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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后宅升職記 第72節(jié)

    他進屋取了藥油,便跟著桃香走了,桃香望一望撫雨不曾跟來,悄聲道:“多謝范大人?!?/br>
    范離擺擺手:“你們姑娘遇見什么難事了,怎么這樣急著叫你來找我?幸好你來得早,若是遲一步,我可就要下山去了。”

    桃香搖了搖頭:“奴婢不知,只是咱們四姑娘忽然被太妃娘娘叫去好一通關懷,緊接著兩位姑娘臉色都不好了,姑娘就叫我來找大人和祁王?!?/br>
    范離人精似的,這時一下猜到了里頭的事。

    這些婆婆mama的事,范離從來不放在心上,莫說是秦貞娘這四品官的女兒了,便是國公府的小姐們,范離也不會問一聲,然而秦芬鄭而重之地來求,他哪怕是無事也要管一管的,更何況那容太妃眼瞧著就要把秦四姑娘給弄去做兒媳了,事情若真如此,秦芬那丫頭還不傷心得要命。

    范離知道這事的根源還是祁王,問得一聲秦芬在何處,便把藥油瓶子遞給桃香:“這個你先拿了去應付人,再和你姑娘說一聲,后頭的事我來管。”

    桃香急著去回話,又不及把風箏放回去,左手擎著個大風箏,右手捏著個白瓷瓶,又找了回去。

    幸而容太妃上了年紀,腳力不佳,桃香順著原路便找到了主子,秦芬見桃香手里仍拿著風箏,不由得瞪大眼睛,這丫頭可也太笨了些,方才找借口叫她回去,她怎么連遮掩的事也忘了做了?

    桃香好似聽見了秦芬的心聲,連忙回一句:“姑娘,方才路上遇見了范大人,他說咱們四姑娘腳傷未愈,特地把藥油拿來了?!闭f罷湊到秦芬身邊,低低地把范離的話說了一遍。

    雖說范離不曾親身到來,秦芬不知為何,心里竟真放了下來。

    范離幾步跨回自己屋里,見祁王面色淡淡,心下更是惱火,想起還有事,強自壓下那股邪火,道一聲:“王爺,請隨我來?!?/br>
    祁王不知何事,跟著范離走出屋來,范離領他到了一處空地,隨手一指下頭,祁王順著一瞧,卻見自己母妃正滿面欣喜地看著那位秦四姑娘,眼神之深情款款,叫秦四姑娘頭都不敢抬了。

    早上才聽得那頓催婚事的話,祁王自然知道自己母妃此時的意思,他對著秦貞娘,是有份愧疚的,這時輕輕咳嗽一聲:“母妃她這毛病多年未改,你又不是不知道?!?/br>
    范離要的便是祁王這個態(tài)度,只要祁王自己不愿意,容太妃再上桿子也無用,然而他還是不放心,又追問一句:“王爺可不會順水推舟吧?”

    祁王再是好性,這時也沉下臉來:“我雖算不上十足正人君子,卻也不至于卑劣成這樣,你不必如此挖苦我?!?/br>
    聽了這樣的話,范離從前還要小心翼翼找補一句,如今識得祁王也不過是個尋常名利中人,便也不如何敬畏這天潢貴胄了,只點點頭:“既如此,我信了王爺就是,姜鶴的事,我這就回宮去對皇上講,王爺自家保重吧?!?/br>
    祁王忍不住變色:“方才我好說歹說,你難道一個字都不曾聽進去?得罪了皇族,于你又有什么好處?此次的事情姜家委屈,我不是不知道,我都調(diào)停好了,睿王會給姜家人厚厚補償?shù)模愫伪匾ッ疤煜轮蟛豁t呢?若說是為名,你如今已有了,若說是為利,你只管向睿王張口,何必以身涉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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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祁王顛來倒去說了十余次也不止,只是要勸范離放棄追查,不,該說是希望皇帝放棄追查。

    范離知道,皇帝如今若是護著姜鶴,便是反叛血統(tǒng),若是護著睿王,便要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這是不可解的兩難境地,他是皇帝心腹,該想皇帝之所想,急皇帝之所及,然而限于身份,許多事情終究不便,如今祁王這些話,卻讓事情容易多了。

    “我既不是為了名,也不是為了利,我是為了公道?!狈峨x待祁王一向客氣,如今仍沒忘了禮數(shù),“這次的事情,王爺決定不了,臣也決定不了,便交給皇上裁定吧。”

    他說著拱一拱手便走了,留下祁王木木地立在原地,氣得幾乎要維持不住平日的氣度了。

    什么交給皇上裁定,皇上最聽信的人,除開一個昭貴妃,便是范離、荊保川這些心腹,此刻范離進宮去說,皇帝哪有不聽的?

