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楊的便利店都有棚子，外面的東西早收了，也沒什么可祈禱的，兩個人站在店里，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看著落在路面又彈起的冰雹，沒人說話。

    冰雹來得很快去得也快，但威力迅猛，像一陣槍林彈雨的掃射，不論是什么銅墻鐵壁，一陣無差別掃射后多少都要遭點罪的，不少店家支在外面來不及收的東西全打碎了，鋼化棚也被打出凹槽，林楊的也不例外，但凹槽沒法修，便留下來成為這次冰雹來過的證據(jù)。

    冰雹過后是暴雨也跟著漸小，但慢慢成了火候，開始均勻地下，大有一下三天三夜的氣勢。

    林楊站在店里，望著外面的雨幕，忽然說:“你在舊朗待不習(xí)慣吧？”

    崔裎心里咯噔一聲，看向他，林楊笑了笑，說:“有人說這里夏季涼快，是避暑勝地，但其實這里只有冬夏，沒有春秋，極端天氣很多，你剛來的時候就應(yīng)該知道，”林楊指了指外面那一片，“黃金大道，每年夏天都要被淹，一年不下十遍。”

    崔裎說:“那又怎么樣會死人嗎？”

    “死不了?！毖褪畞肀椋看嗡徊贿^半米多高，的確死不了。林楊說:“可它叫人煩，潮濕的環(huán)境容易滋生病菌，就像每天活在陰溝里，人在這種環(huán)境里容易病，渾身瘡孔的那種病，潰爛發(fā)臭，不比死了好受?！?/br>
    沒想到崔裎說:“那又怎么樣？”

    林楊看向他。

    崔裎說:“不過受點皮rou苦而已，皮rou最不值錢?！?/br>
    “得病不是好事。”

    “有些人總要病一病，才知道什么是他想要的?！?/br>
    林楊怔住，轉(zhuǎn)過頭來看向崔裎，還沒徹底轉(zhuǎn)過身來，下巴就被擒住了，崔裎吻在他唇邊，低聲說:“別想趕我走。”

    林楊瞳孔放大，顯然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么一句話來，崔裎說:“別和我玩字謎，我知道崔向成來找你了，不管他說了什么，別趕我走好不好？林楊”

    “我……”還未開口，崔裎便已經(jīng)侵入，他的吻一貫強(qiáng)橫，這次也是，像不要命似的搜刮，舔弄，吮吸，但這次多了些其他的情緒，林楊嘗到了，酸酸的，還有些咸澀的不安。

    屋外大雨還在淋漓，他們隔著雨幕，仿佛與世界分離，這一方便利店是唯一可避雨的去處，他們在這里偷得一點歡愉和短暫的安逸，雨還沒停，崔裎讓他“別趕我走”。

    在這樣一個夾雜雨腥氣的吻里，林楊慢慢閉上了眼睛，盡力去回他一點甜。

    可他又忽然想起崔向成的話來，怕恰恰是因為這一點甜，叫崔裎迷了心智，放棄了他原本的燦爛。

    但崔裎此刻嗜甜如命，他抓住了就不放，像要將最后一點甜汁榨干，到最后林楊被吻得上氣不接下氣，崔裎才放開他，說:“就算你要趕我，我也不會走的，我走不了了，林楊。”

    第75章 不扎人了

    從咖啡店出來，天邊黑得徹底，崔向成只抬頭看了一眼，打了車，回了酒店。

    嚴(yán)珂的電話在車上就來了，問他:“怎么樣？見到了嗎？”

    說起來，嚴(yán)珂算崔向成的小輩，但他倆一見如故，幾回在酒吧遇見，只多瞧幾眼便心照不宣了，崔向成喜歡這小孩，上道，老爺子死后，崔家在圈子里沒人了，崔向成再不想承認(rèn)，也知道崔家大不如從前了，而嚴(yán)家則如日中天，他本以為是個公子哥都傲得很，沒想到嚴(yán)珂態(tài)度不錯，給他點煙，說按輩分該叫他叔，點煙是應(yīng)該的。

    酒吧里那支煙，是老爺子死后崔向成抽得最舒服的一支煙，崔向成不由得想，崔裎這雜種，別的不行，倒真的算有個上道的朋友。他和嚴(yán)珂提起崔裎，沒想到嚴(yán)珂表情凝滯了一瞬，卻是笑了，他說:“崔少啊……他這個人，我總是不懂?！?/br>
    崔向成看向他，哈哈笑了一聲，說:“有什么不懂的，小屁孩子，能翻出天來不成”

    嚴(yán)珂就看著他笑，又給他點了杯上好的酒，說和朋友來的，走了。

    后頭再幾回在酒吧夜店遇見，嚴(yán)珂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叫他叔，一來而去，崔向成也不和他客套了，主動約了他一回，兩人才捅破那層熟不熟的關(guān)系，成了難得的忘年交。

    當(dāng)然，崔向成不是傻子，他知道嚴(yán)家如今只手遮天，崔家雖然沒落，但也是瘦死駱駝，他留了個心眼，但后來幾回，見著嚴(yán)珂玩得比他還開，便知道倆人真是同路人了，芥蒂沒了大半，于是更加惺惺相惜。

    年前，嚴(yán)珂帶他去了一趟澳門。

    賭這回事崔向成不陌生，但他從來不知道還有那種賭法，嚴(yán)珂果然是玩得開的，兩個人站在巨大的單向玻璃后，俯視著賭場里的螻蟻，那種感覺不是一般的妙。

    那一回崔向成贏了五千萬。

    嚴(yán)珂摟著他，叼著根雪茄，說:“崔叔啊，急什么，這才多少？你跟著我，只有更刺激的。”

    往來幾次，崔向成都抱著大滿貫回去，對嚴(yán)珂也刮目相看了。年初，崔向成將北京的房賣了，終于湊夠了“門檻”，叫嚴(yán)珂帶他上船，嚴(yán)珂說過的，更大的地方叫“船上”。

    嚴(yán)珂露出幾分猶豫來，后來還是帶他去了，去的時候手機(jī)手表任何電子設(shè)備都不準(zhǔn)帶，就帶著人和錢上去，錢還都是現(xiàn)金。上了船崔向成才知道，原來是去公海。

    嚴(yán)珂原本叫他觀望觀望，要是合適下次再來，但崔向成哪忍得住，他覺得自己運(yùn)氣好，不準(zhǔn)就翻翻了，一上桌，連著幾回都贏，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了，也許這次就是老天給機(jī)會，崔向成一咬牙，all i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