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女神汪潔洋作品合集(出版書) 第1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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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經(jīng)過太多審訊,男孩兒爸爸馬上承認,自己確實就是把尸體丟在鋸木廠倉庫的“運尸人”,死者的包也是被他丟進水塘,運尸工具就是這臺屬于他的小面包車。他交出當天穿著的膠底鞋,花紋和尺碼與現(xiàn)場留下的鞋印完全吻合。 但他堅決否認自己是殺人兇手,兇手另有人在! 按照兇手的“要求”,他需要在準備新建物流中心二期工程的這片土地上,挖一個深深的大坑,再把尸體徹底掩埋。 誰知道,他剛啟動車子,就下起暴雨。這雨越來越大, 還伴著雷電,自己根本不可能在野地里舉起鐵鎬頭挖坑。 沒辦法,只能把尸體暫時放置在他認為沒有人到訪的廢棄鋸木廠。他原來在這里干活,還有大門的鑰匙。打算等雨停了再挖坑,或者干脆就埋在這個院子里,反正今后這里也是二期工程的土地。 這女人的包里,手機在“嘰嘰”叫個不停,男孩兒爸爸怕把人招來,這才連包帶手機一起丟進鋸木廠旁邊的水塘。為了造成搶劫后扔包的假相,他提前把幾張現(xiàn)金抽出來。 “運尸人”心驚rou跳地回到工棚里,妻子正在準備晚餐, 孩子在寫作業(yè),小狗圍著他打轉(zhuǎn)轉(zhuǎn),他便把吵鬧的狗狗抱起來,在懷里撫摸著。 誰知道雨剛停,他還沒來得及出門,兒子就帶著小狗跑出去,竟然陰差陽錯地把尸體刨出來…… 可能,小狗兒就是在主人身上聞到了死者的氣味,才一路狂奔找到她吧…… 看來,老天爺即便下著暴雨,眼睛也是睜得大大的! 至于這位死者,“運尸人”是認識的。好像是什么廣告公司的,到物流中心來過很多次。 這次她來,又是來要錢的。聽說物流中心找她做了廣告,卻欠著幾十萬的廣告費不肯給。其實也不是不給,物流中心二期正要開發(fā),資金鏈特別緊張,甚至不得不借高利貸, 近期來要賬的人都排起長隊。 但這女的卻不依不饒,聽她話里話外的意思,她是陪誰“睡了覺”才換得這個業(yè)務(wù),“吃了大虧”,今天必須把錢帶回去,否則就要魚死網(wǎng)破! 事發(fā)時臨近下午 4 點,暴雨將至,烏云壓頂,煩躁不已的兇手被堵在貨倉的入口,聽著死者的數(shù)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隨手cao起放在手邊,工人用來綁貨的尼龍繩兒,狠狠勒在她的脖子上,剛拔過智齒的牙床開始流血,這女的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 這個兇手,就是物流中心的老板。 眼看著女人斷氣,他用血紅的眼睛盯著現(xiàn)場唯一的目擊者——倉庫運貨員,自己有一輛面包車的小男孩兒的爸爸, 警告他閉緊嘴巴,否則就把他的兒子殺掉!又給了他一萬塊錢現(xiàn)金,安排他運尸、埋尸。 兇手自以為,在自己準備開發(fā)的土地上,這殺人的秘密起碼可以沉睡幾十年…… 謎題解開,稿子握在手里,內(nèi)心五味雜陳,麟可坐在沙發(fā)上,發(fā)現(xiàn)喉嚨已經(jīng)發(fā)不出一絲聲音。 3 最近一次和子魚姐相聚,是她在首都的新書發(fā)布會。 國家少兒頻道的著名節(jié)目主持人,深受全國孩子喜愛的“林可哥哥”,戴著怕被熱情的“小粉絲”認出來的大墨鏡,手捧一束鮮花和推理女作家的新書,也是她的第一部 科幻小說《馬丁的機器人超市》, 微笑著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今天,他受出版社的邀請擔任特別嘉賓,給jiejie一個大大的驚喜! 發(fā)布會上的孩子和家長很多,大家都在等待最后的作家親筆簽名環(huán)節(jié)。 