    皇帝此時舉起不定,便是差著有人推一下,范離此去,姜鶴的事情只怕是無可挽回了。

    祁王運籌帷幄近二十年,頭一次感覺到了無力,胸腔里不由得氣血翻涌,幾乎要把血都咳了出來。

    “王爺,您是否身子不適?小僧扶你回去可好?”一個知客僧路過,瞧祁王咳得實在難受,忍不住上前相問。

    祁王搖了搖頭,指一指下頭:“你去給容太妃娘娘傳個話,就說我身子不適,請她回來。”

    知客僧雙手合十應了個是,飛快地往下頭走去,邊走邊在心里嘀咕,世人說容太妃和祁王母子情深,果然如此,祁王都二十好幾的人了,身子不適還要找娘,當真是人不可貌相也。

    這里秦芬急得滿身細毛汗,只盼著有人來搭救秦貞娘,她自知身份有限,不好在容太妃面前貿(mào)然開口,只好去向于姑姑搭話,誰知旁敲側擊幾句,于姑姑竟也對秦貞娘贊不絕口,聽得幾句好話,秦芬更急了。

    秦貞娘到底是大家閨秀,這時早已鎮(zhèn)定了下來,容太妃問什么她便答什么,客客氣氣,板板正正,一個字也無紕漏。

    哪怕是容太妃瞧出她有意疏離,也忍不住贊不絕口,這秦四姑娘的出身背景不論,自家可真是個出色的,她原本是忽然起意來瞧一瞧,此時卻真盤算著叫秦貞娘做兒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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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出雙手握住秦貞娘,親切地道:“好孩子,我們投緣……”話未說完,一個知客僧就急匆匆地奔了過來:“太妃娘娘,祁王殿下說他身子不適,命我來請您回去!”

    聽得這一句,容太妃頓時什么都忘了,如今莫說是秦貞娘,便是七仙女在眼前也無暇去看,一擺袖子,扶著于mama便回去了。

    秦芬看容太妃離去,不由得長長喘嘆口氣,低聲抱怨一句:“方才這一陣,當真是叫人如芒在背,坐立難安?!?/br>
    秦貞娘也難得地不曾勸秦芬,輕輕點點頭,望一望左右無人,也低聲吐出一句抱怨:“這太妃娘娘身份高貴,做派卻也太……”

    下頭的話,她們是女兒家不好說,心里卻都默默地說一句沒臉沒皮,可不是個沒臉的,瞧著人家女兒好便要上來搭訕,方才若不是知客僧打斷,只怕那無禮的話已經(jīng)說出來了。

    桃香到底年紀小些,最向著姑娘們的,這時見兩個姑娘都不痛快,默默罵一句老虔婆,又問一句:“她可是太妃娘娘,怎么行事還不如那位左僉都御史家的周夫人?”

    這樣的話秦芬不久前才問過楊氏,此時便照搬了來答桃香:“再高的身份,也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跟你我一樣兄弟姐妹間長大的,百樣米養(yǎng)百樣人,世上有什么樣的人都不奇怪?!?/br>
    說了這些,秦芬又在心里默默嘀咕,先帝那么多嬪妃,偏只這位容太妃產(chǎn)子遇險,誰知道是她犯了旁人忌諱,還是自己太過愚笨。

    秦貞娘不知想些什么,并不曾出聲應答,隔了好半晌才輕聲道:“我們在此不便久留,還是回城去吧。”

    經(jīng)歷了容太妃的事,秦芬也沒了踏青的興致,乖乖隨著秦貞娘回廂房收拾東西了,秦貞娘瞧著碧璽仔細打包首飾,忽地想起一事,喚過一個小丫頭:“去那求簽的地方瞧瞧有什么好玩意兒,給兩位小少爺隨意買些,蘭兒,給她一兩百個大錢?!?/br>
    都到這個當口了,秦貞娘還不曾忘記給兩個弟弟買玩意兒,可當真是周到得不能再周到了。

