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美女對皇帝而言都唾手可得，可楚源卻愿意為這一個(gè)擯棄身份，不惜委曲求全也要討她歡心，可見是真愛了。

    尹婕妤不屑的撇了撇嘴，“嬪妾倒沒見過哪個(gè)未婚的姑娘家成日和陌生男子廝混在一起，還口口聲聲清白，那湖上的許多歌姬倒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呢！我看她也不過是想吊著陛下的胃口罷了，好哄抬自己身價(jià)，天底下不乏這樣精明的狐媚子！”

    她又一臉同情的看著連喬，“嬪妾倒真是為娘娘不值，那蘇若水有什么好的，大圓盤子臉，笑起來就跟豁了嘴似的，行動也不知規(guī)矩，陛下若真納了這女子為妃，那才真是有辱天家門楣?！?/br>
    尹婕妤的說法雖然夸張了些，但其實(shí)也不乏客觀：蘇若水的確稱不上絕色，頂多算個(gè)清秀佳人而已，但是天底下的事往往就是這樣說不清，她再平庸，再無禮，也都有吸引皇帝一見鐘情的本領(lǐng)。她不施脂粉，皇帝就覺得她清新脫俗，她談吐大膽，舉止無忌，皇帝就贊賞她天性活潑，不似宮里的女人，一個(gè)個(gè)都被繁冗規(guī)矩壓成了平板的干尸。

    物以稀為貴，至少從她遇見皇帝的那一刻起，皇帝的心就已被她攫取而去。

    尹婕妤去后，連喬重新將視線移向窗外，只見平靜波面之上，皇帝親自折了一枝泛著淡粉珠光的荷花，要贈與身畔的佳人，蘇若水心不在焉的接過，目光卻茫然四顧，仿佛在找尋什么。

    她當(dāng)然沒發(fā)現(xiàn)在暗里凝望的安郡王楚池。故事若發(fā)展得這樣容易，小說里的有情人也不會難成眷屬了。

    皇帝猶自未覺，只顧絮絮引美人說笑，渾然不知美人的心并不在他身上。

    連喬的嘴角悄然勾起，她不得不感慨，楚源有時(shí)候還真是愚蠢，到現(xiàn)在都還未察覺，他不過是別人生命里的過客而已——就和連喬一樣，他們不過是微不足道的配角，聊以充當(dāng)主角故事里的點(diǎn)綴。

    倘若連喬沒有記錯(cuò)，她穿來的這本書里，女主名字正是蘇若水，而皇帝，也會像眾多的男配一樣，對她一見傾心，但是最終無法得到她的愛。

    不知這是幸還是不幸。?

    第129章 蘇若水

    按照故事的合理發(fā)展,蘇若水與皇帝見面之時(shí)，連喬就已經(jīng)不存在了，但是她偏偏存活至今,甚至能有與蘇若水演對手戲的機(jī)會——故事的細(xì)節(jié)雖產(chǎn)生了微小的變動,但大框架仍然未變。

    即便如此，連喬卻只是冷靜的讓自己游離于事件之外，壓根不去打擾這一對注定會分散的情侶：說是情侶都有些勉強(qiáng)，根本就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明知道皇帝最后只會失望,連喬又何必在這個(gè)關(guān)口去惹他不快？

    何況她就是想打擾也沒機(jī)會，皇帝這些日子根本不再召見她，幸虧連喬心理素質(zhì)強(qiáng)大，她但凡對楚源有一丁點(diǎn)情意，此時(shí)都會羞憤欲死。

    陸續(xù)有嬪妃過來諫言，指責(zé)皇帝不該與一位孤女這般親近，連喬好生安撫住這些姊妹,卻不敢給她們?nèi)魏伪ＷC：她拿不準(zhǔn)皇帝會不會給蘇若水一個(gè)名分,更確切地說,是要看蘇若水愿不愿意從他。

    好不容易挨到七月，暑氣漸漸流散，御駕也即將返程北上。就在這時(shí)皇帝傳召了連喬,告訴她欲帶蘇若水回宮。

    連喬一聽這話,就知道那對糾結(jié)的戀人仍未回心轉(zhuǎn)意。她心中如一潭死水，聲音亦寡淡得波瀾不驚,“陛下打算給蘇氏什么名分呢？”