離開廣電系統(tǒng)的子魚姐成立個人工作室,專注推理小說創(chuàng)作之余,偶爾也寫給孩子看的科幻小說,人生開啟新的篇章。 終于,年輕的女主持人激動地喊出“林可哥哥”的名字,在一眾小粉絲驚喜的歡呼下,全國最受歡迎的少兒節(jié)目主持人,矯健又瀟灑地躍上舞臺—— 臺下頓時亂成一鍋粥…… 發(fā)布會結(jié)束,長著一張圓臉,因為頭發(fā)細軟而弄不出好發(fā)型的女作家坐在麟可對面,還沒講話,熟悉又親切的感覺已經(jīng)撲面而來。 很久沒見到羊欄山電臺的老同事、老熟人,之前還有人到首都出差時偶爾探望,麟可越來越忙,就沒有時間逐一接待。 當然,西玄和小泠不算,他們還會定期見面,他們也不是“老同事”,而是一輩子的兄弟。去年三家人還湊在一起,度過一個熱熱鬧鬧的新年,慶祝麟可的“小棉襖”,一位叫“傲傲”的大眼睛小妞兒出生。 麟可爸爸、西玄爸爸和小泠爸爸組成“超級爺爺天團”,霸占著廚房,搞出一道又一道家常美食,把一眾孩崽子,包括“小九九”都吃胖了好幾斤! 子魚姐其實也不僅僅是麟可的“老熟人”,他們幾個一直都被 4年前發(fā)生在 s 市的那個叫《七日》的故事,緊緊牽連在一起。 今天,避不開《七日》和與之相關(guān)的話題,麟可拿出一張紙條, 上面是一個符號,子魚姐嘆息,最終全盤托出: 4 年前的那個夏天,我確實打算休為期兩周的年假,目的地是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為了向經(jīng)典《東方快車謀殺案》致敬。 飛機是周二晚上的。 出發(fā)之前,還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就是物流中心的宣傳費。這筆款是去年的,我作為臺屬廣告公司的副總,通過朋友關(guān)系接洽了這個業(yè)務(wù),對方在臺里投放了價值十幾萬的廣告,但費用一直沒結(jié)清。 今年,物流中心不再與我合作,而是從聲優(yōu)傳媒下單。這是客戶的自由,我并沒有異議,只要收回欠款即可。然而此時朋友卻告訴我, 物流中心的資金鏈出現(xiàn)重大問題,搞不好就會斷掉,讓我盡快催款! 我先后去過幾次,老板都很客氣,一方面鑒于我的作家身份,一方面是朋友的面子。對方承諾只要賬上有錢,一定先付給我——但生意人的話,聽聽而已,我并沒當真,還是要腿腳勤多跑動。 周二下午我到物流中心的停車場已經(jīng) 3 點半,天陰得厲害,剛走到倉庫附近,就看到物流中心的搬運工“大青”和他的老板,慌慌張張地把一個女人抬上面包車。 人,不是“放”在副駕駛座位,而是直接“丟”在改裝后的面包車運貨艙! 我是推理小說作家,我沒殺過人,也確實沒有親眼見到殺人。但這一刻,我的血液倒流,眼前發(fā)黑,我知道——我正目睹殺人之后的運尸過程! 雖然極度驚恐,但我還有理智。 我知道如果現(xiàn)在跳出來,斷喝一聲,于事無補不說,我自己也可能性命不保!只好藏在物流中心坪場上的一堆廢鋼筋后面,偷著觀察這兩人,并用手機拍攝視頻。 老板并沒上車,而是對著大青一通囑咐,將一把鐵鎬頭丟上車后, 又跑回倉庫,拿出一摞錢塞給他。大青無可奈何地點頭,極不情愿地把車子開動。 這時我基本可以斷定:殺人者是老板,大青只是運尸、埋尸人! 事不宜遲,我也溜向自己的車子,拉開車門,一屁股坐進去。大青的面包車開出物流中心大門,老板走回倉庫,我趕忙加上油門追過去。這樣做純屬本能,我已經(jīng)沒時間再考慮自身的危險問題。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大青我是熟悉的,我們之間有比較深的淵源: 去年對接物流中心的廣告,搬運工大青知道我的身份后,私下拜托我介紹醫(yī)生和醫(yī)院。原來,他和妻子是近親結(jié)婚,孩子的智力發(fā)育遲緩,他到 s 市打工,主要目的就是看病。 我欣然同意幫忙,孩子順利接受治療,短短一年進步很快,已經(jīng)可以上學(xué)。