情就不受約束地莫名害臊,臉頰也被緋色暈染,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匆匆告訴她自己的名姓:“我叫權洛穎。木又權,洛水洛,右邊是書頁的穎?!北阌行┘鼻械剡~出前廳,迅速消失在門外,李攸燁歪歪頭有些不解。不過,她是當真高興的,畢竟一下子就要到了她的名字,權洛穎,名字還挺好聽的。 記不得自己是如何來到晉王府的,她只記得自己扛不住困意,不到天亮就睡了過去。不過,這劉速倒也守信,到底如約把她送了進來。 如此等到身穿明黃馬褂的大內(nèi)侍衛(wèi)沖進王府時,李攸燁只是打了個哈欠,就被前簇后擁地迎上王府門前恭候的鑾輿,臨走前斜了一眼那跪在府門前哆嗦得不成樣子的晉世子,她冷笑一聲,擺駕回宮。 御前大總管杜龐涕淚交加地向她稟報了事情經(jīng)過。天亮前他按李攸燁指示帶人沖進牢房,結果只見到了李攸燁那件少了半只袖子的外袍,還有滿地的血跡,登時嚇得魂飛魄散,把那張元亮抽了幾十鞭子都沒問出萬歲爺?shù)南侣?,聽他口口聲聲攀咬晉王世子,他立時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難道這晉世子真的膽大包天到敢謀害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