    “若水并無親眷在京中,朕想,不如由皇貴妃你收她為義妹,如此若水便能順理成章的在宮中過些時(shí)日。”皇帝說道，顯然已經(jīng)過妥善的考慮，同時(shí)也有一絲失望潛藏其間：蘇若水到底對他還有些抵觸，雖然愿意隨他返京，卻并不愿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女人，這叫皇帝不得不引為憾事。

    “陛下既有此意，臣妾自當(dāng)領(lǐng)命。”連喬應(yīng)道，壓根未出現(xiàn)皇帝意想中的推脫或拒絕。

    “你就不想問問，朕為何一定要帶蘇氏回京？”楚源深深看了她一眼。

    “陛下自有陛下的用意，臣妾無權(quán)置喙，也不必過問。”連喬淡漠說道，“陛下若無其他事，臣妾就先告退了?！?/br>
    楚源驀然有些惱火，擺手道：“去吧！”

    蘇若水終于還是隨一行人登上華美的御舟，臨行之時(shí)，她翹首盼望，卻并未見到那人出現(xiàn)——他似乎也生了氣。

    安郡王楚池鎮(zhèn)守余杭，無詔不得進(jìn)宮，這一去，恐怕許久都見不著面了。蘇若水重重一跺腳，還是賭氣回到船艙內(nèi)，不再理會這個(gè)榆木腦袋。

    連喬冷眼看著這對有情人分離，心里并沒有看傳奇故事的激動，橫豎那都是別人家的事，與她沒有什么干系。

    吳映蓉端了一大碟澆著蜂蜜汁的爽脆鮮藕過來，盈盈笑道：“我做了些蜜漬蓮藕，jiejie嘗嘗味道可好？”

    雪白的藕片上澆有金黃的蜂蜜汁，光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連喬輕巧的拈起一片，展顏道：“你的手藝自然是沒話說的?！?/br>
    蜂蜜入口，有甘美的滋味，映蓉看著她卻微有心酸，沉吟道：“陛下雖還未冊封蘇氏，但照現(xiàn)在的架勢，恐怕封妃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她凝眸望著連喬，“jiejie為何要答應(yīng)納蘇氏為義妹呢？”

    “陛下的意思，你我怎能違抗？”連喬勉強(qiáng)朝她一笑，“難道我說不愿，陛下就會聽我的勸告么？與其因爭執(zhí)而傷了夫妻情分，不如從一開始就遂了皇帝心意，何況你也瞧見了，蘇若水的確勢不可擋?！?/br>
    映蓉不禁唏噓，“meimei入宮也有多年了，還從未見陛下對何人這般用心過，一舉一動莫不小心體貼，生怕惹惱了她，想來一見鐘情也不過如此。jiejie得寵的時(shí)日雖也長久，但畢竟也有一雙兒女之故，這個(gè)蘇氏既不曾承寵，對陛下的情意似乎也泛泛，不知陛下怎會這樣喜歡她。”

    這樣的疑惑不止映蓉有，滿宮的嬪妃都有，由這份不解更是漸漸衍生出嫉妒，每每見到蘇若水，都恨不得生撕了她。連喬心懷警惕，命幾個(gè)得力的宮人好生照看著，不許有人對蘇若水暗里使絆子，她如今執(zhí)掌六宮事務(wù)，一旦蘇若水出什么意外，不止那肇事者會受到嚴(yán)懲，連喬這個(gè)皇貴妃亦難逃牽連。

    幸而，御駕還是平平安安的回到京城，連喬此時(shí)才了悟過來：蘇若水哪用得著她費(fèi)心保護(hù)，有皇帝在，無人敢傷她分毫——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hù)不了，那還算什么男人？

    她暗暗鄙視自己多此一舉。

    蘇若水進(jìn)了宮，皇帝特意命將承明殿修繕出來撥與她住。承明殿是距離勤政殿最近的宮室，且裝飾富麗大氣，一眾嬪妃都神往已久，如今反倒撥給一個(gè)無名無分的民女，怎叫她們不意難平？