我又幫他發(fā)起捐款,醫(yī)藥費全部解決了,大青一家對我千恩萬謝。 孩子爸爸開車朝一個廢舊的院子而去,我緊緊跟上,終于在只有兩條車道的大門口,把他截住! 大青嚇得跳下車就往竹林跑,我在后面拼命喊他的名字,這才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看到我就哭了。 三言兩句就把事情經(jīng)過說清楚,我建議馬上報警,大青卻死也不肯! 原來,他聽說物流中心老板有黑社會背景,手里的人命也不是第一條,而且對方剛才恐嚇他,如果他敢說出去或報警,就把他兒子“做掉”!大青深信,即便老板被抓住,他的手下也不會放過自己和家人! 這時下雨了,大青要把尸體先暫時放在鋸木廠倉庫,他有鑰匙。就在他搬尸時,我終于看清楚,這個女孩兒竟然是,小蘿! 子魚姐癡癡地望著會展中心高大的落地窗外,清朗通透的首都秋日長空,沉思片刻才繼續(xù)講述: 我肯定認識小蘿,我們在同一層樓辦公,她是王子昂的人。 王子昂,是我這輩子不想見到,不想提到,甚至不想聽到的名字……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大青剛才的弦外之音,也為我的疑問找到答案:如果只是普通的討債催款,像我一樣,這個女孩兒怎么會把命送掉?! 我也是為了錢而來,經(jīng)過這么多次接觸,我深信物流中心的老板就算欠賬、賴賬,也不至于把我殺死。 殺人,是要償命的啊! 可小蘿,是王子昂的人,那么—— 她極有可能在老板的調(diào)教之下,出賣rou體,換取訂單。 如果一個女人自認為“吃了大虧”,可對方卻還欠著賬,她心有不甘,怎么死纏爛打的都有。男方被逼得走投無路,一氣之下殺了她, 也不是不可能。 一瞬間,我下定決心,我不僅要幫助大青,也要終結(jié)這種罪惡! 后面的經(jīng)過,就和《七日》描述的一樣,我不贅述,只是其中一個環(huán)節(jié),我們做了手腳: 兒子出門遛狗之前,大青故意暗示,鋸木廠里堆著一些新玩具, 說不定他會喜歡。而且,如果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的”東西,就趕快走到馬路上,拉著行人一起過來“看看”。但爸爸的這些話,不要告訴任何人。 智力發(fā)育遲緩的孩子非常單純、聽話,按照爸爸的“指示”,他領(lǐng)著小狗直奔尸體而去——所以,并不是小狗撒歡主動跑過去。 大青一家迅速離開 s 市,是在我的安排下,面包車里的死者頭發(fā)也是我讓大青故意拔下來,放進地板的縫隙,并故意把車轉(zhuǎn)讓給朋友。死者的包也是按照我的建議,取出現(xiàn)金,丟進池塘,并把死者裙子口袋中的臨時工作證留下,這樣做的目的有三個: 一是,幫助警方快速識別死者身份,并暗示沿著其工作這條線去查; 二是,為警方偵破案件留下必要的證據(jù); 三是,退一萬步,真有一天,物流中心老板的手下要報復(fù)大青, “無心之失”和“故意報警”,還是有點區(qū)別的。 我深知這些考慮極不周全,但當時事態(tài)緊急,也只能想到這么多。暴雨來襲,我讓大青先回家,再讓孩子出來“發(fā)現(xiàn)”尸體。我獨自坐在車里,把車子停在鋸木廠不遠處的主路上,心跳特別劇烈,感覺這一切太不真實!我雖然沒有心臟病,這時候也巴不得找?guī)最w速效救心丸吃一吃! 正在此時,電臺的節(jié)目編輯催我把晚高峰的稿子發(fā)給她,頻道今晚的新節(jié)目要用。靈光一閃,我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把之前已經(jīng)準備好的《木星·絕命快遞》刪除,開始在筆記本電腦上奮筆疾書。 此時,已經(jīng)是 16 :15,汗水糊住我的劉海兒,手指不停顫抖。我十分糾結(jié),真想馬上開車離開,但腦袋里卻有個聲音,不停催促: 必須把這個故事寫完,在今晚的節(jié)目中播出! 