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開導好嗎？”蘇雅微微蹙眉，再次舉起小木板。

    “哪里有……你這么開導人的！簡直是暴力！”凱里托斯下意識環(huán)抱住自?己?，看向蘇雅的眼神已經(jīng)染上了恐懼。

    “我?是在幫你。”蘇雅說?，“你早點振作起來，不?就行了嗎？”

    “我?應該怎么振作？我?辛辛苦苦鉆研幾?年的技巧，你看一眼就學會了！我?要?是有你這樣的魔法天賦，根本都不?會在這里浪費時間。”凱里托斯眼角泛紅，藍色的眼眸里有不?甘，還有沒法掩蓋住的嫉妒。

    蘇雅不?動聲色：“還是需要?繼續(xù)教?育?！?/br>
    “你別……過來！該死的……連我?父母都沒打過我?！”凱里托斯抬起雙手阻擋。

    “嗯，所以你確實是打少了?！?/br>
    “哪有這樣的道理？難道你的父母也總這樣打你嗎？”擔心被少女繼續(xù)迫害凱里托斯大聲質(zhì)問。

    蘇雅手上的木板停在了空中。

    “我?沒有父母?！边@個?問題蘇雅回答不?了，這一世她身邊只有蘇永義?，而上一世她是從孤兒?院出來的，對父母也沒有印象。

    “……”凱里托斯傻了，吞吞吐吐，“抱……歉……”

    “做錯事該受罰，因為疼痛能讓人長記性?！碧K雅看著凱里托斯，反問，“這有什么不?對的嗎？”

    “對不?對的……”凱里托斯沉默了好一會兒?，“所以，你經(jīng)常受罰嗎？”

    蘇雅摸著下巴回憶：“小時候調(diào)皮經(jīng)常會。如果是小問題，會在瀑布底下徹夜思過。問題比較大的話，也會挨鞭子，至于挨多少鞭子，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br>
    “你怎么能若無其?事地說?出這么可怕的話？”凱里托斯驚恐，“簡直是喪心病狂！”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啊！對一個?小女孩抽鞭子？無論出于什么理由，這難道還不?算人性的泯滅嗎？”

    “可這樣記憶確實更加深刻?！碧K雅說?，“很多錯誤再犯也許結(jié)果是喪命的?！?/br>
    “越說?越夸張……”

    “我?沒有夸張。這是覺悟?！碧K雅看著凱里托斯，“追求最強的過程是漫長的，為了攀登到最頂點，我?很早就做好付出一切的覺悟。”

    “說?得好聽?！眲P里托斯不?太相信，覺得蘇雅只是隨口說?說?，“對于真正的天賦者來說?，他們根本不?用?付出什么?！?/br>
    “天賦固然重要?，但越往后走?，越不?值一提。”蘇雅輕聲說?，“前人走?過的路可以照著走?，有天賦的人學得快自?然走?得也快，可如果想要?去無人踏足過的高?度，光靠天賦便是遠遠不?夠的。”

    “你想得可真夠長遠的。你口中的那類人歷史上都屈指可數(shù)?！眲P里托斯撇嘴，語氣有點嘲諷。他無法想象與自?己?差不?多歲數(shù)的女孩心中能懷揣這樣大的志向。

    “難得一見的機遇，持之以恒的決心，義?無反顧的勇氣，革故鼎新的自?信，這些種種難道不?是與天賦一樣，甚至更重要?的東西嗎？”

    “話是這么說?沒錯……”凱里托斯眼神閃爍。

    “我?不?知道你打算在魔法的道路上走?多遠。但如果因為有人天賦比你更好就選擇放棄，那你止步的原因也不?在于什么天賦，而是在你的心性。”

    凱里托斯低下頭，像是被蘇雅的話觸動了。

    “難道只有天賦最好的那一個?人才有資格上路嗎？憑什么？這才是真正的不?講道理，不?是嗎？”

    凱里托斯緊抿著唇，他承認他被說?服了。蘇雅的話讓他有種幡然醒悟的感覺。

    “什么沒有天賦，什么天賦不?足，聽起來更像是逃避的借口。”蘇雅說?，“如果是真的想放棄，那就坦然一些，為什么還要?擺出迫不?得已的模樣？”

    “嗯……我?明白了?！碧K雅忽然得出了最終的結(jié)論，“所以，你是在等?我?來哄你嗎？”

    凱里托斯臉上頓時漲紅，他張了張嘴想辯駁，卻像被卡住了喉嚨，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蘇雅的話直戳要?害。他真的想放棄魔法嗎？

