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蘇唱向來愛清凈,但也陪著她走在涌動的人潮里,好脾氣地給她排隊買雙皮奶。 那時于舟還不知道,蘇唱的有些干音是按時長收費的,而她又十分不喜歡浪費時間,她從來沒有為一個人排過四十分鐘的隊。 于舟勾著她的胳膊,站累了靠著她,用二十分鐘一起玩了消消樂,又用二十分鐘來思考究竟買紅豆的好還是抹茶的好。 后來她們在咖啡廳里坐了一下午,就各自玩手機,看看玻璃外騎自行車的行人。于舟狡黠地笑,戳戳蘇唱讓她悄悄看外邊那個自帶團隊的網紅。 她說你看你看,明明打光板都帶著,還要假裝是偷拍。 蘇唱便也撐著下巴,眉眼淡淡地望過去。 她忽然覺得,其實浪費時間也很好,其實未必要把生活過得在錄音棚里一樣,逐字逐句地輸出為分分秒秒。 晚上送于舟回家,倆人仍然互道晚安,但這次于舟沒有回到自己幾平米的小臥室里。她站在瓷磚脫落的樓道發(fā)呆。 樓道的通風處做得很粗糙,都沒有貼瓷磚,就是水泥,但好歹是有穿堂風。臺面很臟,應該很少有人打掃,角落里還有幾個煙頭,于舟打開自己的小包,拿出幾張紙巾,平鋪在水泥臺面上,然后胳膊撐上去,通過縫隙仰望月亮。 回來時她心里有事,忘了觀察這個夜晚是不是晴天。 她想,自己弄明白了蘇唱的想法,她更愿意維持現(xiàn)狀。于舟的見識并不是很廣,所以她只能用刻板印象來猜測,或許在蘇唱那樣有留學背景的女孩兒的約會文化里,datiionship是涇渭分明的兩回事。 她對于舟有好感,會認真應對每一次邀約,但不想和于舟建立有身份的親密關系。 而于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都搞姬了,按理說也不見得多傳統(tǒng),但她又覺得自己內心挺保守的,她還是想自己的初戀能開花結果,最好是白頭到老。 她還有軟糯表象下很難被勘測到的占有欲,她想,蘇唱都那么難得地喜歡她,為什么自己不能擁有她呢? 為什么自己不能得寸進尺呢? 有柔軟的紙巾墊著,水泥面仍舊粗糙地硌著胳膊,挺疼的。于舟趴在通風處,百無聊賴地踮了踮腳尖。 身后響起干脆的腳步聲,有人在樓道的回音里叫她:“于舟?” 把不太靈的聲控燈叫亮了。 于舟回頭,是戴萱。 她從陰影里走出來,all black的打扮,黑襯衫黑短裙黑長靴,有點暗黑學院風。手揣在西裝外套里。 “這樓住的人可亂了,大晚上站這干嘛?”戴萱打量她。 “哦,我想透透氣來著,”于舟把用過的紙收好,看了下沒有垃圾桶,便捏在手里,然后問她,“哎,你剪齊劉海啦?” “假的,”戴萱又是沒有溫度地笑了笑,仍舊雙手揣兜,問于舟,“心情不好?” 掃一眼旁邊的煙頭。 “沒有啊,”于舟疊著手里的紙,想了想又說,“嘖,有點吧?!?/br> 戴萱看她這樣,覺得挺有意思的,社畜姐深夜樓道抽煙,頹廢都頹廢得不像樣。室友一場,她問:“要不跟我出去,帶你玩兒。” “???”她倆也沒熟到這份上吧,“這么晚你出去?。咳ツ??” “走吧?!贝鬏娲г诙道锏氖只瘟嘶?。 第41章 剛吹完頭發(fā)的發(fā)絲癢癢的,一層薄薄的香根鳶尾的味道。蘇唱撥著頭發(fā)走到主臥的沙發(fā)前,將日歷拿起來,照例在上頭畫個紅圈。 前面幾天忘記了,她回憶不起來,但也順手勾上。 沒開燈的房間,有潛入的暗光暈染成的薄霧,空調溫度很低,透過玻璃望出去,外間的月色也是涼的。 她打開手機,聊天記錄停留在晚上9點過,她跟于舟說到了,于舟回早點休息。 現(xiàn)在是10點03分,她想問問于舟睡了嗎,要不要打個晚安電話。 還沒撥出去,便收到來電,語音通話,姓名顯示“粥粥”。 蘇唱的笑意比接通電話的動作更快,略略濕潤的話語也近似呢喃:“還沒睡啊?”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那邊的嘈雜也讓蘇唱愣了一下,然后是陌生的女聲說:“是于舟的朋友嗎?她喝醉了,你方不方便來接她一下?” 蘇唱問了地址,掛斷電話換好衣服,開車直奔而去。 酒吧的地址在外海的夜場一條街,燈紅酒綠排列在蜿蜒的小河邊,霓虹將清澈的水源染紅,胭脂水粉似的,空洞而絢爛,像被傾倒的沒等到回應的曖昧。 蘇唱把車停到路邊,抬頭看看招牌,然后在煙味、livehouse樂隊和散漫的人聲中接到了于舟。 她浸泡在酒氣里,趴在卡座上睡覺,戴萱向蘇唱招招手,幫忙把于舟扶起來,靠到蘇唱身上,皺眉:“你把她弄回去吧,我那邊還幾個朋友等著?!?/br> 蘇唱點頭,摟著于舟的肩,輕輕拍了拍,然后將她帶去車里。 聲色被留在身后,漸漸隱匿。蘇唱打開車門,小心地將于舟安置在副駕駛位,于舟頭一偏睡過去,蘇唱低頭將座椅放下來一些,然后給于舟系安全帶。 不緊不慢地系完,她看看于舟閉得很用力的雙眼,偏頭淡淡一笑:“沒醉?!?/br> 于舟如果真睡了,眼睛是閉不太牢靠的,剛走路時肩上也不太沉,于舟的重心仍在自己身上,哪怕她湊得很近,溫熱的呼吸軟軟掃在蘇唱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