    原以為天下烏鴉一般黑，皇帝也會和世間男子一般，一時(shí)的熱情會漸漸淡去，誰知這次卻維持得格外長久。蘇若水進(jìn)宮已經(jīng)月余，皇帝對她的寵愛未曾消退分毫，如無意外，每日定要與蘇若水同飲同食，只差留宿承明殿中——那也是因?yàn)樘K若水尚未完全接納他的緣故。

    八月菊花盛放，連喬遵循宮中舊例，依舊在御花園舉辦盛大的賞花宴。然而諸嬪妃臉上卻都是懨懨，全無以往的熱情。

    連喬依舊保持著六宮之主的從容，含笑道：“本宮已讓崔眉相請陛下，興許下了朝陛下便會過來?！?/br>
    這消息并未讓眾人振奮些許，尹婕妤懶懶道：“即便娘娘盛情相邀，陛下也未必肯來，他如今心耳意神都牽掛在那一位身上呢！”她指了指承明殿所在的方位，悄悄說道：“聽說蘇氏因水土不服還是怎么著，斷斷續(xù)續(xù)病了十來日，陛下居然親自為其試藥，倒不怕被她過了病氣?！?/br>
    “竟有這種事？”眾人都故作驚訝的叫起來。

    金良人小巧的紅嘴唇上下翻飛著，脆生生的道：“嬪妾看陛下是不會怕的，說不定還巴不得來這一場病呢！能和心上人同甘苦共患難，只怕陛下反而求之不得，咱們以為那藥有多苦，說不定陛下心里卻是甜滋滋的呢！”

    眾人都撲哧笑出聲來，舉著團(tuán)扇打她，“你這小蹄子嘴也忒壞！”

    金良人俏皮的一吐舌頭，倒望著蘇修儀笑道：“修儀jiejie，照說你與那位若水姑娘都姓蘇，細(xì)論起來說不定還屬同宗呢，陛下怎的也不多眷顧你幾分？”

    蘇修儀無精打采的道：“你倒編排起我來了，我是我，她是她，陛下喜歡的又不是一個(gè)名字，光同姓有什么用？”

    連一向嘴快好逞強(qiáng)的蘇修儀都成了這副消沉模樣，可見蘇若水進(jìn)宮的殺傷力有多大。

    胡才人郁郁嘆道：“咱們這些人倒罷了，原本也就這樣，可皇貴妃娘娘從前是得陛下眷顧最多的，如今卻也冷落下來，好歹皇貴妃娘娘還為陛下生兒育女的，陛下如今卻不大往怡元殿去了，相形之下，委實(shí)叫人心寒……”

    她陡然驚覺此話不甚妥當(dāng)，忙請罪道：“皇貴妃jiejie，嬪妾不是這個(gè)意思?！?/br>
    眾人也都一臉緊張的望著連喬，方才在這說了半天承明殿的熱鬧，皇貴妃聽了豈能高興？原本皇帝心意轉(zhuǎn)移，皇貴妃便是受傷最大的人，只怕就會將這份怒火宣泄到她們頭上。

    誰知連喬并不生氣，反倒頤然淺笑，“今日是賞花宴，諸位meimei便該高高興興才好，何必在那些不相干的人事上多糾纏？若再有背離主旨者，本宮便罰她浮一大白。”

    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各自露出一副假笑，裝腔作勢的賞花行起酒令來。

    一片喧鬧聲中，只有連喬臉上毫無喜色——她是真的快要掛不住臉了。

    等回到怡元殿，紫玉的憂愁就爬上眉毛，她一邊為連喬寬衣，輕輕嘆道：“從未想過咱們也能有被淪為笑柄的一天，好歹娘娘還有皇子和公主呢，就這樣陛下都不肯過來瞧瞧，男人家的心思可真不好琢磨！”

    “有什么猜不透的，無非分量輕重罷了，至少在陛下心里，那一位的分量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越其他?！边B喬漠然說道，不想在此事上多糾纏，她轉(zhuǎn)身問道：“慧慧呢？”

    “方才公主說要賞花，婢子就讓綠珠帶她往花圃中去了……”紫玉一個(gè)激靈想起來，她們也是經(jīng)過花圃回來的，卻并沒看到綠珠身影，該不會……

    連喬倒抽一口涼氣，“慧慧莫不是去了承明殿？”?

