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瑤笑道：“大嫂，這才哪里到哪里，咱們還沒開始采買年貨呢?！?/br>
    “買年貨很熱鬧嗎？”秦蓉好奇。

    院子里所有人都笑了，幾個孩子們顯然充滿了興奮，羽娘也笑道：“大娘子，您就等著吧，我擔(dān)心您到時候逛不完！”

    秦蓉一聽，也露出興奮和期待之色：“好，咱們什么時候上街去？”

    什么時候上街買年貨，這也是元琪元荔最關(guān)心的事情，元瑤笑道：“臘八過后就是年，青山縣五日一集，每一集咱們都去，大嫂放心好了?！?/br>
    秦蓉此時也像個孩童一樣期待了：“好好好，那我再做一點(diǎn)rou干去，咱們趕一趕！”

    江家三兄弟最近每天都一起出去，江頌安是要去衙門當(dāng)值，而上回江年過生辰，江頌安給他送了一匹馬，初學(xué)騎馬，江年雖然騎得不好，但沒想到江頌平突然回來了，這閑了就對江年進(jìn)行魔鬼訓(xùn)練，沒幾天的功夫，竟然突飛猛進(jìn)。

    只是可憐了小年，沒想到軍中的訓(xùn)練竟然如此嚴(yán)苛，每天回來都是又餓又累，飯量都比之前大了好些。然后等江大哥說可以休息了，那真是恨不得一頭扎回房間去睡覺，惹得家里人都笑。

    過年的氣氛還是很歡樂的，感染了小小的江家小院。

    臘月中旬，元瑤開始和青山縣的老友們走動。

    江頌平回來的消息自然早早就驚動了孫家，兩家的關(guān)系免不了走的更近，今日這一馬車的東西，都是給孫家送去的。

    臘rou臘腸、臘雞臘鴨，風(fēng)干的咸魚和咸菜足足塞了一馬車，還有金錢菇、粉條、山藥等等冬日難得的山貨。送禮都是拿自己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元瑤準(zhǔn)備完全，和秦蓉一起去了孫家。

    直到秦蓉的身份，孫家自然也不會怠慢，不過江頌平夫妻兩低調(diào)，孫家倒是很有分寸。加之本就是老熟人了，這見面也是格外的輕松自在，走時，孫家的回禮也是滿滿一馬車，綢緞、藥材、茶葉等等滿滿當(dāng)當(dāng)。

    坐在回程的馬車上，秦蓉感嘆：“弟妹，不瞞你說，你大哥為官這些年我也替他聯(lián)絡(luò)走動了很多，不過我煩得很這些來往，你和孫家相處倒是蠻好的?！?/br>
    元瑤：“孫家算是我們家的貴人之一了，當(dāng)初我和江頌安白手起家，沒有孫家也很難有今天?！?/br>
    “那是該好好處處這關(guān)系的。”

    “不過接下來要去的兩家我還想請教一下大嫂呢?！痹帉o祝成功和葛元明的年禮雖然一早就備下了，可這次江家送禮，可不代表著江頌安一個人，江頌平也在青山縣呀，這兩人不可能不知道，官員之間的來往，元瑤還有點(diǎn)拿不準(zhǔn)。

    秦蓉聽了之后也明白了，她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你將單子拿來我看看，咱們一起商量?！?/br>
    元瑤笑著道好。

    這一晚，江頌安回來的有些晚。

    元瑤已經(jīng)歇了，聽見開門聲之后又從床上坐了起來：“回來了？吃飯了嗎？”

    江頌安：“吃過了，今日祝大人做東?！?/br>
    元瑤懂了，今日衙門有應(yīng)酬。

    江頌安掀開床幔，元瑤倒是意外沒聞到酒氣：“你沒喝酒？”

    江頌安笑笑：“我說我傷風(fēng)了，拒了。”

    元瑤意外，也疑惑。

    江頌安洗了腳上了床，元瑤小聲問：“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這陣子她總是覺得江頌安有些悶悶不樂的，今日連酒都不喝了。

    江頌安沉默片刻，忽然道：“大哥今天也去衙門了，朝廷的調(diào)任好像又要下來了?！?/br>
    元瑤睜大了眼：“這還沒過年呢！”

    江頌安：“祝大人說的，道是閩南一帶戰(zhàn)事又起了，離咱們最近，我猜大哥會過去。”

    元瑤也沉默了。

    這真是……

    “一家子好不容易團(tuán)聚，這眼瞅著馬上過年了，啥時候走呀……”

    “還不知道就是。”

    江頌安將元瑤抱到懷里，元瑤忽然想起了那日酒席上江頌平問的那事，心念一動。

    “江頌安。”

    “嗯？”

    “那天大哥問你的那個事……你是不是心動了？”

    第108章 從軍

    元瑤問出這話的時候, 顯然是有點(diǎn)忐忑的。

    那日江頌平說完那話之后，夫妻兩其實(shí)沒有討論過這件事情，當(dāng)初彭文博不是沒給江頌安拋出橄欖枝, 可是江頌安拒絕了。

    可現(xiàn)在的情況又不一樣了, 這回，她也不知道江頌安的想法。

    “我想從軍。”

    元瑤以為江頌安還會和之前一樣不說或者是猶豫，沒想到他竟然是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出了自己的想法，黑暗中，元瑤坐起了身。

    帳內(nèi)未點(diǎn)燈, 黑漆漆的，元瑤比自己想象的倒是平靜一點(diǎn)：“你想好了？”

    江頌安嗯了一聲。

    “為啥？”

    其實(shí)這個問題問的有點(diǎn)多余, 元瑤大概也能猜出來為何。

    自從上回卓翼那事牽連到自家之后, 江頌安變得更加警覺, 每日巡查的時候衙役都要過來好幾次，那事雖然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解決了, 但解決的法子卻是十分簡單粗暴。總結(jié)起來就是三個字——運(yùn)氣好。