    秦芬側過頭看一看秦貞娘光潔的臉蛋,只盼著老天爺開眼,千萬別讓這位惹人喜愛的小姑娘落入一樁不幸福的婚事里,最好那位容太妃老糊涂了,回去便忘記秦家的人才好。

    這廂秦芬祈禱著容太妃健忘,容太妃在自己屋里卻已對著祁王絮絮說得許多,自秦貞娘的容貌說到談吐,又說到背后的家族,最末了來一句:“母妃瞧著這姑娘,是再配你也沒有的了?!?/br>
    祁王對秦貞娘印象不錯,然而他確實是沒什么娶親的念頭,更不必說賠進一個姑娘的一生,于是搖頭只是不肯。

    容太妃不由得急了:“你是嫌她出身低,還是嫌她退過婚?出身門第么,以后秦大人還能再升官,也不一定很低,退親的事么,這也是沒法子的,若是十全十美,也沒這么個姑娘憑空落下來?!?/br>
    這話聽著似是在勸祁王,實際上還是容太妃自己心里的話,祁王聽了便更知道,自家這位母妃,對那位秦四姑娘實則是有些求全責備的。

    祁王想了一想,搖搖頭:“我喜歡生得白凈的,那秦四姑娘不白?!?/br>
    若是祁王說旁的,容太妃保準有一百句等著,說了這句,她卻是張口結舌,半天不曾說出話來。

    皮膚白不白是老天爺生的,誰還能改了不成?

    祁王見容太妃不再步步緊逼,心下松了口氣:“母妃,你老人家既出來了,便好好在此散心,我有要事需得回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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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容太妃又冒出個餿主意來:“你既喜歡白的,那秦五姑娘膚色挺白?!?/br>
    這下?lián)Q于mama嘆氣了,便是揀瓜菜,也沒這么個揀法的,然而對著主子,她只能委婉些:“娘娘,那位五姑娘,聽說與四姑娘并非是一母同胞……”

    容太妃恍然大悟:“是,是,我怎么忘了這一節(jié)了?!?/br>
    祁王苦笑一笑,拱手退了出去。

    第107章

    兩個女孩興興頭頭出門去, 楊氏還當要玩?zhèn)€幾天才回,不曾想第二天中午,午飯還沒上桌,女兒便領著五丫頭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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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梅來報時, 還記得說一句, “姑娘們說還沒吃飯,我已叫人去廚房傳話了, 給四五姑娘急做幾樣菜來?!?/br>
    楊氏正哄逗著平哥兒和安哥兒兩個, 聽了這話, 抬頭道:“這一時急做出來的,也不夠填飽的, 叫四五兩位姑娘到我這里吃飯,且還便宜些, 加的那幾個菜,一并送到這里就是了?!?/br>
    臘梅應了一聲,趕緊轉身出去傳話, 走到門口, 卻正遇見秦貞娘回來,連忙殷勤地打起簾子:“四姑娘和五姑娘回來啦。”

    秦貞娘進得屋來, 原本是滿懷心事,看見兩個弟弟也在, 勉強提起精神笑一笑:“娘,我們回來了?!?/br>
    平哥兒和安哥兒雖然有些畏懼秦貞娘,一日不見卻也惦記, 見她突然回來, 上來一邊一個拉住她的手:“四姐回來了!四姐,你給我們帶什么好玩的了?”

    秦貞娘笑一笑:“四姐給你們帶了筆筒, 以后寫大字的筆,就有地方擱啦。五姐也給你們帶東西了呢?!?/br>
    兩個孩童如今正學寫字,聽見有筆筒,已高興得跳了起來,又聽見秦芬也帶了禮物,丟了秦貞娘又來纏住秦芬:“五姐,五姐,你給我們帶了什么?”@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秦芬笑著撫一撫兩個孩子的頭:“五姐給你們帶了素點心。”

    聽見有吃的,兩個孩子立時回頭去纏楊氏:“娘!我們午飯好好吃,吃完了能不能吃點心的?”

    楊氏笑著將兩個頑童一人刮一下鼻子:“好,你們好好吃了飯,便叫茶花給你們吃點心,一人吃一塊,多了也沒有,可記住了?”

    “記住了!”

    “我這次只吃一塊,其他的下次才吃!”