    第130章 瘋狂

    楚源無論為人如何,對于女兒的疼愛那都是實(shí)打?qū)嵉?，可自從蘇若水進(jìn)京之后，楚珮就甚少見到這位爹爹的面了,難保她不會將一腔怒氣撒在新姨娘頭上——嬌寵慣了的女孩子,脾氣本就大些，何況她年紀(jì)還這樣小，更是不懂得遮掩情緒。

    連喬想起來就有些頭疼，若換了旁人倒罷了，一個(gè)公主并不懼得罪誰,可蘇若水如今卻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就算她氣量寬宏不與小孩子計(jì)較，一旦被皇帝知曉，只怕不能輕易放過。

    想到此處，連喬便讓順安往承明殿一帶看看究竟，才吩咐下去，就看到綠珠楚珮二人大手挽著小手進(jìn)來,臉上喜氣洋洋的。

    紫玉忙迎上去責(zé)問道：“你把公主帶往哪兒去了？到處都找不見人影?！?/br>
    綠珠的話證實(shí)了連喬的猜測,“那會兒公主賞花賞膩了,就說要見見新來的蘇姑娘，我原是不肯，誰知眼錯(cuò)不見公主便跑遠(yuǎn)了,等我追上去,已經(jīng)到了怡元殿門口……”

    連喬的臉色頓時(shí)沉下來，冷冷說道：“你們在里頭說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綠珠原本呵呵笑著,見她辭色冰冷,不知怎的便心頭發(fā)虛,訕訕道：“也沒怎么著，就跟蘇姑娘說了幾句話……”

    楚珮牽著連喬的群裾，得意的仰起臉兒，“綠珠姑姑和我都沒給她好臉子瞧，她要倒茶給我們喝，我們也不肯，還把她狠狠罵了一頓，出來的時(shí)候，那女人都快哭了！”

    連喬狠狠將她推搡一把，厲聲道：“誰許你自作主張的！好的不學(xué)，壞的倒學(xué)得得心應(yīng)手，阿娘平日里是怎么教導(dǎo)你的，無緣無故跑去欺負(fù)人，虧你還笑得出來！”

    楚珮本想著為阿娘出口惡氣，誰知未得到連喬的夸贊，還被她大聲斥責(zé)，小公主頓時(shí)抽抽搭搭的哭起來，“我做錯(cuò)什么了我……自從那壞女人進(jìn)了宮，父皇就再不來看阿娘了，您不生氣，我還為您覺得不值……她不過來了幾天而已，父皇憑什么一直陪著她，難道咱們都不是他的親人么……”

    紫玉也瞅空嗔著綠珠道：“你也是，好好的正經(jīng)事不做，攛掇公主去招惹那人做什么？逞一時(shí)之氣不打緊，萬一讓陛下知曉，還是你們站出去頂罪呢，還是讓娘娘為你們收拾爛攤子呢？”

    綠珠一聽這話不禁內(nèi)疚交集，怯怯的垂下頭去。

    紫玉得閑又勸著連喬，“娘娘也別太怪責(zé)她們了，公主本就是個(gè)小孩子，心性都未成熟，綠珠雖然大些，她自己亦是個(gè)頑皮的，這回的事即便叫外頭知道，也只當(dāng)咱們不懂事，改日備一份厚禮送去承明殿便是了，想必蘇姑娘也不會認(rèn)真生氣?！?/br>
    “本宮不是怕她生氣，只是陛下……”連喬沉郁嘆道，終究還是將后半截話咽回肚里。

    低頭瞧時(shí)，只見楚珮緊緊揪著連喬的裙角，哭得面紅氣噎，連喬看著也頗不忍，揉了揉她的頭道：“好了，別哭了，阿娘只是一時(shí)情切，氣急了才說你兩句，你也不能就為這個(gè)和阿娘慪氣，好不好？”

    小公主仍將頭埋在她裙子里，哭聲卻微弱了些，可見心里的委屈漸漸平息。

    連喬好生安撫了一陣，正要讓小廚房送些糕點(diǎn)果子來壓驚，就見順安匆匆進(jìn)來，回話道：“御駕向這邊過來了。”

