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只灰撲撲的過街老鼠
書院的學(xué)子們每日上早課之前,都需要繞著外圍慢跑一周,以達(dá)到強身健體的目的,以往沉明昭都是借口身體不適偷懶耍滑,她討厭流汗,偏又是個易出汗的體質(zhì)。 時辰還早,日頭已經(jīng)有些曬了,她又想逃,可她才回來,還是夾起尾巴做人比較好,教習(xí)本就不滿她屢次躲懶。 才跑了一小會兒,衣衫已經(jīng)半濕貼在身上,沉明昭感覺胸前被裹布緊緊纏著的部位也開始隱隱作痛,她正發(fā)育著,那處又十分嬌嫩敏感,夜里解開纏布,一碰就疼,要揉上許久才能緩解。 她嫌這兩團rou礙事,要是不長就好了,可她娘說了,這里要豐滿些日后的夫君才會喜歡,又要藏著不讓人瞧見,又怕纏壞了長不大,可真教人發(fā)愁。 經(jīng)過劉瑾的時候,她忽然靈光一閃,若是自己假裝被他絆倒扭傷了腳,以他的性子,一定會對她負(fù)責(zé)的。 她還在想什么姿勢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破綻,忽然肩胛一痛,整個人猛的向地上栽去,情急之下,她只能盡力護住自己的臉,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來,她落入了一個結(jié)實有力的懷抱。 是周珣。 沉明昭正要張口道謝,卻見周珣眉毛擰成了結(jié),像是在看什么臟東西,霎時松開了手。 “哎喲——” 沉明昭結(jié)結(jié)實實摔了個屁股墩,疼得她淚花直閃:“你!” 周珣臉色比她更兇:“你什么你,要不是爺沒看清人,哪里會接住你。果真是個孬貨,沒半點男子氣概,這樣輕輕摔一下就掉眼淚。” 他有病吧?他摔了她還罵人,好端端的,她又沒惹他! 沉明昭氣得想罵人,到底是忍住了,也沒別的原因,誰讓周珣他爹是知州呢,她一向會審時度勢。 脾氣這么壞,白瞎了那副好皮囊。虧得他表兄還是劉瑾呢,沒沾到一點?他的好脾性。 周珣看她一臉不服,神色危險地瞇起眸子:“在心里罵我?” 沉明昭身子瑟縮了下,敢怒不敢言:“沒、沒罵。” 周珣冷笑著走開,口里還罵了一聲孬貨,沉明昭氣得小臉通紅,簡直欺人太甚!想到他爹又xiele氣,算了,總比臉著地破相來的強,以后躲著點這個煞星就是了。 這時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遞到她跟前,她抬頭,入目就是沉彥慣常噙著的標(biāo)志性微笑。 “明昭弟弟,可要我扶你起來?” 沉明昭覺著他臉上的笑刺眼極了,分明是來看笑話的,正憋著一肚子氣沒地撒,惡聲惡氣道:“滾開!要你多事?!?/br> 她只顧著生氣,卻沒注意到劉瑾也跟過來了,等她看到他臉上的嫌惡時已經(jīng)為時已晚。 “沉兄,既然他不領(lǐng)情,你又何必管他,以德報怨也要看對方是否心懷感恩才是?!?/br> “劉公子,不是、我……”沉明昭想為自己開脫,卻插不上嘴。 劉瑾看不過眼,強硬地拉走沉彥,良好的教養(yǎng)讓他說不出什么太過難聽的話,只說道:“你,日后好自為之吧。” 沉明昭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欲哭無淚,又給劉瑾留下不好的印象了,頹喪地低下頭,他也太難接近了,她還能攀上他嗎?頭一回生出了退卻的心思。 沉彥回頭看了一眼,身穿白色襕衫的小公子可憐兮兮坐在地上,像一只灰撲撲的過街老鼠,低著頭看不清神色,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摔疼了,半晌沒動靜,周圍的學(xué)子們沒有一個人肯去扶他,看著還真像是大受打擊了。 他忍不住皺眉,沉明昭要是因此一蹶不振可就沒意思了。 剛巧小少年抬起頭,視線與他交匯,死死地瞪了他一眼,臉上半點消沉都無,沉彥勾了勾唇,笑容里難得帶了點真心實意,這才有點意思。 …… 沉明昭不是一直賴在地上不起,她也不想眾目睽睽之下這么丟人,第一時間她摔蒙了,也摔麻了,使不上力。 等到緩和了些,她剛想起來,一抬頭就看到沉彥意味不明的眼神,她毫不客氣瞪回去,這個賤人,別以為她看不出他是故意的。 這劉瑾她就算是不追了,也要讓沉彥吃不了兜著走,沉明昭一掃滿腹的郁悶,心里生出無窮斗志。 周圍學(xué)子們紛紛指指點點,即便有人于心不忍,看她半晌沒起來,怕真的摔出了好歹想去扶她,這樣的善心也在她瞪著沉彥背影的兇蠻眼神里消弭無形。 “別管他,幫了他指不定還要被他記恨,沉彥就是前車之鑒?!?/br> “就是,沉彥這樣好的人,之前還慷慨將做了批注的書借給我看,處處與人為善,真是倒了血霉了,攤上這么個弟弟?!?/br> “我看他還有力氣逞兇發(fā)狠,顯然沒什么大礙,是故意賴著不起吧?!?/br> 譏誚的聲音無孔不入,沉明昭眼睛一瞪,惡聲道:“看什么看!”說完拍拍屁股別扭地爬起來。 “你們看,我就說他是裝的?!?/br> 唯恐耽誤了上早課,學(xué)子們也不再逗留,四散開去。 沉明昭壓根沒把這些人當(dāng)回事,一群被沉彥騙了的傻子!真真是眾人皆醉我獨醒。也沒覺得自己被孤立了,她來上學(xué)本就不是為了交朋友,而且她才不樂意和傻子做朋友。 唉,劉瑾也傻,沉明昭嘆口氣,可他長得好看家世又好,做學(xué)問也厲害,若是以后她追到他,得看著他不被旁人騙了才行。 愁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