    根本沒法放棄。如果沒有魔法，他無法想象自?己?之后的人生應該去追求什么。

    所以，蘇雅說?得沒錯。

    他就是和小孩子一樣，在鬧脾氣罷了。

    啊，真是越想越丟臉。凱里托斯不?敢與蘇雅對視，此刻他想把自?己?埋了的心都有了。

    過了一會兒?，蘇雅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經(jīng)地開口：

    “乖，別放棄，我?們再努力一下，好不?好？”

    “閉嘴啊。”凱里托斯頭快埋進膝蓋里了。

    “其?實凱里托斯少爺還是很棒的，要?是放棄了真是魔法界的一大損失?！?/br>
    “拜托你，別說?了啊?！眲P里托斯雙手捂住耳朵。

    “凱里托斯少爺加油，凱里托斯少爺真棒?！碧K雅在旁邊面?色平靜地拍手，開始為少爺鼓勁。

    “我?沒有放棄！你能不?說?話了嗎！”凱里托斯快要?被羞恥感弄瘋了。

    “哦，”蘇雅繼續(xù)鼓掌，“少爺終于想開了？祝賀少爺重新振作起來，真是未來可期。”

    “你能別這么說?話了嗎！我?都被你揍成這幅樣子了！你別喊我?少爺了行不?行?！眲P里托斯感覺氣悶，他拿面?前的少女沒有一點辦法。說?也不?說?過，打更打不?過。

    “能別說?是我?打得嗎？”蘇雅頓了頓，“雖然是為了幫你，但萬一別人誤會就好了?！?/br>
    “你怕什么？你現(xiàn)在掌握‘魔法多重奏’，比起我?，他們更看重你?！眲P里托斯很無語，“他們恐怕更想和你成為一家人。”

    蘇雅擺手：“那不?行，我?是紅血，不?是藍血?！?/br>
    “白癡，藍血又不?是指血真是藍色。”凱里托斯小聲嘟囔，看向蘇雅的表情變得怪異，“話說?你和校長談過了，我?們之間確定?沒有血緣方面?的關(guān)系吧?！?/br>
    “當然?！?/br>
    “那就好。”凱里托斯rou眼可見松了口氣，“幸虧沒讓我?遭遇更狗血的情況……”

    輸給有好感的對象已經(jīng)相當丟人了，要?是對方的真實身份其?實還是自?己?的堂妹表妹之類的，那他的心態(tài)估計真的會出現(xiàn)無法治愈的大問題。

    見凱里托斯一幅釋然的模樣，蘇雅察覺到了點不?對勁的東西。

    “你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禁閉室嗎？”蘇雅問。

    “應該是輸給你的懲罰吧。”凱里托斯聲音沉悶，“不?然我?也想不?到其?他原因?！?/br>
    “你還記得昨天的事嗎？”

    “昨天？發(fā)生什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碧K雅拍了拍灰塵站起來，“既然你已經(jīng)想清楚了，那我?就算完成校長的任務了。”

    “等?等?，你就自?己?這么走?了？”凱里托斯愣了愣，他以為蘇雅會再陪他一會兒?，或者會帶他一起走?。

    “嗯，還有事，你好好養(yǎng)傷?！碧K雅拉開禁閉室的門，轉(zhuǎn)身就出去了。

    “完全不?記得自?己?刺殺校長的事了嗎？”蘇雅回憶起當時的場景里那一灘藍色果凍觸感的不?明生物。

    “史萊姆嗎，是蠱蟲那一類的東西嗎？”蘇雅對這種能控制人體記憶的生物產(chǎn)生了一點興趣。

    ****

    月亮升起，永夜學院，黑色安息會。

    極其?罕見的，黑色安息會所有干事，除了還未恢復傷勢的艾克索斯，全部都到齊了。因為艾克索斯缺席的緣故，第二干事【幽冥之爪】貓殺湯姆坐在了長桌的主位上，指尖交叉著，低著頭，像是在沉思著什么。他左手邊坐著副會長美杜莎莎，右手邊坐著吸血伯爵，其?他干事按順序依此坐下。

    “實戰(zhàn)比賽進行到現(xiàn)在，我?們目前只剩下貓殺湯姆和吸血伯爵兩個?人了?！泵蓝派o拳頭，“這是我?和艾克索斯的失誤?！?/br>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說?到底還是我?們的運氣太差了。艾克索斯那家伙明明贏誰都輕而易舉，結(jié)果卻正好對上一個?沒欲望的精靈族?！贝竽_怪說?，“至于副會長您一上來就對上學生會主席，那可是貨真價實的銀龍，就算是丹格爾來也不?一定?能贏啊?！?/br>
    “是啊，今年實力變態(tài)的家伙確實多了。”美杜莎莎說?，“本來還打算我?們四個?一起晉級，這樣就能先圍剿到其?他人。這次會長可是要?求我?們必須要?拿到最后勝利的?！?/br>
    “會長？還有會長的嗎？”棕鬃鼠王躲在湯姆的斗篷里，潛伏了這么久它一直以為美杜莎莎就是黑色安息會的首腦人物了。

