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舟聽到了一滴水落下的聲音，不像真實(shí)的，像從蘇唱語言的質(zhì)感里帶出來的，但沒有東西接它，于舟只好木木然地用自己的心臟去接它。

    背后的包廂里，曲調(diào)悶悶的，是一首于舟沒太聽過的英文歌。

    “l(fā)oving strangers, loving strangers, loving strangers oh……”

    就重復(fù)這么幾個單詞，loving strangers，歌名也叫這個。

    于舟轉(zhuǎn)過身，側(cè)靠在墻上，用食指摳包廂門。

    她聽見自己的指甲刮蹭細(xì)微的碎屑，她說：“因?yàn)椋@一周，你都沒有找我，我覺得你應(yīng)該很忙。我想，給你打電話，是一件冒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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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loving strangers》(russian red)

    第11章

    蘇唱曾在國外看過一個小鎮(zhèn)。

    那晚她獨(dú)自在外過年，歐洲的小鎮(zhèn)沉睡得很早，更沒有什么春節(jié)的年味，她把手揣在外套的兜里，站在半山腰的湖邊，冰結(jié)了一小半，另一半仍舊波光粼粼，她看了一會兒湖，又轉(zhuǎn)頭看安睡的小鎮(zhèn)。

    兜里的手機(jī)突然震起來，應(yīng)該是零點(diǎn)了。就這么巧，遠(yuǎn)處的屋子亮了一盞小燈。

    一盞燈并不稀罕，稀罕在出現(xiàn)在萬籟俱靜里，稀罕在出現(xiàn)得恰合時宜。

    很奇妙，蘇唱在這個幾年后的嘈雜夜晚，想到了這個場面。干枯的冬夜，寂寥的冬夜，點(diǎn)了一盞燈，晃悠悠的，顫巍巍的，怯生生的，很快就要熄滅。

    她靜靜地呼吸幾秒，對于舟溫柔地說：“上周回了一趟加拿大。”

    所以才沒有聯(lián)系你。

    但她不習(xí)慣解釋，后半句沒說。

    于舟沒料到她的回復(fù)是這個，但心里很莫名地就蹦了只小兔子，不用力地踹她一下，跑走了。

    于舟對字句很細(xì)心，蘇唱說的是“回”，不是“去”，意味著她并不是去旅游或者出差，加拿大應(yīng)該是她學(xué)習(xí)或者生活過的地方，很熟悉，才下意識這樣講。

    或者，是她家人在那里嗎？

    這才發(fā)現(xiàn)，蘇唱在自己這里，信息量少得可憐。

    她想了想，問：“你是中國人嗎？”

    “??？”電話那頭輕輕愣住。

    “呃……”

    “怎么？”

    “我就是，”于舟捋捋頭發(fā)，“我不喜歡跟外國人交朋友。”

    ……

    “歧視外國人？”

    蘇唱的語氣聽起來有點(diǎn)疑惑，于舟趕緊解釋：“不，不是，就是文化差異挺大的吧，我看書看劇什么的都不愛看外國的，感覺聊不到一起去?！?/br>
    聽筒那邊笑了，有一點(diǎn)愉悅的樣子，讓于舟分不清蘇唱剛才那句“歧視”是不是在逗她。

    于舟自己也覺得挺搞笑的，笑著小聲跟一句：“干嘛呀?！?/br>
    蘇唱很輕地，帶點(diǎn)認(rèn)真地說：“我是中國人?！?/br>
    也許是有一陣子沒聯(lián)系了，也許隔著電話太像霧里看花，于舟輕易地從這句話中讀出了潛臺詞，好像蘇唱在說——你可以跟我做朋友。

    不知道還要講什么，于舟看一眼ktv走廊，說：“我該進(jìn)去了。”

    “嗯，”蘇唱頓了頓，又說，“出來吃飯吧，明天?！?/br>
    “??？”

    于舟本能反問，隨即笑了：“好呀。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bru bro吧，那里的牛排應(yīng)該不錯?！甭犛谥蹧]反應(yīng)，蘇唱補(bǔ)一句，“在你ppt的第二頁?！?/br>
    于舟果然是沒想起來，經(jīng)提醒才有印象，暗暗佩服：“你竟然還記得那幾家店和招牌菜啊?！?/br>
    “不是，”蘇唱松軟一笑，“昨天看了一下?！?/br>
    “昨天？”她為什么要去看自己的ppt?。孔龅靡矝]有多驚人吧。

    “嗯，昨天剛回來?！?/br>
    蘇唱沒有再說什么，也沒有聊下去的意思，回了個“玩得開心，明天見”便結(jié)束了通話。

    回去的走廊并不長，于舟在高低交織的歌里走著，在想蘇唱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昨天剛回來，然后點(diǎn)進(jìn)去自己和她的聊天記錄，看了看ppt，然后呢？然后呢……

    什么意思啊……于舟的cpu有點(diǎn)過載。

    推開包廂門，撲面而來的是熱浪。姐妹幾個也并沒有等于舟，自己玩得嗨著呢，沈蘿筠搖完骰子，抬頭：“回來啦？怎么樣怎么樣?！?/br>
    “說啦。”于舟突然覺得好累，繞過幾條腿，虛脫一樣攤在沙發(fā)上。

    “咋說的？”桃子湊過來，“看看，手機(jī)看看?！?/br>
    于舟解鎖手機(jī)，打開聊天界面，她和蘇唱之前的聊天也很日常，不涉及什么隱私，所以她也沒遮遮掩掩，徑直放到茶幾上供幾位領(lǐng)導(dǎo)檢閱：“我就說我沒有喜歡的人，對方說哦?！?/br>
    幾人湊過來，聽到她說沒喜歡的人，瞬間又撤了。

    只有沈蘿筠撤之前掃了一眼微信記錄：“嗬，還是個i唱?！?/br>
    狂熱i唱吧，都用蘇唱當(dāng)昵稱，愛得不輕。

    “什么？”于舟沒聽清。

    “沒啥，你又不懂，”沈蘿筠啃一口西瓜，轉(zhuǎn)頭對桃子招手，“哎這首我的我的?！?/br>
    第12章

    淋浴頭水關(guān)掉，蘇唱一邊擦頭發(fā)一邊從浴室出來，帶著朦朧的水汽，她顯得更不真實(shí)了。藍(lán)牙音響里放著《loving strangers》，剛剛的電話里隱約聽到了這首歌，覺得有些好聽，掛了電話后便搜到了。

    穿著睡衣曲腿坐到床上，她照例開始看上一次漫展收回來的粉絲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