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微動，后半句話怎么也說不出來。

    江雨葵睜大眼睛看著謝默雪，等待著他給予答復。

    謝默雪的心臟飛速地跳動，大腦近乎停止了一切思考，而那雙泛紅的眼中的水光終究淹沒了一切的理智和顧慮。

    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

    “因為我太喜歡你了?！?/br>
    恰恰是因為我太喜歡你了，所以深深為自己的一切感到自卑。

    這份愛意之沉重，壓斷了勇氣的脊梁。

    作者有話說：

    n年前

    瓜子：我們是最最好的朋友，要一輩子記得對方?。?/br>
    小謝：嗯嗯！

    n年后……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作者菌：是時候蕩起愛情的雙槳了）

    第38章 膝枕

    謝默雪因為喜歡江雨葵而怯懦, 但也同樣因為喜歡她而勇敢。

    那份藏在內(nèi)心多年的感情，可以讓他在看見對方的笑顏時心顫神亂，也可以讓他在看見對方的淚光時堅定勇敢。

    面對江雨葵時的謝默雪是沒有冷靜和理智的, 她簡簡單單一個眼神, 就足以沖破他內(nèi)心所有的防線。

    這一刻謝默雪已經(jīng)不想再顧慮任何東西了，無論結(jié)果怎樣, 他只想說出在內(nèi)心藏了許久的話。

    “我喜歡你，已經(jīng)很多年了?！?/br>
    江雨葵怔怔地看著他，眼神略顯茫然, 又帶著些無措。

    這份喜歡在她的意料之中, 卻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江雨葵一直都知道, 眼前的少年是喜歡著她的。

    他會因聶瀟而為她感到憤怒心痛，會為她傾注所有去親手制作那樣一個生日禮物, 他的眼神總藏著溫柔與炙熱。

    但江雨葵不知道的是，這份喜歡遠比她想象的要深重太多。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個人可以默默地喜歡她那么多年。

    許多曾經(jīng)沒有被放在過心上的回憶漸漸涌入江雨葵的腦海中。

    上輩子畢業(yè)多年后與謝默雪重逢, 合作項目的經(jīng)理在飯桌上與眾人閑談調(diào)笑, 問謝默雪為什么還不戀愛結(jié)婚。

    謝默雪淡笑著說他有過一個喜歡很多年的女孩子, 經(jīng)理興奮地問他是誰。

    他答非所問, “我們分別很久了……久到她都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br>
    江雨葵聽見后，不解地問他, “你沒有追那個女生么？”

    謝默雪看向她, 黯淡的眼底有幾絲難以察覺的傷感。

    “我們離得實在太遠了?！?/br>
    她點點頭表示理解，“長久的異地戀不容易, 責任感重的人都會慎重考慮。”

    謝默雪對她笑了笑, “這么些年過去, 她也快要結(jié)婚了。”

    這個略有些傷感的話題很快被岔開, 沒有人再提起。

    那時江雨葵還在心底暗暗驚奇，外在看上去那么冷淡寡欲的男人竟有一顆癡情的心。

    卻不曾想過，那個癡情的對象會是自己。

    見她愣愣地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回應，謝默雪嘴角泛起一個苦澀的笑容。

    他走上前去，輕輕拿過她手里那張丑丑的手繪賀卡，眼神幾分自嘲。

    “一直都沒有過告訴你，因為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我……”

    謝默雪的話說到一半，因為突然撲進懷里的人戛然而止。

    不敢想象她會這樣抱住自己，他的身軀瞬間不受控制地僵硬起來，可腰上緊緊的力道告訴他這不是幻覺。

    “對不起?！?/br>
    現(xiàn)在的江雨葵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謝默雪送給她的紙帶八音盒里，除了《綠袖子》以外還會有一首《童年》。

    她到底是有多過分，這些年來把他忘的一干二凈。

    江雨葵的聲音有幾分哽咽，“把你忘了是我不好，可你怎么能那么久都不告訴我呢……”

    畢業(yè)前后兩次重逢謝默雪都不曾提起，那是整整九年啊。

    如果她不曾重生，是不是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曾經(jīng)的江雨葵以為，不會有任何人喜歡那個默默無聞被孤立的、臉上有傷的丑女孩，所以她是那么依賴聶瀟，自我欺騙地固執(zhí)認為那是唯一的溫暖。

    如今知道還有人默默地在乎著她那么多年，既歡喜到不能自抑，又難過的無以言說。

    謝默雪從這個擁抱中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回應，錯愕片刻，他輕顫的身軀猛然緊緊抱住對方，涌入心中的幸福和狂喜令他眼眶發(fā)紅。

