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好。” 霍硯舟長臂一伸,直接將人重新?lián)苹貋?,一并封上紅軟的唇。 木架床的四面懸著薄軟輕紗,天色未亮,整個船艙里只有微薄的一點光。 “我想看著笙笙?!?/br> 輕啞的一句話,薄紗帳里亮起朦朧昏光,似是將軟黃攏在了四方之間,囊螢般亮起昏曚。 一道剪影便得以映在輕紗之上,脖頸修長,脊背筆直,跪坐的半身骨rou勻亭,手臂纖細舒展。 長發(fā)被攏在一側(cè),隱隱可見腰后系著一個蝴蝶結(jié),錦緞下擺垂綴著珍珠流蘇。 天邊殘月斜掛,帳影上的人仰起脖頸,細密的珍珠流蘇輕晃。 船艙之外似有腳步聲,這個時間,大都是山寺里做早課的僧人。又隱隱可聽鳥鳴,雀然枝頭,天快要亮了。 船艙里傳來沉啞的聲音,“笙笙,叫老公?!?/br> “笙笙。” “笙笙……” 細弱的聲音終于響起,軟如春水的兩個字,旁人聽不清,霍硯舟卻聽得一清二楚。 這算不算是一種得償所愿? 當然。 阮梨是被霍硯舟抱去洗的澡,洗完之后又用寬大的浴袍包住,抱了回來。 初夏的天亮得早,天際漸露晨曦的時候也才只有四點半。 阮梨想要睡覺,她現(xiàn)在又開始犯困了,她還記得自己上午十點有項目溝通會。 “霍硯舟,幫我定個鬧鐘,八點鐘叫我起床?!?/br> 片刻之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阮梨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霍硯舟站在窗邊,換了寬松的長褲,褲腰堪堪搭在胯間,精壯脊背一覽無余。 “你不睡嗎?”阮梨揉著眼睛問。 “太陽快要出來了。” 阮梨的睡意被這句話一點點驅(qū)趕干凈,她好久都沒有看日出了,還是這秦淮十里之上的日出。 一定很美。 聽見她起身的響動,霍硯舟走過來,“怎么又不睡了?” 阮梨沒什么精神,窩在霍硯舟身前,“有點想看日出。” “抱你過去?” “我還沒穿衣服。” 話音落下,船艙里有片刻的寧靜。 半晌,霍硯舟輕啞開口,“笙笙可以換另一件給我看嗎?” 阮梨茫然。 直到霍硯舟拿著另一片煙水藍的布料過來。 真的是一片。 不過巴掌大小,中間也繡著素淡的蘭花圖樣,細細的三根帶子,顯然和之前的那件才是一套。 “昨晚你嫌麻煩,不肯穿。” 阮梨腦中有一瞬的空白。 她今早就不嫌麻煩了? “沒關系,我?guī)腕象洗!?/br> 船艙的窗簾被拉開一點,隱隱可見魚肚白的天空透出一點霞色,河面之上一片闃然,遠處沿河的人家顯然還在沉睡中。 阮梨雙手撐在窗邊,玻璃上隱約映出柔韌嬌美的曲線,霍硯舟立在她身后,將她半圈在身前。 天際的那抹亮色越來越濃,將云霞都涂抹成橘粉顏色,仿若一塊盛大而瑰麗的幕布。粉霞流光間,仿若有火焰要將這片半邊天際吞沒。 霍硯舟似是對細帶有執(zhí)著,剛剛系的時候就花了很長的時間,好像是在包裝一件極為中意且精美的禮物,力求蝴蝶結(jié)的每一個角度都和這份禮物一樣完美,不能有半點瑕疵。 如今又繞著細帶,一遍一遍纏在指尖。 他親手包裝的禮物,當然要親手拆開。 天光似乎更亮了些,畫舫就停在沿河的山腳處,似有梵音陣陣,于這晨光熹微的山水間勾勒出寶相莊嚴。 咚—— 山寺的鐘鳴聲自山半腰傳來,余韻如波,幾乎響徹整個河面。 阮梨也在這樣的鐘聲里心尖發(fā)顫,嚶嚀一聲。 咚—— 又撞一聲。 玻璃窗上劃下一道指印。 咚—— 第三聲。 幾乎是同一時間,阮梨只覺眼前似白夜流光,一朵朵絢爛煙火在腦中綻開。 