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裎猛地把手機(jī)一摔:“cao!”

    第77章 把他還給我

    好熱，好悶，空氣里充斥著各種雜亂的味道，煙味、嗆味、炙熱的火舌好像吞噬了一切感官，尖叫聲，警報聲，哭聲，喊聲，風(fēng)聲，雨聲，所有聲音混雜一團(tuán)沖擊著脆弱的耳膜，嘈雜的聲音幾乎沖出大腦，林楊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一條大街中央，有人撕扯著，有人在混亂的人群反復(fù)被撞到又爬起，四周人群散亂，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他看不見任何一個人的臉，只感覺鼻尖聞到了很多雜亂的味道，耳朵里也吵得厲害，五感好像要滿了，要炸了，就在他覺得自己幾乎承受不住的時候，有人猛地抱住了他。

    他好似尸體回暖般回身轉(zhuǎn)過來，想看清那人的臉，卻發(fā)現(xiàn)他身后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一片火海。

    人群散去了，煙霧濃重，他站在火海中心，看到那個站在他身后的少年——崔裎滿臉是血的看著他，身上的衣服全被燒得焦黑，他臉上眼淚縱橫，還滿是黑色的灰，他在哭，在喊，明明看起來聲嘶力竭的樣子，可林楊卻一點(diǎn)聽不見他的聲音，他感覺到自己不受控制地開口，在叫他的名字——崔裎。

    “崔裎!”林楊開始大喊，可崔裎似乎也聽不見他的聲音，林楊看見他哭著，喊著，好像終于花光了所有力氣似的，跌坐在了火海里，而離他一步之遙的背后，就是猛竄的火舌。林楊喊他:“崔裎!過來!”

    可崔裎好似根本聽不見，他垂著腦袋，就坐在離大火一步之遙的地方，一動不動了。

    林楊忍不住上前去拉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走不過去，他被困在了原地，像被困在一個透明的玻璃房子里一樣，他和崔裎之間有看不見的屏障，他拼命地捶打著并不存在的玻璃，但無濟(jì)于事。

    突然，他看到崔裎揚(yáng)起頭來，朝他的方向看了過來，林楊忍不住喊他:“崔裎!”

    崔裎這回聽到了，林楊確信他聽到了，因?yàn)樗粗謼?，突然笑了，他笑得很溫和，像每次從學(xué)?；嘏f朗那樣，站在陽光底下沖他笑，可是這一次，他的背后不是燦爛的陽光，而是噬人的火舌，林楊又急又怒，想去叫他，卻聽見崔裎說:“沒有用的?！?/br>
    林楊一下頓住了，他看著崔裎，眼淚無聲從眼角滑落，之后便跟斷了線似的，順著臉頰沒有間隙的滾落，他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一遍遍叫著崔裎的名字，可崔裎還是無動于衷，就這么笑著看著他，他說:“沒有用的林楊，所有人都會因?yàn)槟闼廊?，我也一樣的，你早就知道不是嗎？?/br>
    “不是的!”林楊朝他喊，可是崔裎仍舊無動于衷，他朝林楊伸手過來，好像捧住了林楊的臉，可林楊沒有感受到他的溫度，崔裎說:“是的，林楊，你是深淵?！?/br>
    “不是!”林楊噴怒地大喊，可下一秒，崔裎就在他面前，倒向了火海。林楊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映照的火光反映出崔裎含著笑的臉。

    他聽見崔裎說:“林楊，我情愿的，情愿為你死的?！?/br>
    “不要!不是這樣的!崔裎!你回來!”林楊猛地反應(yīng)過來，開始無意識去抓崔裎的身體，可是他什么都抓不住，只眼睜睜看著崔裎倒下去了。

    崔裎的臉被火光照亮了，映出了他臉上的灰黑的灰塵，笑容也被火光點(diǎn)亮。

    林楊張大了嘴巴，一時間好像忘記了說話，世界好像被放了慢鏡頭，他睜大眼睛看著崔裎慢慢倒下去，直到砰地一聲，崔裎的身體接觸地面，瞬間大火吞噬，里面化成了飛灰。

    林楊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看著那飛揚(yáng)的灰，像突然意識到什么一般大喊:“不要!求你了!不要!我求求你!別走!”

    心臟突然一股刺痛，林楊疼得倒在了地上，但他還是看著那場大火，突然，他跌坐在地上。

    崔裎……不見了。

    林楊不敢相信地看著那火，火燒得很旺，除了火焰的顏色幾乎看不見別的，他無意識地朝那火走去，等碰到玻璃之后又猛地反應(yīng)過來，他一時愣住了，眼淚無聲滑落在臉側(cè)，他突然跌坐在玻璃房里大哭，一遍遍捶打著，一聲聲聲嘶力竭地哭，他喊:“把他還給我啊!”

    就在這時，他聽到有人敲了玻璃，在叫他!林楊猛地抬起頭來，看到了郭老頭站在玻璃外，對他說:“小羊，我就先走了哈！”

    林楊下意識伸手去抓他，“你去哪？”

    毫不意外，郭老頭他也沒抓住，郭老頭笑著看著他，說:“克哪點(diǎn)克死咯嘛!”

    “不要!”林楊還沒來得及喊，郭老頭居然也縱身一躍，跳進(jìn)了火海。

    ……

    消毒水的味道，還有陽光曬過的被子的味道，有人在說話，但隔得好遠(yuǎn)，聽不清，耳朵里好像灌滿了水，要窒息了，呼吸很微薄，眼前只有一道白光，刺眼炫目，慢慢地，那道白光逐漸放大，直到可以看清紋路。

    猛地，林楊驚醒過來，看到了粉飾墻面的天花板。

    縈繞在耳邊的喧囂瞬間如潮水般退去，屋里靜得出奇——這是一間病房，里面除了他一個人沒有。

    四周是純白的墻壁，藍(lán)色透光窗簾拉得嚴(yán)絲合縫，映照得整個屋里都成了藍(lán)色，他躺在一張純白色的小床上。

    額頭汗?jié)竦秒y受，脖頸上也全是黏膩的汗，胸口悶得厲害。

    林楊呼了口氣，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那是個夢。

    想下床，卻渾身一點(diǎn)力氣沒有，手背上貼著輸液用的膠帶，針扎在皮膚里，藥水已經(jīng)滴完了，半條膠管里都是回流的血，手背上有個巨大的鼓包，但林楊卻一點(diǎn)感覺沒有，動了動手指，才發(fā)現(xiàn)整只手臂都是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