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濯聽完，自認理虧地嘆了口氣，坐回位置眼觀鼻鼻觀心，開始默默喝湯。

    司璇在吳念對面看著這一出，只能在心里偷偷覺得奇怪，雖然之前不是沒聽說過經(jīng)紀人腳踩大地頭頂藍天，可按謝景濯的咖位來講，加上吳念看起來年紀也不大，不應(yīng)該被這么可憐兮兮地安排啊……

    于是她不小心忽略了某人眼下脆弱的心靈，認真地開口問：“吳念，說起來你和謝老師……一開始是怎么認識的??？”

    這問題司璇其實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想說了，但之前礙于大家還不太熟，才一直挨到現(xiàn)在。

    吳念聽到這話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悔不當(dāng)初的可以比之糟糠之妻控訴老夫的神情：

    “我第一次認識他那會兒，就是出版社一個小實習(xí)生，謝老師跟那家出版社簽了《山海卷》，那時候也還沒傳出來說他拖稿，就是出了名的畫得慢，有次交不出稿子的理由竟然是家里掃描儀壞了，我boss就讓我來跑腿，說把畫稿帶回出版社掃描?！?/br>
    “那掃描儀是真的壞了？”司璇還沒見過謝拖拖的本性，過分年輕地開口。

    “你信他個鬼，”這事雖然已經(jīng)過去好幾年了，但吳念一想起來還是忿忿，“到他家的時候連稿子的毛邊我都沒摸著，這人說自己大腦卡殼，畫不出來，還忽悠我在他家吃飯，還想用一杯咖啡賄賂我！”

    謝景濯的臉面有點掛不住，悶悶地咳嗽了一聲，提醒他別再說了。

    然而司璇的求知欲上來了一時下不去，節(jié)奏緊密地追問：“那后來呢？”

    吳念當(dāng)然并沒有理謝某人，只對她道：“那時候不是年輕不懂事嗎，他忽悠我我就傻愣愣回出版社了，又是實習(xí)期，一個月過完等入職，出版社拍拍屁股再也沒聯(lián)系我。后來這人聽說我被炒魷魚，大概良心不安，就問我要不要做他助理，我也是一時為金錢折腰，誰知道答應(yīng)下來之后，后半生都要活在催稿的噩夢里……”

    作者有話說：

    吳念：我，全書最慘，懂？

    小謝：……

    小謝：誰說我就不可憐了呢？[望天]

    第16章 bwv 1009，in c：sarabande

    謝景濯看起來雖然貴，卻絕不是那種趾高氣昂的貴，因此眼下被吳念吐槽，他也只是脾氣很好的在一旁默默聽著，偶爾吳念說到動情處，連他自己都會陷入深刻的自我懷疑，然后底氣不足地在心里立下一個又一個“我以后一定……”的保證。

    因為沒開紅酒，這頓午飯吃得就還算快，吳念結(jié)束發(fā)言時宛如教導(dǎo)主任附體一般的來了句：“你們倆上去工作，晚上吃飯前我過來檢查，要是謝老師再偷懶的話……你自己知道后果的?！?/br>
    他眼下仗著司璇在這兒謝某人不敢造次，口氣立竿見影地大了不少，哪有以往被威脅“人間蒸發(fā)”時候的慫樣。

    謝景濯果然也只是安安分分地答應(yīng)，手上寶貝似的捧著司璇給他的杯子，光著腳往十一月下旬就開著地暖的大理石樓梯上走。

    到書房的時候，司璇發(fā)現(xiàn)他可能是吸取了上次的經(jīng)驗，竟然在大書桌的側(cè)面給她安置了張奶黃色的小書桌，上頭文具筆記本一應(yīng)俱全，甚至還放了讓她解悶的平板和電子書。

    她在那張背后鏤空了一個大愛心的椅子上坐好后，因為凳腿太短的緣故，生生比謝景濯矮一大截，只能隔著他的紅木書桌翹著腦袋仰望他。

    簡直像是在爸爸辦公室被沒有靈魂地托管著的小女兒……

    謝景濯本來還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一字排開畫筆準備工作，轉(zhuǎn)頭看到這場面的一瞬間就破了功，起身把桌上的一沓稿紙遞給她看的時候，努力忍著笑解釋：吧1481六963

    “在網(wǎng)上看到的書桌，當(dāng)時覺得很可愛就買了，收到才發(fā)現(xiàn)尺寸好像小了……一點點?！?/br>
    司璇聽了當(dāng)然只能說沒關(guān)系，接過稿紙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他這一個半月也不是完全一事無成：《搜神記》洛神宓妃的章節(jié)暫時擱淺后，他畫完了龍生九子的部分，甚至考慮到吳念所說的出版社那邊的意見，另畫了四象和九子的卡通版形象，到時候可以用來當(dāng)畫集宣傳的噱頭。

    不知不覺檢閱完他最近的工作成果后，她莫名想到之前他那個蹩腳的掃描儀壞了的借口，順手就幫他把這些畫稿給掃描了。

    謝景濯這頭才剛鋪完第一層底色，換毫筆加深顏色的間隙看她又閑了下來，索性把by kilian新系列的香水和他之前做的筆記都拿了過來，讓她隨便試試。

    司璇拿到筆記大概翻了兩下，就發(fā)現(xiàn)他雖然總被吳念說拖稿，可眼下這本五六十頁的稿紙已經(jīng)被用的差不多了——內(nèi)容從對品牌之前一些系列的理解和概括，到對于新系列主題的想法，再到每款香水的味道和使用感受，寫得簡直比花錢做廣告的職業(yè)網(wǎng)紅的測評還要詳盡，中間時不時還會出現(xiàn)幾頁他隨手畫的設(shè)計稿，即使是即興，她都覺得已經(jīng)足夠好了。

    一面把草稿本翻回到第一頁，司璇一面低低地開口：“其實這么看起來，你這個月也做了很多工作啊，吳念之前的說法，對你是不是太嚴格了……”

    “是嗎？”謝景濯估計是之前被打擊得太過深刻，下意識反問之后再低頭看看自己握著的大白云的筆尖，不太確定地接著道，“是他太嚴格了對吧……”

    司璇看他滿臉委屈巴巴的樣子，辛苦地忍下笑意之后，沖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