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不奇怪，事故發(fā)生后，很多玩家都出現(xiàn)了這種問題?！崩仙藦囊滦淅锬贸鲆话扬暳?，撒給落在地面上的麻雀。

    “這個游戲最初并不會讓玩家在現(xiàn)實世界死去，對嗎？”楚愴然猶豫了一瞬間，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老僧人身子一頓，扭頭看向他，雙眼中充滿了驚懼。

    他突然瘋狂地一把揪住楚愴然的衣領(lǐng)，怒吼道：“我早就說過不行，你偏偏不聽！生死這種東西絕不是人能夠干預的，插手命數(shù)輪回六道黃泉，楚姜你果然瘋了！根本不配為人！癡迷于無限游戲也要有個度，你以為這個游戲能讓你變成神來主宰萬物？真是混賬，你現(xiàn)在所厭惡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第82章 各自的諾言

    “您……”楚愴然的眼神由驚訝化為了悲痛，默默地承受著對方的責罵，“……對不起。”

    老僧人驟然回過了神，“不對，你不是楚姜，楚姜絕不會對于他認定的事情道歉！楚姜在哪里？是的，我要找他，我要找他說清楚，好好勸，沒錯，好好勸一勸……”

    他完全陷入了瘋狂，胡言亂語地拿起掃把四處揮舞。

    楚愴然靜靜地看著他，下唇被咬出了血痕。他握緊拳頭，鼓起勇氣堵上了自己的所有，“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了，對不起，我會替他修復好這個世界?！?/br>
    “什么？不在？他丟下這么一個爛攤子，害了這么多人，然后呢？自己安安心心地逍遙去了，撒手人寰了？不管了？”老僧人自言自語地念叨著，旋即目光落在了楚愴然的身上，“原來是這樣啊，你是他的兒子？”

    他揮起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楚愴然的身上。楚愴然沒有躲閃，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拳，血跡沿著他的嘴角淌下，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上更加淤積了一層衰敗的灰色。

    “請您放心，我會修復好這個世界的?！彼檬直巢寥パE，重復道。

    老僧人氣得再度握緊了拳，“你說修復？你倒是修給我看看啊！這個游戲世界早就在瀕臨崩潰的邊緣了！你一個啥都不懂的小子，還妄稱自己能夠影響系統(tǒng)？可笑，真是天大的笑話！指不定自己就死下某個副本里了，連系統(tǒng)的邊都摸不到！”

    “我不會死的！在調(diào)查清楚當年的真相前，在彌補完父親的過錯前，哪怕是十八層地獄，我也一定會爬著回來?！背砣坏恼Z氣異常堅定。

    老僧人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不自覺地放緩了聲音，皺起眉頭盯著他，“你……你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到游戲世界里來的嗎？”

    “對?！彼昧c了點頭，“無論發(fā)生什么，這個目標不會變。”

    老僧人沉默了許久，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怒氣也隨之消退了，“隨便你吧，這條路并不好走。貧僧告誡你一句，千萬守住自己的本心?！?/br>
    廟宇四周忽然彌漫起厚重的白霧，漸漸消失于楚愴然的視線中。

    “有人擅闖禁林！”男孩怒吼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楚愴然回頭望去，看見了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身后還跟著一個穿著褂子的油膩中年人。

    中年人嘴里叼著煙，露出滿口黃牙，囂張地對楚愴然說道：“終于讓我逮到了！擅闖禁林可是大罪，老老實實和我走一趟吧?！?/br>
    眼看著兩人逼近，楚愴然不帶一絲猶豫地轉(zhuǎn)身就跑。

    “小張，追上他獎勵你吃炸雞?！敝心耆送屏送颇泻⒌暮蟊场?/br>
    男孩聞言饞得雙眼放光，立刻開足馬力追了上去，撿起地上的石頭朝他砸來。

    楚愴然對這里的地形顯然沒有滿山跑的男孩熟悉，又要躲避飛來的石塊，沒幾下功夫就快被追上了。他的胸口劇烈地喘息著，腿上被茂密的樹林和灌木叢刮出了道道血痕。

    突然，石塊重重地砸中了他的左肩。楚愴然被大力帶得腳下一個磕絆，差點摔倒在地。鋒利的切面割傷了胳膊，鮮血順著青紫色的傷口流淌而出，他疼得悶哼一聲，咬破了下唇，鐵銹味充斥在口腔中。

    不等他停留太久，更多的石塊自男孩的手里劃出了一道道的拋物線。他扭頭看著飛來的石塊，故意重心一偏，摔下了山。

    “陳叔，他跌下山了！”男孩對慢悠悠趕來的中年人喊道。

    中年人一個巴掌就打到了男孩的臉上，“怎么辦事的？追人都追不上！以后別再來找我了！”

    男孩捂著紅腫的半邊臉，委屈地哭出了聲，膝蓋一軟，跪在了他的面前。

    “陳叔，求求你！求求你繼續(xù)收留我吧，我什么都會干，您要我做啥我就做啥。母親走后，家里已經(jīng)沒人要我了，我不想餓死，我想活下去，嗚嗚，陳叔，求求你。”他懇求地仰視中年人，鼻涕和眼淚糊了一臉。

    中年人嫌棄地把煙扔到地上踩滅了，好半響才道：“一個星期之內(nèi)，你如果把那個逃跑的小子給我找來，我就當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找來？”

    “真蠢！混進學校不會嗎？那個小子穿著校服，一看就是從山腳下的希望學校來的?！?/br>
    “好的，謝謝陳叔?！蹦泻⒊牧撕脦讉€響頭，把額頭都撞出了一小塊淤血。

    ——

    小山坡并不算高，但是因為氣候潮濕，草木異常茂盛。

    楚愴然用手臂護著自己的頭，一路沿著山勢滾了下午。來到山腳下的時候，他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衣服被劃成了一道道的布料，傷口遍布四肢和后背。鮮血和淤泥混雜在他的臉上，整個人脫力地躺在地面上，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