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裎雖然蓋著補覺，但其實沒睡著，就是困，看見郭老頭還抓了抓頭發(fā)，保持最后一點形象:“幾點了？”

    “十點過，我問你，”郭老頭說:“你咋個來嘞？”

    “坐高鐵。”崔裎說。

    “昨天晚上來嘞安”

    “對。你來得正好，幫忙看著店，我得去補覺!”崔裎說著就要往屋里走，郭老頭在后頭“嘿”一聲表示抗議，他只當(dāng)沒聽見，郭老頭見人走路都快走不直了，估計這孩子在學(xué)校用功著呢，現(xiàn)在的孩子熬夜看書都不睡覺，他聽張大娘說，她兒子讀大學(xué)就這樣，后面不就考上了公務(wù)員

    估計小崔以后也是個有出息的，這么想著，這會兒幫人看店也沒怨言了，小崔學(xué)習(xí)用功，放假多睡會兒也是應(yīng)該的。

    崔裎回來之后直接脫了衣服往被窩里鉆，他實在太困了，在學(xué)校還不覺得缺了多少覺，室友都熬夜學(xué)習(xí)，打著臺燈沒多亮但總叫人睡不著，偏偏人家正兒八經(jīng)學(xué)習(xí)也不好說什么，回來不沾床還好，一沾床就睡不夠了。

    被窩里有個暖暖的人，被崔裎撈過來當(dāng)“抱枕”，沒想到這一撈，把“抱枕”撈醒了，林楊剛醒的聲音還有些啞:“幾點了？”

    崔裎清明了些，松了些手，說:“還早，再睡會兒?！?/br>
    “店呢？”林楊問。

    “郭老頭守著。”崔裎已經(jīng)闔上了眼，躺著了，可身邊的林楊卻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起床了，崔裎睜眼，果然，林楊已經(jīng)在穿衣服了，他想把人抓回來，可又覺得心里莫名其妙憋著股勁兒，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憋著了，現(xiàn)在也不舒坦，睡一覺也沒好，于是也沒說什么，又實在困得厲害，就這么睡了。

    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下午兩點，再醒時出來已經(jīng)過了飯點，店里居然還是只有郭老頭，崔裎洗漱完出去，問他:“林楊呢？”

    郭老頭說出去了，指了指柜臺上的飯盒，“年輕小伙兒睡到中午才起嗦，快點洗手過來吃飯?！?/br>
    崔裎問他:“林楊去哪兒了？”

    “不曉得，有個人打了電話，他就去出克了?！?/br>
    “電話”崔裎皺起眉來，“有說是誰嗎？”

    “我聽到起們，像是小航，不過他只講一兩句就出去了，我也沒聽清?！?/br>
    崔裎皺起眉來:“小航，陳一航”

    “對，”郭老頭說:“這小伙兒把陳耀帶走了，也沒打個電話回來過，也不曉得是啥子事情?！?/br>
    崔裎想了想，說:“有個事情問你?！?/br>
    郭老頭一副有話快說的樣子:“問啥子”

    “林楊和陳一航……”崔裎說:“你知道多少？”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知道多少？”

    崔裎想了想，換了一個問法:“林楊和陳一航以前不是很要好嗎？后來為什么成了這樣”

    “哦……你講這個哦！他們兩個……”郭老頭看了崔裎一眼，話到嘴邊轉(zhuǎn)了一圈，問他:“你問這個搞啥子”

    崔裎一頓:“了解一下，林楊不讓你說嗎？”

    “那個倒沒有，”郭老頭說:“實際上他也沒咋個和我講過，我只是曉得一些，聽說是高三那一年，有人說小航的父母找來了，小航想帶起小羊一路走，小羊不愿意，才鬧翻的。不過們，其實高二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小航脾氣有點怪了，以前這個娃兒脾氣好很，見到哪個都笑瞇瞇的，他們高二那一年，我喊小羊帶起他來屋頭吃飯，聽到他們兩個在衛(wèi)生間頭吵架，不過吵啥子我是沒聽明白，后面還打起來了，我聽到聲音跑起克看，看到了小羊嘴巴邊邊都遭打出血來，我就罵了小航兩句，沒想到這個娃兒，直接把門一摔就走了?！?/br>
    崔裎聽得眉頭一皺，下意識想到點別的什么，站在陳一航喜歡林楊的前提來看，嘴邊流血，很難不叫人多想，他問郭老頭:“以前，他倆好到什么程度”感覺問得太直接，又加了一句:“怎么這么好，吵一架就鬧翻了”

    “啥子程度，也就和你現(xiàn)在跟小羊差不多吧?！贝揆我粶?，心里頭瞬間開始不舒服，莫名其妙地泛酸，可郭老頭還在說。

    “小羊沒得朋友咯！因為脖子上的疤嘛，從小到大都沒得人和他玩，小的時候我看起他可憐，但是這個娃兒啥子事情都不愿意和我講，也不和孤兒院的老師講，啥子都悶在心里，我就講他，要學(xué)到別個開朗點嘛，想開點，沒得爹媽們還有我，這兩年稍微好點咯，讀書的時候，小羊直接一點不愛講話，那個時候我都懷疑他要遭憋出病來。”

    林楊現(xiàn)在話也不算多，但也還算正常，崔裎聽了大半，倒是沒覺出什么有用的來，估計林楊和陳一航的矛盾，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他抿了抿唇，為了不惹郭老頭猜忌，也不再問了。

    下午的點，手機里除了年級大群的通知，一條新消息沒有，林楊這么一聲不響地出門，居然也沒給他發(fā)消息。崔裎左右無聊，便問郭老頭:“下不下棋”

    下棋是郭老頭心頭愛，有人愿意下他肯定不會拒絕的，鋪好棋盤和崔裎殺了兩局，結(jié)果有些傻眼了，合著這小子以前藏拙，現(xiàn)在才來露出真實水平來，郭老頭氣得不行，輸了立馬又?jǐn)[好:“再來!”

    一直到日暮西垂，林楊才回來，還沒走到便利店就聽見郭老頭一句十分洪亮的“將軍”，等到里面看，果然，崔裎坐在收銀臺，整個人態(tài)度閑散，漫不經(jīng)心，而郭老頭已經(jīng)有些面紅耳赤，甚至站了起來，看著崔裎喊:“看你咋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