    原來幕后黑手還沒有露出真面?露嗎？

    沒想到棕鬃鼠王突然開口。湯姆被嚇得打了個?寒顫，一把捏住了斗篷里的貓頭。

    “剛剛是誰在說?話？是你嗎？湯姆？”幾?個?干事目光投了過來。

    “啊，是我??！睖饭室鈮捍致曇簦班拧@幾?天……喉嚨……不?太舒服……”

    雖然感覺怪怪的，但是這件事也被一筆帶過了。

    “說?起來從加入到現(xiàn)在，你好像都還沒見過會長……”美杜莎莎說?。

    “不?只是湯姆，我?們幾?個?也沒見過?。　迸琶亢蟮膸?個?干事也表示好奇。

    “我?們的會長可不?是誰都能見的，身份需要?嚴格保密，你們幾?個?還沒有資格?！蔽舫谅曊f?，“至于湯姆等?實戰(zhàn)拿下第一，會長肯定?會親自?面?見他的?！?/br>
    湯姆腦袋麻木。他不?知道為什么這些人會對他這么有自?信。

    “也對。”美杜莎莎點頭，看向一直沉默的湯姆，“這次勝利就全靠你了，貓殺湯姆。對了，你下一輪的對手是誰？”

    “……不?知道?！?/br>
    湯姆真的不?知道，他真的答不?上來了。這幾?天他如坐針氈，精神近乎崩潰。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下一輪對手是誰，反正剩下的那些人里隨便抽一個?動動手指都能秒殺他。

    反正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這次他一定?要?搶先投降！

    “呵，這么狂妄的嗎？”無頭獵人露出怪笑，“不?愧是我?們黑色安息會最強的戰(zhàn)力，原來根本沒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啊?！?/br>
    沒有腦袋就能亂說?話嗎！你從哪感受到我?的狂妄了？即使心里虛到發(fā)瘋，湯姆面?色依舊緊緊繃著，看上去處變不?驚的樣子，像是默認了無頭獵人的猜測。

    沒有辦法，裝不?了也得裝。要?是在這群暴徒面?前露怯，他無法想象自?己?會有怎樣的下場。

    “我?記得貓殺湯姆下一輪對手是精靈索爾吧，然而是那個?丹格爾吧?！?/br>
    湯姆干脆闔上了眼睛。遇到極度害怕的情況，他會忍不?住翻白眼。

    “沒想到你這么有自?信。”見貓耳獸人瞇著眼，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美杜莎莎也算是放心了，“最近學校里不?知道怎么傳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居然懷疑我?們貓殺湯姆的實力，說?湯姆目前取得的勝利都是暗箱cao作的結(jié)果……”

    “一群沒本事的酸雞，當我?們黑色安息會沒人了嗎？”

    “看來我?們最近太收斂了啊！這些家伙真以為我?們黑色安息會是收垃圾的地方嗎？”

    “哼哼，要?是沒本事的家伙混進來，早就死了好嗎？”

    “精靈那局湯姆肯定?穩(wěn)了。所以只要?贏了丹格爾，他們就該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反正這一局我?和大腳幾?個?都是下注給湯姆了，多虧了這些謠言，賠率可不?低，嘿嘿?！?/br>
    “全都靠你了湯姆，我?們幾?個?錢袋可全都投在你身上了！”

    幾?個?干事相視一笑，作為巫師求生賽的受害者，沒人比他們更清楚湯姆的實力了。“要?是你這匹黑馬真能打敗丹格爾，讓我?們幾?個?兄弟大賺一筆。我?們都支持你把艾克索斯那家伙干|爆！【第一干事】非你莫屬！你說?是吧，湯姆。”

    說?什么，他什么都不?想說??！翱裢钡臏防^續(xù)裝死，桌下的兩條腿顫個?不?停。

    “好了，這些事等?以后在說?吧?！泵蓝派瘬]了揮手。她打量著身側(cè)的湯姆，雖然沒見過湯姆出手，但是她也和其?他干事一樣相信著湯姆的實力。

    畢竟綿羊混進狼群這種事，實在是太過荒謬了。

    會議告一段落，所有人都順利達成了共識。只有被寄予厚望的湯姆坐在主位上，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