在語音輸入法的幫助下,憑借著多年來推理小說寫作的豐富經(jīng)驗,35分鐘之后,我完成了《七日》第一篇,花了2分鐘快速瀏覽一下, 就按下企業(yè)郵箱的發(fā)送鍵。 沒有考慮后果,真的,只是一種強烈的沖動。 物流中心老板是罪魁禍首,但王子昂和那位姓崔的,才是始作俑者! 絕對不能讓他們再害人…… 4 出國之后,我也故意不接警方的電話,只有這樣,才能營造出這個案件的神秘感,逼迫警方深入調(diào)查,《七日》也會一直播下去,因為“真相”掌握在我手中。 我深知,《七日》播出,一定會引起相關(guān)人等的“恐慌”,我就是要讓這些人慌不擇路,露出狐貍尾巴!因為我同時寫了一封關(guān)于崔臺等幾人的實名舉報信,發(fā)給上級紀檢機構(gòu)! 為了防止兇手跑路,我拜托出入境事務(wù)管理局的領(lǐng)導(dǎo),也是我的書友幫忙,只要物流中心老板準備出境,就立刻截留他,再報警。只要他沒出境,在這個遍布攝像頭的現(xiàn)代化國家,料想他逃不出法網(wǎng)。 我在賭,也在博弈。 此刻我有“人證”,大青是整個事件的目擊證人,而我目擊到運尸過程,還拍下視頻。不過只有“人證”和交接尸體的視頻,是遠不足以指認兇手的。 在我回國之前,警方根據(jù)《七日》最終篇的線索,立刻完善證據(jù)鏈:在物流中心找到勒死小蘿的那種尼龍繩兒,雖然不是用作兇器的那一段,但花紋完全一致。“兇器”,應(yīng)該當時就被處理掉了。 此外,在兇手的車里和臥室,發(fā)現(xiàn)小蘿新嫁接的假睫毛,指紋和體液都有殘留。 同時查明:從遇害的前一天,也就是周一中午開始,小蘿就和物流中心老板在一起,其間兩人多次發(fā)生關(guān)系。第二天上午小蘿去口腔醫(yī)院拔牙,下午隨老板到倉庫,看到眾多債主上門,才知道他根本沒錢付廣告費,甚至還借了高利貸,兩人隨即發(fā)生激烈口角…… 可是,由于兇手和死者之前有過親密的身體接觸,即便法證發(fā)現(xiàn)死者的指甲和身上有兇手的皮屑和毛發(fā),也不能認定是兇手行兇時造成的,必須有其他證據(jù)。 這時,多虧我和大青在事發(fā)當日發(fā)現(xiàn)的另一個“絕對物證”,最終讓兇手的殺人事實確鑿無疑,整個證據(jù)鏈形成閉環(huán)—— 那就是一萬元整的紙幣。 物流中心老板殺人是臨時興起,沒有周全的計劃,被大青撞個正著。兇手此刻急于堵住目擊證人的嘴巴,殺害小蘿之后,立刻打開保險柜,拿出一摞捆好的現(xiàn)金交給下屬。 大青并不想要,他更不想去埋尸,但礙于老板的yin威,特別是聽說他在黑道上的“勢力”,不得不勉強收下。 見到我出現(xiàn),大青如遇救星,便把錢趕快掏出來,急著問我怎么辦?! “這就是證據(jù)呀!”我心里暗想,“雖然不夠完美,但還是可以作為指認兇手的一個武器……” 正這工夫,我突然發(fā)現(xiàn),在這摞紙幣的最后一張的背面,有一個比較模糊的血手??! 再看女尸,嘴角和鼻孔流血,身上也沾著不少。 扒開小蘿的嘴巴,我發(fā)現(xiàn)流血點,是一顆剛拔下來的智齒。大青的手指上沒有任何血跡,那么,這個血手印就是—— 我驚喜萬分,雖然模糊,雖然只是一根手指頭,但作為推理作家的我已經(jīng)可以確認,按照現(xiàn)代法醫(yī)的技術(shù),完全可以成為指認兇手的最有力的“物證”! 這摞錢大青交給我,在上飛機之前,我已經(jīng)妥善托人,在適當?shù)臅r間和我拍的手機視頻一起,交給負責此案偵破的警官…… 而物流中心老板和小蘿這兩人的rou體關(guān)系,就是在王子昂的直接授意下,從今年聲優(yōu)和物流中心確定廣告投放開始,并承諾收款成功后給女方一大筆獎勵。 這些都是兇手的作案動機。 時隔數(shù)年,子魚姐依然很激動,眼淚也流出來,麟可趕緊遞給她一張紙巾。推理作家擦擦眼角,苦笑道: 這輩子再小心,我們也總會遇到深深傷害自己的人。 我之所以會把自己卷入《七日》,就是因為多年前的一場以慘烈的方式收場的轟轟烈烈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