    兩個孩子爭著表態(tài),再呆不住了,急急趕了回去吃點心。

    這飯后才吃零嘴的規(guī)矩,是秦芬所建議,秦貞娘親自定下的,為防著兩個孩兒被寵壞,也是防著吃壞了胃口,自茶花起,哪個也不準違背。

    從前曾有個小丫鬟想著討好平哥兒,偷偷給他多吃一塊糕點,安哥兒知道了,一狀告去秦貞娘面前,秦貞娘當場就把那丫頭打發(fā)出府了,還叮囑馮mama:“這丫頭一則放縱平哥兒,二則挑唆兄弟,往后,可再不能選這樣的丫頭上來?!?/br>
    話說得極重,便是馮mama這樣的老人,也險些跪下磕頭,自那時候起,滿府里再沒誰敢借著這種小事興風作浪了。

    此時秦貞娘見兩個弟弟猴兒一般跑出去,卻沒什么心情玩笑,隨意坐了張椅子,長長嘆口氣:“娘,恐怕,您又得進宮一趟了?!?/br>
    楊氏正捧著茶盞喝茶,聽見這話,猛地嗆一口茶水,險些將茶湯灑在衣襟上:“這話怎么說的!難不成,你去了棲霞寺也不得清凈?誰找你麻煩了?”

    秦貞娘撇一撇嘴,使勁翻個白眼,這副氣鼓鼓的樣子,倒有些像秦珮:“這話說起來都氣人,五丫頭,你替我說。”

    秦芬應了一聲,卻投一個狐疑的眼神給楊氏,秦貞娘尚未說什么事呢,楊氏已是這副樣子,難道,容太妃已事先派人來了秦府?若當真如此,那容太妃可也太沒臉沒皮了。

    不過,容太妃的臉皮并不是秦芬所能評論,于是她也不去問楊氏為何驚訝,只將棲霞寺里秦貞娘偶遇祁王受傷,受到容太妃召見等事一一說來,半遮半掩提一句:“容太妃說,四姐和她有緣呢?!?/br>
    楊氏正在擦拭衣襟的手忽然停住,緊緊盯住秦芬:“五丫頭,你可沒聽錯,容太妃當真是這樣說?她和貞娘,談什么有緣?”

    這話秦芬卻不大好答,囁嚅半天說不出話來,秦貞娘見了,少不得親自說一句:“還能是什么緣,娘想的是什么,容太妃說的便是什么?!?/br>
    楊氏用力“哼”一聲:“這個容太妃,可也太……”她說著,已把那祁王在腦海中想了一遍,心里愈發(fā)不痛快。

    身嬌體弱,尚不如四五兩個丫頭康健,這些也都不說了,偏生他如今正和皇帝唱反調(diào),自己家從來就是斬釘截鐵的皇帝派,怎么能和祁王摻和在一起?

    那容太妃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知是老糊涂了還是心拙,這些事情難道竟沒想到?

    還是說,她有意擇一個皇帝手下人的女兒,以便以后保她兒子祁王一命?

    自家貞娘是捧在手里長大的明珠,在他們眼里,成什么了?

    想到這里,楊氏手里的帕子擦得更用力了,似要把衣裳搓出一個破洞來:“咱們家向來不是那等攀附權貴的,容太妃也不問問么?再說,咱們也是好好的官眷,難道由得她說什么就是什么?貞娘等著,娘這就遞帖子進宮,萬不能叫那容太妃這樣算計了咱們?!?/br>
    秦貞娘聽了這話,與秦芬對視一眼,臉上總算肯露出一點笑意,秦芬見此刻屋里母女兩個都是不痛快的,便說句湊趣的話:“四姐方才還說沒胃口的,現(xiàn)下總該吃得下飯了?!?/br>
    “你這貧嘴丫頭,說話這樣討嫌,等會給你喝碗甜豆花才好!”

    姐妹兩個沒了心事,說說笑笑的熱鬧起來,楊氏心下卻有些犯難,自己連著兩遭去求昭貴妃,也不知是否太唐突了。若是昭貴妃煩了,以后對自己家敬而遠之了,可怎么辦?

    然而為了女兒,便是再難的事,也得去做,楊氏也不過是一瞬間就下了決心。

    瞧著丫頭們送了飯菜上來,楊氏先囑咐兩個女孩吃飯,自己連飯也不及吃,便進屋寫信去了。

    上好的薛濤箋,端端正正的簪花小楷,午飯前送出,隨著晚膳,一齊到了華陽宮的桌上。

    昭貴妃對娘家姑母,一向是親近的,見了那封不曾封口的信,虛點一點,碧水立刻抽出信紙來看一眼:“是請安帖子,秦夫人說想來給娘娘請安?!?/br>
    “既如此,明兒就叫姑母來吧?!闭奄F妃隨口應下,并不問何事。如今表妹婚事已退,秦家并無難事相求,更何況姑父一向做官勤勉,頗替自己面上爭光,尋常小事,她應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