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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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無論遭受了怎樣的境遇,都能不放在心上,事后也從不愿提起,仿佛都將一切都揭了過去。 但許媽知道,她這是將過往帶來的教訓,一一刻進骨子里去了,否則也不會決然違背當初在老爺面前發(fā)誓絕不制香的誓言。 雖說姑娘得夫人親傳,一手調(diào)香手藝獨一無二,可一個女子在外拋頭露面討生活不是長久之計,總歸是要嫁人的。 但蘇悠依舊是安靜地,不在意似的,復又去忙手里的活。 然后緩緩道:“許媽,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挺好的?!?/br> 沒有可能了。 她親手撕毀的婚書,他們之間早就不可能了。 如今她有自己的宅院,清靜自在地過著自己的生活,便好。 - 幾日后進入了暮春,風雨驟降,院子里那一墻本該盛放的的花朵已然被大雨打謝成泥。 蘇悠站在廊檐下,看著這不知下到何時的漫天雨幕,不免有些心急。 半月前她答應顧氏幫宮里的昭儀娘娘調(diào)制香方,可近來香料實在短缺,尋常采買香料的鋪子紛紛關了門,而其它地方則開始以次充好的售賣。 大朔香品盛行,朝廷也因此專門設立了香典司,定制了香料的專賣制度,不管是外藩來的香料還是大朔的香料,由貴奢到普通,由大商鋪到販夫,皆有官府管實時巡查。 可觀近來的香典司先是大張旗鼓的查抄涉罪商鋪,后又縱容那些以次充好的商鋪,實在令人矛盾至極。 蘇悠心里存疑,便直接去了城西的大倉。 那兒管各處運來的香料,有時候會特許香鋪的掌柜與司吏進去點貨,蘇悠不能表明自己是掌柜身份,但那看守倉庫的司吏恰好是當鋪老張的兄弟,她使了些錢,當即便允她進了倉庫。 倉庫內(nèi)一片昏暗,蘇悠取出火折子往最里的甬道走。果然,里頭的貨架上貨物積壓如山,且按月期來看有些是半年前就存下的貨物。 又從貨架的木盒里取下標注產(chǎn)自大朔萬安的沉香,略一聞便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氣息淡,質(zhì)地略有些粗糙與外頭那些以次充好的沉香幾乎一樣,皆是真臘以及登流眉國的沉香。 雖在外番中屬上品,可論品質(zhì)遠不及海南萬安的上品沉香。 再翻看檀木香、熏陸香,龍腦……等皆有不同品級的參雜其中。雖然這些替換的香不能算差品,但只要相差一點,調(diào)制出來的香品效果就會大有影響。而且這之間的價格就是平時也有近兩層的差,更別說現(xiàn)下這些香料價格已經(jīng)翻了倍,這其中利潤不言而喻。 蘇悠此刻有些了然,雖說每年開春香料都會有一段時間短缺導致價格有浮動,但近幾年來上漲幅度逐漸增加,百姓們雖有怨言卻從未質(zhì)疑過香典司。 若眼下各商鋪以次充好乃是香典司授許,那這半年來不少香料價格頻漲也極有可能是香典司有意為之,至于那些被查抄的香鋪恐怕也是因為涉及了其中利益。 敢如此明目張膽的不顧律法,其背后也定有遮天的權勢。 可放眼如今的朝政,五皇子與榮國公一黨勢力最盛,又有誰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造事呢? 蘇悠沒再繼續(xù)驗下去,而是要將此事從長計議。 大倉內(nèi)密不透風,加上偷偷進來本就有些惶然,蘇悠頭上已經(jīng)冒了絲絲細汗,她收起火折子剛要回身,忽然感覺身后有一股無形的森冷逼近。 她驀地頓住,下意識地,手已經(jīng)摸到發(fā)髻上的簪子了,還沒拔下,脖頸間一涼,有短刃架了上來。 那人站在她的身后,帶著清淡的龍涎香攜裹而來,刻意壓低著聲,極盡威脅地自她耳邊說了句:“擅闖香典司,可是大罪?!?/br> 蘇悠的心一沉。 不知是不是幻聽,還是近來太過勞累,她竟然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她拽緊了手心,先盡量保持鎮(zhèn)靜:“我只是來提前看看這些要采買的香料……” “哦,你是掌柜?” 男子手里的刀忽然又往那肌膚貼進了幾分,頓頓的感覺并不鋒利,而且他的聲音…… 蘇悠盡量不去分神,只答:“是。” 但男子顯然熟悉這香典司的制令:“既是香料鋪掌柜為何身邊沒有司吏一同點驗,如此鬼祟?” “近日香料短缺,我想提前來大倉拿些貨,趁勢賣個好價錢......” 每年開春都會有香料材短缺一陣,不少人都會趁勢漲價,是以,香鋪掌柜來這大倉實在不足為奇。 但男子仍是不信:“既然是為了謀取錢財,可你繞這么一圈為何又空手而歸?” 周遭昏暗無光,男子聲色俱厲帶著威嚴,問話的方式也似審問,步步相逼。 他能如此問,想必從她進來就已經(jīng)在了。 或許是為查香料而來? 蘇悠默了默:“沒看出什么……” 本也不是猶豫心虛之態(tài),只有刀架脖子的恐慌。 但男子卻不打算放過她,將脖子上的刀陡然逼近了幾分,嚴絲無縫地觸著肌膚。 他也不催,耐心的等著,似乎還要看她還能說出什么來替自己開脫。 蘇悠淺淺呼了一口氣,只好如實道:“真臘與登流眉國的沉香代替了海南萬安的上品沉香,紫檀木與薰陸等皆與尋常不同品級參雜其中……品級不同調(diào)制出來的香品效果也不同,那些不是我要的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