    眾宮人頓時(shí)慌了神，各自局促不安的對視著：皇帝多日不曾過來，如今突然造訪，多半是為了蘇姑娘的事，來興師問罪的。

    連喬勉強(qiáng)保持鎮(zhèn)靜，囑咐紫玉和綠珠將公主抱下去，其余人等也都退下。紫玉答應(yīng)著，卻擔(dān)憂的回望著她，“那娘娘您呢？”

    “本宮自有法子應(yīng)對。”連喬擺手說道，催促她們速速退下。

    等皇帝大步邁入殿中時(shí)，連喬便獨(dú)自迎上去，施禮道：“臣妾參見陛下?！?/br>
    楚源別無他言，只惱怒的環(huán)顧殿中，“慧慧呢？”

    他不說平身，連喬也便自顧自的起來，面容沉靜的道：“公主累了，臣妾已命人抱往偏殿歇息，不知陛下找她有何事？”

    “你還好意思問？這便是你教導(dǎo)出來的好女兒，舉止粗鹵，言行無狀，你知不知道她是如何對待蘇氏的？”楚源大聲說道，看他憤怒的模樣，簡直恨不得指著連喬的鼻子痛罵，礙于身份才拘住了。

    “慧慧也是您的女兒?！边B喬淡淡抬起眼皮。

    皇帝不禁一噎，但是連喬這種不卑不亢的語氣更令他惱火，皇帝冷笑起來：“是，朕也是她的父親，所以朕更要好好教導(dǎo)她，免得天下人都來笑話，朕身為堂堂一國之君，卻教養(yǎng)不出一個(gè)知禮節(jié)、懂規(guī)矩的好女兒！”

    皇帝的面孔因憤慨而氣得通紅，脖子上甚至冒出了青筋，這一切都是為了給那位心上人討回所要的公道——連喬還從未在皇帝身上見過這種類似蠻暴的熱情，他已漸近而立之年，眼下卻和小年輕一般，動輒生怒，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這真是老房子著火，沒得救了。連喬微微嘆息著，不止有對皇帝蠢行的嘲諷，心內(nèi)更是生出薄薄悲涼之感：她所求的只不過是安度余生，為此并不介意皇帝的心漂向何處，但是現(xiàn)在看來，連這點(diǎn)僅有的寧靜也難得到。

    她輕輕抬頭望著皇帝，“陛下這樣振振有詞，在意的究竟是天下人如何看待，還是僅僅為取悅那人歡心的一片托辭？臣妾無知，還望陛下賜教?！?/br>
    楚源還從未從她嘴里聽過這樣柔中帶刺的言辭，一時(shí)間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連喬沉默著與他對視。

    眼神的較量，從來不在于氣勢是否宏大，只在于是否占住了理。

    終于還是皇帝理屈的挪開視線，卻不無惱怒的道：“皇貴妃，你變了。”

    “陛下又何嘗沒變呢？”連喬煞有介事的感慨著。曾經(jīng)醉心政事的皇帝，從來不為女色所迷的皇帝，居然也有一日陷入情網(wǎng)，更難得的是那人還不要他，不止神奇，簡直可說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一件事。

    這話她并未明說出來，但楚源卻從她眼里讀懂她的意思，不免更加羞惱，想要說些什么，卻終究無言可辯，最后還是忿然轉(zhuǎn)身。

    見他離去，紫玉才抱著楚珮從藏身的屏風(fēng)后出來，楚珮的小臉都嚇得白了，適才皇帝那般疾言厲色，若連喬將她交出去，說不定還真逃不脫一頓責(zé)罰。

    連喬望著怔怔的女兒，眼中滿是憐惜之意，她搓了搓楚珮的手心，想要?jiǎng)裎克龓拙洌瑓s發(fā)現(xiàn)任何言語都是無用的——小孩子的直覺往往比大人更加敏銳，楚源的所作所為，實(shí)在已傷了這孩子的心。

    可連喬還能怎么辦呢？她只能將一切的起因歸咎于命數(shù)，事情的解決當(dāng)然也得依賴命數(shù)，蘇若水是不會在宮中久待的，遲早她會離皇帝而去，到那時(shí)，一切自然會回到風(fēng)平浪靜——只是不知還得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