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真是聽作孽的，完全遖峯沒想到裴凌彥還沒睡著。

    “你快點睡覺吧。”陸云飄小聲說道。

    后者應了一聲：“嗯?！?/br>
    陸云飄試圖躡手躡腳從床上起來，卻忘了自己現(xiàn)在揣著個大肚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裴凌彥就睜開了眼睛：“要去哪里，怎么不叫醒我？”

    “……你都一晚上沒睡覺了。”

    “我精神好著呢?！?/br>
    “都怪我……”

    “我怎么會怪你呢，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高興?！迸崃鑿┬χf。

    這個答案是陸云飄完全沒有預料到的：“高興……”

    “當然高興，因為你喜歡我，你愛我啊?！?/br>
    “你你你……”

    “卿卿，別不好意思啊。”

    “……”

    “好了，我不說了，你臉皮薄，我不該說出來。”裴凌彥一臉努力憋笑的樣子，然而還是會在不經(jīng)意透露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我真的一點沒覺得不好。

    一旁的陸云飄一臉無語。可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對裴凌彥的感情有了變化。

    ……

    陸云飄生孩子那天是個很尋常的一天。

    深夜，這時間點和其他時候一樣，冷風瑟瑟，外邊的氣溫非常之低。

    陸云飄半夜睡醒，一只手死死捉著裴凌彥的手，此時他的臉色蒼白可怕，臉上滿是虛弱。

    “要……要生了。”

    裴凌彥深夜本就警覺，馬上握緊陸云飄的手：“好。”

    該如何做，他們本就討論了很多很多次，這些，裴凌彥都已經(jīng)熟記于心。只是當他松開陸云飄的手去拿早就準備好的剪刀，還有用特殊方式儲存的熱水時，他的手不由地開始顫抖。

    陸云飄的情況同樣很不好，劇烈的疼痛讓他閉上了眼睛。

    艱難地撐開眼皮，隱約瞧見裴凌彥去而復返的身影時，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卿卿……”

    他聽見裴凌彥叫自己的名字。

    “嗯……”陸云飄艱難地應了下來，“我沒事，不疼也不怕，你就按照我說的……你記得的。”

    “我記得的?！闭f了那么多次，熟記于心，并且在心里演示過的一切，怎么會就這樣忘記呢，只是裴凌彥顯然還是下不了手。

    他要做的是用刀劃破陸云飄的肚子。

    可要取出肚子里的孩子，卻不只是劃破肚子那么簡單。

    裴凌彥的手顫抖地越發(fā)厲害了。

    陸云飄明明感覺自己虛弱的什么聲音都聽不到，可這個時候，他卻很清楚地聽到了裴凌彥手指顫抖的聲音。

    他費盡力氣抬起手，握住裴凌彥的手。

    “我真的不怕……”

    “我知道，你總是很勇敢?！迸崃鑿├冻鲆粋€艱難的微笑。他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親手殺過人，殺過妖魔邪祟，用刀劃開肚子罷了……

    可……

    他還是害怕了。

    這種時候，他應該更冷靜一些。

    因為此時此刻躺在床上的少年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裴凌彥迅速調(diào)整了情緒。

    他好似重重喘了口氣。

    陸云飄鼓勵他：“你可以的?！?/br>
    裴凌彥聽了這話，蒼白的面容舒展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卿卿，該我來安慰你的?！?/br>
    “傻瓜，我比你想的強大多了?！标懺骑h笑笑，然后閉上了眼睛，他的意識已經(jīng)開始變得模糊……

    越來越模糊。

    其實這樣更好，最好直接暈厥過去。

    當然，他也沒什么受不得的。

    他綁定系統(tǒng)前就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他死的時候不就是承受巨大的疼痛而死的嗎？

    他意識迷迷糊糊，忽然，裴凌彥往他嘴里扔了一把草藥還是什么。

    “……”

    陸云飄登時已經(jīng)知道裴凌彥給自己吃的是什么。

    可他明明千叮嚀萬囑咐讓裴凌彥不要趁著自己不知道去摘草藥的……

    “卿卿，吃了就不疼了。”

    在某一天，陸云飄徹底睡著的時候，裴凌彥找到機會，一個人偷偷溜到了外邊。

    要摘到草藥的地方確實很兇險，可他從未多想什么。

    他知道陸云飄其實是害怕疼的。

    雖然這個少年總是很勇敢……可他當然也會害怕疼。

    確實，如陸云飄說的，在摘草藥的時候他差點遇到了意外……

    好在只是有驚無險。

    他拿著草藥匆匆就又回來了。

    床上的陸云飄暫時還在熟睡中。

    裴凌彥看著那張睡臉，不自覺便笑了出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興什么。

    也許是因為剛才的有驚無險，也許只是……只是因為那個少年的睡臉總能讓他覺得安心。

    ……

    陸云飄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最艱難的時刻已經(jīng)過去了。

    他有些虛弱地躺在床上。

    一測頭，床邊躺著一個……多出來的小嬰兒。

    毫無疑問，這是他的孩子。

    “醒了嗎？”裴凌彥笑著跑了過來。

    “你這……真敏銳啊?！标懺骑h心想著，我也不過是剛睜開眼睛啊。

    “沒事就好，卿卿，你看，這是我們的孩子?！迸崃鑿└吲d地說道。

    “是啊。”

    不過……這不是他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