    “是我的錯，怪我不夠勇敢?！?/br>
    “我發(fā)誓，以后都不會再那么軟弱了?！?/br>
    江雨葵吸了吸鼻子，在他胸口搖了搖頭，悶悶地道：“不怪你，是我的問題?！?/br>
    現(xiàn)在仔細想想，其實上輩子謝默雪也給過她暗示，可她當時自卑的要命，又滿心滿眼只看得見聶瀟，根本沒有注意過。

    高一在辦公室里和謝默雪錄成績時，他曾提起過自己在朝陽小學讀過書。

    那時江雨葵是榮中聞名的“校丑”，根本沒有自信與那么優(yōu)秀又好看的他搭話，只是埋頭默不作聲，也未將這個清俊的少年與記憶里黑瘦的小男孩聯(lián)系起來。

    謝默雪見她難過，心下愈發(fā)自責。

    “如果之前我能再主動一點，就不會讓你被聶瀟騙了?！?/br>
    “不管是小時候給你的生日賀卡，還是軍訓時給你的蘆薈膠……都是我不好，每次到最后關頭都不能鼓起勇氣送給你?！?/br>
    江雨葵神情微怔，抱在謝默雪腰間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下來，她抬頭定定地望著謝默雪，輕聲問他。

    “軍訓時那支蘆薈膠？”

    她心里隱約預感到了些什么。

    謝默雪撫平她額前亂掉的碎發(fā)，眼神溫柔，語氣中有幾分醋意。

    “軍訓時聽說你的曬傷很嚴重，我就偷偷跟別人溜到外面買了支蘆薈膠。本來想給你送去，看看你會不會記起我，可惜被教官發(fā)現(xiàn)叫走體罰了。”

    原來聶瀟那支蘆薈膠是這么來的。

    “后來聽別的女生說你暗戀聶瀟，我后悔的要命，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去打自己一頓?！?/br>
    把江雨葵的碎發(fā)撥到耳后，謝默雪又輕輕捏了捏她的臉，一發(fā)不可收拾地對她傾訴那些或酸澀或無奈的心事。

    “和你見面的機會本來就少的可憐，每次擦肩而過你也不愿意抬頭看看我，之前音樂比賽，好不容易爭取到了學生評委的資格想給你打打氣，最后你也沒有來?！?/br>
    “有時我總會想，為什么每次想主動的時候都會差一點點，這是不是對我軟弱的懲罰?！?/br>
    說到這里，謝默雪勾起唇角微笑，“幸好，我們又變成同桌了?！?/br>
    江雨葵心里被前所未有的復雜情緒所充斥，堵的發(fā)慌。

    那支被她賦予特殊意義的蘆薈膠竟然是謝默雪買來的，她因為這支蘆薈膠，固執(zhí)而盲目地喜歡了聶瀟九年。

    就連那場音樂比賽，也是為了裝病的聶瀟才主動棄賽。

    江雨葵的身軀無法控制地輕輕顫抖起來，謝默雪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太對勁，眼神有些緊張。

    “小葵，你怎么了？”

    謝默雪話音剛落，便見江雨葵忽然捂著嘴大聲地哭了起來，眼淚如泉水般往外涌。

    他被這蘊含痛苦的哭聲嚇了一跳，緊張地扶住她的雙肩，眼中茫然又不安。

    “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江雨葵哽咽著搖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沒……沒有……”

    她一直以為自己與聶瀟的愛情源于謊言，卻不想從頭到尾更像是一場無比滑稽的笑話。

    曾經(jīng)那段鋪滿荊棘的愛情道路上，當最后一絲浪漫的童話色彩也被抹去后，剩下的只有滿目荒涼與狼藉。

    謝默雪從未見過情緒如此失控的江雨葵，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錯了什么，慌張地摟著對方溫柔輕哄。

    江雨葵淚眼模糊，頭腦因為哭泣而昏沉到無法思考，像極了上輩子與謝默雪最后見面的那個夜晚。

    那段曾經(jīng)令她感到絕望與不甘的感情，終于徹底地破碎了。

    謝默雪的肩膀有些單薄，胸膛也并不夠?qū)拸V，但那胸口的溫度卻令江雨葵久久不愿放開他。

    良久后，江雨葵漸漸轉(zhuǎn)為了小聲的啜泣。

    謝默雪的神色無比小心翼翼，“小葵……是不是我說錯了什么，還是哪里做的不好？”

    江雨葵閉著眼搖頭，幾乎整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沒有，是我太開心了?！?/br>
    “……嗯？”

    江雨葵緊緊抱住他，“因為你，我特別開心?！?/br>
    她沒有騙謝默雪，有人這樣真摯地愛著她，哭到最后眼淚也成了幸福和喜悅。

    能給她機會找回被遺失的美好，這是命運對她的憐愛。

    *

    大哭一場后，江雨葵的心中如雨過天晴，前所未有的晴朗明媚。

    謝默雪本擔心她有什么心事，在看見她輕松的眼神后也終于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