    如果沒有江大哥呢？

    怎么辦？

    連葛元明當(dāng)時都和元瑤說了那話，可見這件事真就是相當(dāng)?shù)募?。他們家沒有關(guān)系，頂破了天就是一個小吏, 那群知府衙門的人，不會將他們放在眼中的。

    元瑤也很清楚, 江頌安非池中之物，上輩子他在軍中爬的那么快就是最好的證明, 如果他有機(jī)會, 有時間，他會比江大哥做的更好。

    但……

    他會沒命啊。

    江頌安不知道在說什么, 嘴巴開開合合，似乎是在給她講道理吧, 元瑤一句都沒有聽見。

    只是冰冰涼涼的水痕在臉上滑過，元瑤抬手才發(fā)現(xiàn)。

    “瑤瑤？”江頌安似是意識到了什么，轉(zhuǎn)身便去掌燈，等帳內(nèi)有了一點(diǎn)光亮?xí)r才倏然看見元瑤臉上的淚痕，江頌安大驚！

    他猛然沖上去抱住了人，雖然心中從前大概就能猜到元瑤不想讓他從軍，卻在今日才得到徹底印證。元瑤很少哭，幾乎沒有，所以這一下便把江頌安的心刺痛了。

    他無措地安慰著元瑤，但一點(diǎn)兒也不頂用，只要江頌安自己心中這念頭已經(jīng)起來了，元瑤知道便再也打消不了。

    江頌安哄了好一會兒，元瑤心里已經(jīng)閃過了七八個念頭。

    這就是命么。五貳久90八1久2

    她改不了江頌安的命。

    但她也知道自己留不住江頌安，人的念頭一旦生起，強(qiáng)留他會生怨。

    元瑤感嘆命運(yùn)的無奈，第一次也不知道以后何去何從了。

    江頌安知道元瑤不大希望自己去從軍，但也是頭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了這不愿意的強(qiáng)烈，敏銳如江頌安，也是有些實(shí)打?qū)嵉仄婀至恕?/br>
    “瑤瑤，你……”

    江頌安的懷疑不無道理，尤其是之前幾回剿匪也是如此，他試探地去問，還未開口，元瑤便猛然撲到了他懷中。

    “我做過一個夢……”

    元瑤不知怎么去說前世之事，但她再不說，當(dāng)真是沒有任何機(jī)會了。

    “我夢見你和我成親后一年就去從軍了，然后你在軍中如魚得水，爬的很快……”

    江頌安一邊安撫著人一邊聽著，起初他并無在意，只是笑笑：“我哪有那么厲害。”

    元瑤不去理會他，只是不斷講著自己心中的“夢境”：“朝中戰(zhàn)事并不會越演越烈，在嘉峪關(guān)、閩南那邊的戰(zhàn)事結(jié)束之后，你就已經(jīng)做到了千戶的位置，后來還去了長安，但是……最后那些將領(lǐng)大意了，你在一個叫石崗子山的地方遭到了伏擊，你帶的人……”

    元瑤說一半說不下去了。

    這些，是上輩子江頌安死后送到家里來的訃告，這些內(nèi)容和詳細(xì)經(jīng)過，元瑤早就會背了。

    看了太多遍。

    她是故意說的詳細(xì)了些，就是想讓江頌安重視起來，江頌安神色果然變了。

    “瑤瑤，你……”江頌安想道這只是個夢，但是話還沒說出口，便忽然明白了元瑤的心結(jié)所在了。

    她雖沒說完，但是江頌安卻大概能猜到，在那個夢里，自己應(yīng)該是出事了。

    其實(shí)今日在衙門，祝成功還當(dāng)真提到了嘉峪關(guān)那邊的戰(zhàn)事，瑤瑤這個夢能這么精準(zhǔn)的說出來，江頌安一時也沉默了。

    他不知該如何安慰懷中人，倒是元瑤，哭了一會兒之后就也想通了。

    “你想去便去，反正在縣衙也沒了個更好的前途……”

    元瑤當(dāng)初讓江頌安進(jìn)衙門的時候想的還是比較簡單，當(dāng)然沒想到他會爬的這么快，畢竟現(xiàn)在進(jìn)去還不到一年，可小小的青山縣縣衙，衙役就那些，可以說已經(jīng)是看到頭了。

    江頌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沒事，我也就只是忽然有了這個念頭而已，從軍沒這么簡單，大哥說不定也要很快就走，從長計議吧?！?/br>
    江頌安說完，哄著元瑤睡了，元瑤這一晚也沒再說任何一句話。

    -

    眼瞅著就要過年了，朝廷的調(diào)任沒想到會下來的這么快。

    正式文書下來的時候，剛剛臘月二十。

    第二天便要走，秦蓉明顯沉默了。

    元瑤抽空小聲問了一句：“大嫂去嗎？”

    秦蓉心中自然是想去的。

    不過這一次，江頌平?jīng)]答應(yīng)。

    或許是知道了戰(zhàn)事的嚴(yán)峻，江頌平提出要讓秦蓉留下，在青山縣過年，秦蓉看著丈夫，雖然沒有表態(tài)，但是沉默的神色卻說明了一切。

    江頌平走的很急，這個年肯定是在家中過不成了，而江頌安這幾日心神也明顯不寧，連帶著元瑤都沒了什么做生意的心思——

    其實(shí)也沒什么生意可做，臘八結(jié)束之后又是每日艷陽天，豬瘟的事情還沒徹底解決，老百姓連豬rou都吃不起了。

    人心惶惶這場火，還是燒到了自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