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公里的雪道上，怎么可能一直平靜、一直理智、一直不動心？

    陸觀野的語氣帶著不自覺的鼓勵，問：“想要什么？”

    仿佛無論晚漁提出什么離譜的事情，他都會答應(yīng)下來。

    晚漁的視線落在他眼尾，發(fā)現(xiàn)他有一顆隱蔽的小痣，幾乎藏在雙眼皮的褶皺里。

    雪場太安靜，只聽到索道運行的有規(guī)律的噪聲，又聽到纜車下方松樹上的雪落到地上的聲音。

    晚漁猛然回神，堪堪拉回理智，說：“我要好好想一想。”

    他們回到山頂?shù)男菹^(qū)，發(fā)現(xiàn)宋梓謙、小葉、柳斐都在，也都為今天的粉雪而驚喜。

    他們很快分散，各玩各的，晚漁坐著，慢慢喝完了熱巧克力，恢復(fù)精神，滑到三四點鐘，回酒店。

    他沒有吃午飯，管家給他做了份牛rou面，晚漁三兩口吃了，回房間換掉滑雪服，休息了會兒，打算趁沒人的時候去泡溫泉。

    溫泉倒是離院子近，離主樓遠(yuǎn)。

    晚漁在室內(nèi)沖洗過身體后，先進(jìn)了一個溫?zé)岬某刈?，適應(yīng)溫度后又覺得有些涼，裹著浴袍，走到最里邊最燙的池子。

    他適應(yīng)了guntang的溫度和硫磺的味道，慢慢淌水過去，走到最邊緣處，往山上看，能望到滑雪的人在白皚皚的山間快速移動，像一個個小黑點。

    他調(diào)了一個五分鐘的鬧鐘，閉上眼睛休息，感受山間的風(fēng)和包裹著身體的水流。

    鬧鐘還沒有響，晚漁感到水波細(xì)細(xì)晃動，睜開眼，發(fā)現(xiàn)正有人走入溫泉。

    這個池子不算小，因為溫度高，縈繞著濃白的霧氣，他在最里面一動不動，對方注意不到他也很正常。

    但是，晚漁透過水蒸氣，看到平而直的鎖骨，中間凹陷，兩邊的肩峰微微凸起，鎖骨下肌連著胸肌，非常漂亮，肩膀與手臂更是緊實流暢。

    他是見過陸觀野穿背心的，但如此赤裸相對，對他來說有點太刺激。

    晚漁閉了閉眼睛，感到水汽太熱，令他的臉很燙。

    陸觀野坐在另一邊的石階上，鎖骨與肩膀以下隱入水中，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池子的另一邊還有人。

    晚漁關(guān)掉鬧鐘，開始思考，這種情況下，適合打招呼嗎？他等了三分鐘，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而自己開始出現(xiàn)胸悶發(fā)熱的癥狀，不能再繼續(xù)泡下去，不論如何，也是要從霧里走出去的。

    晚漁靈機(jī)一動，悄悄站起來，從池子邊捏了一小團(tuán)雪，慢慢走近了些，深呼吸，專注地瞄準(zhǔn)陸觀野水面之上的一點肩膀。

    小雪球砸在身上并沒有什么痛感，甚至還沒有砸到人，就已經(jīng)化去大半，但陸觀野吃了一驚，睜開眼，看到一張濕漉漉、笑瞇瞇的臉。

    陸觀野顯然不想在這里看到晚漁，黑著臉從水里站起來，跨出池子，很快地取下旁邊衣架上的浴袍，把自己裹了起來。

    晚漁以為玩笑開得過頭，暗道糟糕，跟著從池子里爬出來，從另一邊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浴袍，一邊系帶子，一邊踩著木拖鞋，在后面追，喊：“對不起，我錯了，你不要走啊?！?/br>
    陸觀野在前面走得很急，晚漁踢踢踏踏地小跑兩步，著急地伸手去勾他浴袍背后的帶子。

    陸觀野停下腳步，晚漁悻悻地松開手，低著頭，又是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好像他在陸觀野面前，總是容易出問題，然后道歉，然后請求原諒。

    晚漁說：“不要不理我啊?！?/br>
    晚漁被溫泉燙得發(fā)紅，浴袍又穿得匆匆茫茫，露出的肌膚像是粉釉。

    陸觀野說：“好的。”

    然后很快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外走，晚漁繼續(xù)跟在后面，不過陸觀野走得從容了一些。

    晚漁只安靜了兩秒，語氣無奈道：“你看，又不理我?！?/br>
    陸觀野又停住，轉(zhuǎn)身，說：“沒有不理你。”

    晚漁大概覺得冷了，把浴袍裹好，把帶子系緊，勒出細(xì)細(xì)一把腰，說：“我就要這個。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要不理我，不要躲著我。可以嗎？”

    陸觀野啞然，說：“我本來，也沒有躲你?！?/br>
    心率攀升，達(dá)到了纜車上的速度，晚漁認(rèn)為自己提了一個聰明的要求，試探道：“那我從現(xiàn)在開始追你，你也不能躲著我、不理我?！?/br>
    陸觀野露出一點困惑的表情，晚漁補充道：“陸觀野，讓我試試吧?！?/br>
    晚漁終于說出這樣的話，把判決的權(quán)力交到陸觀野手上，松了一口氣，又懸起一顆心。

    陸觀野反問：“晚漁，你是在表白嗎？”

    晚漁說，是的。

    離開溫泉水，戶外溫度太低，晚漁睫毛上的水汽結(jié)成白霜，不過本人毫無知覺。

    陸觀野說：“表白不是這樣的?！?/br>
    晚漁順著直覺，追問他：“那應(yīng)該怎么樣？”

    陸觀野露出一點糾結(jié)的神色，感覺給自己找了個麻煩，但還是說：“表白的時候，起碼要先說喜歡?！?/br>
    晚漁恍然，從善如流，道：“陸觀野，我喜歡你。我從現(xiàn)在開始追你，你不要不理我。”

    陸觀野說了聲隨便，看晚漁臉上被熱氣熏紅的顏色淡了，才覺得一點冷，不應(yīng)當(dāng)長時間逗留在這里，轉(zhuǎn)身快步走了。

    晚漁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大腦放空地跟在陸觀野后面，等他再次停下腳步，晚漁才驚覺自己跟到了陸觀野房間門口。

    陸觀野的手搭在門把上，問晚漁：“你要跟我進(jìn)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