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女童未應(yīng)聲,靜靜凝視著她,林旸等過一陣,給她看得有些心虛,轉(zhuǎn)身便要走,還未邁步,右手驀地被人牽住,冰涼的感覺,顯然病還未好,林旸故作兇惡地回頭看她,見女童黑如點漆的眸子直直望入她眼底,一字一句,認真而又鄭重,“命很重要,生來只有一次,死后便不能聽不能看不能動,所以要好好愛惜性命,不論是自己的還是旁人的,你救了我,我會待你好的?!?/br> 林旸聽得有些愣神,怔怔看著對方,從前從未有人教她這些,她便也從不曉得人命珍貴,只是本能地不想死,本能地竭力活,原來這都是有道理在其中的么。 良久,林旸好似回過神來,猛地伸手推開女童,徑自向外跑去,“我不用你待我好?!?/br> 一路悶頭入了林間,直至眼前望見一條清溪,林旸才喘息著止步,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卻又不知錯在何處,心緒一亂,便像從前傷病后一般在溪邊撿些好看的石頭來安慰自己。 日頭一點點上升,林旸混亂的心緒重被饑餓拉了回來,她本想去摘野果,思索片刻,又覺得那個滿嘴道理的女童生了大病,應(yīng)當(dāng)吃些rou來補補,正欲動作,腦中不知怎地浮現(xiàn)出師父身影,身體隨之一顫,是啊,她為何要對那女童好呢,便只因她說過會對自己好么? 林旸回到崖上時,小屋內(nèi)空空蕩蕩,已不見人影,她心中一慌,下意識便要跑出去尋她,未邁出兩步,腳下漸漸緩了下來,手中還抓著那只與她周旋了半日毛羽鮮亮的雉雞,垂頭想了一陣,慢慢走回到階前坐下,開始清理那只不再斗志昂揚的雉雞的毛。 林海中蕩來的風(fēng)清新溫?zé)?,不?fù)前兩日暴雨時的濕涼,林旸右手有些發(fā)沉,清理得很細很慢,清到日頭西落,遠處石道上隱隱顯出一道纖細身影,搖搖晃晃。 林旸騰地站起,雙眼定定注視對方,女童手中提著一只灰色包裹,走得近了,見到林旸身上盡是血跡,腳步一頓,慌忙奔跑過來,連包袱都落在了身后,等奔至屋前,才發(fā)覺林旸腳下擺著一只放凈了血的雉雞,有些怔然地放緩腳步。 兩人彼此對視,皆未開口,過了片刻,女童轉(zhuǎn)回身去,將方才滾落的野果拾了回來,雙手捧給她看,“你還要吃這個么?” 林旸盯著女童蒼白的唇,歇過這一會,她的胸口還起伏得厲害,顯然身體原本便弱,昨日同淋過雨,她便好端端地沒事。 “要吃,你先吃,我要架柴生火?!绷謺D應(yīng)了一句,語氣已不似初見時那般僵硬,頓了片刻,又道:“你以后不要獨自出去,我尋不到你?!?/br> 女童收好包裹,在林旸身旁安靜坐下,輕聲應(yīng)道:“好?!?/br> 雉雞這類頗具“斗性”的野物,林旸實際也未捉到過幾次,畢竟不是次次都能“斗”過它們,全看當(dāng)日運氣,況且若是受傷,于她而言亦十分麻煩,是以今晚的燒雞,對林旸而言也是極好的一頓。 小斗雞在柴堆上架好,兩人安坐一旁等著,女童偏頭看了林旸一眼,自袖中掏出一塊素凈的白帕與她,林旸垂眼看著,卻不接過,女童抬手舉了一陣,便自覺向她坐近一些,親手替她擦拭面上血跡,林旸身子一顫,不自覺地向后退開,女童便不動了,將白帕放入她手中,“擦一擦罷?!?/br> 白帕干干凈凈,只一角上點綴兩點殷紅,后來女童告訴她,這兩點紅喚做朱砂梅,是北方獨有的,這邊氣候濕熱,應(yīng)是無緣得見,不過日后她們一同逃出,便可帶她回北方看梅。 林旸猶豫良久,到底還是抵不過女童一直看著,用這塊白帕擦了血,衣衫上的血跡無法擦凈,她便只擦了面頰,而后去擦手上血跡,卻擦不凈了,擦凈手背手心便又見血,擦凈手心手背又不知在哪蹭上,如此反復(fù)過幾次,整塊巾帕都染了紅。 女童先于林旸察覺不對,拉過她雙手檢查,在右小臂上見到一處劃傷,因著穿著玄衣,昏暗中不易發(fā)現(xiàn),小臂上的衣袖都已濕了,林旸若無其事地將手收回,翻著兩面焦黃的雉雞,“別管了,先吃罷?!?/br> “先治傷?!迸療o視林旸不解中摻含驚訝的目光,堅持將她右手拉過,以白帕干凈的一面捂住傷口,低頭想了想,拽過衣擺便要撕下,林旸蹙著眉頭攔她,“干甚么,過兩日便好了,不用管。” 女童抬起頭看她,漆黑的眸子像溶入深墨,林旸給她看過一陣,便不說話了,任由女童擺弄。女童攥住衣擺一角,用力一扯,力氣卻不夠,未能扯開,林旸想要幫她,一伸手,掌指間全是血污,便也只好放棄,垂著手看她。 女童試了幾次未能成功,余光里瞥見火光,便抽出一截細枝拿在手中,在衣擺上燙出個小洞,再一撕,便能順利撕開,白凈的布條小心地纏上林旸小臂,玄衣上便好似落了小片雪色,蠻州見不到的雪色。 —————————————————— 為什么不熬湯,因為林旸旸不懂得沒見過( 林旸旸如果一直跟著師父,以后大概率心性也是扭曲的,因為她不知道什么是對的,洛洛教過她她才能明白,雖然之后把洛洛忘了,有些東西心里一旦有過就不會改了,兩個人是雙向救贖呀 第237章 番外2 第二日,林旸開始教與女童東西,她會的并不多,只能勉強在山中活著,女童卻是全然一竅不通,若非有她在,恐怕根本活不過三日,林旸計劃得清楚,教會女童,她自己便也能輕松些,若是有一日她病發(fā),女童好歹能獨自在此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