視域里點點金光,赤紅涂抹云霞,紅日似一躍而出,明晃晃地懸在河岸之上。 盛大且燦爛。 阮梨有些脫力,被霍硯舟半圈在身前,有燦若星辰的光斑落在她的指尖。 潮濕的。 溫熱的。 * 上午九點五十分,阮梨準時抵達會議現(xiàn)場,她穿了件半高領的連衣裙,感謝霍硯舟勉強做了個人,沒有在更明顯的位置上留下痕跡。 miya看到她的時候,還狐疑地往窗外看了眼,今天蘇市全天最高氣溫31度,這么穿真的不熱嗎? 十點差五分,參會的全部人員都到齊,讓阮梨意外的是昨晚那幾個在飯局上的投資方都沒來,倒是又多了幾張生面孔。 劉宗山幾次想上前和阮梨講話,阮梨看過去的時候,他又訕訕收了視線。直到上午的會議結(jié)束,劉宗山才急急追上來。 “阮老師?!?/br> 劉宗山謹記著霍硯舟的警告,不敢再在稱呼上出錯。 “楊誠東的事情已經(jīng)在處理了。剛才您也聽到了,這個項目我們會重新談投資?!眲⒆谏酱甏晔?,“您在蘇市這邊住得還習慣嗎?要不要幫您……” “不用麻煩了,這些我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北绕疬@些瑣事,阮梨更關心青溪鎮(zhèn)項目的文物保護工作。 “劉總,我們什么時候能去現(xiàn)場?如果您這邊忙來不及安排,我能自己先過去看看嗎?” “當然沒問題,您什么時候想過去都行,和我說一聲,我讓miya陪您一起。阮老師,就是……” 阮梨知道劉宗山想說什么。 “我來這里是協(xié)助項目開發(fā)的,您放心,青溪鎮(zhèn)的文保工作我一定盡全力,不會因為昨天的事被影響?!?/br> “我不是那個意思?!眲⒆谏竭B忙搖頭,“我相信阮老師的職業(yè)cao守?!?/br> 但有了阮梨這句話,還是讓劉宗山心中落定,他出身文化系統(tǒng),這些年一直做文旅開發(fā),青溪鎮(zhèn)的這個項目傾注了他許多的心血,他想做好,想做成一塊金字招牌。 從項目公司出來,阮梨接到了霍硯舟的電話,他原本計劃昨天就回京北,因為她在這里已經(jīng)耽擱了一天。 今天必須要回去。 “你在候機了?”阮梨聽見背景音的播報。 “嗯。我把那架灣流留下,過段時間你要回去就提前聯(lián)系陳叔。” 阮梨一陣心虛,昨晚霍硯舟問她要在蘇市待多久,她含含糊糊地回答不確定,可能還要一段時間。 眼下又聽他說留了私人飛機給她,連忙拒絕,“不用的,蘇市飛京北很方便,不用這么麻煩?!?/br> “沒關系,你提前和陳叔講,他會安排好?!被舫幹畚㈩D,“回去記得自己擦藥?!?/br> “……” 他還好意思說。 被外派到這里不比在博物院上班,阮梨不需要朝九晚五打卡,但相應地需要隨叫隨到,這次的溝通會過后,她大部分的時間會待在青溪鎮(zhèn)上,協(xié)助當?shù)氐奈谋9ぷ鳌?/br> 阮梨回到臨江府的時候,桌上放著兩個精致的禮盒。 光是看大小,阮梨就能猜到里面裝的是什么,如果不是她和霍硯舟忽然在蘇市遇上,今天應該是霍硯舟被關小黑屋的第十九天。 揭開盒子,兩個魔方。 魔方里肯定依然是拇指大小的精致手辦,屬于二十三歲的阮梨和二十四歲的阮梨。 好巧,她今年剛好二十四歲。 阮梨揭開第一個魔方。 二十三歲的阮梨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戴著紅色的毛線帽,有亮晶晶的鉆石墜在帽子邊上,她手里還拿著一支仙女棒。 這應該是去年過年時候她的裝扮。 阮梨回想那個時候的場景,她只和霍硯舟匆匆打了個照面,除了一聲“六叔”,就沒有再說過第二句話。 阮梨將新的鉆石娃娃拍照發(fā)給霍硯舟。 【當時你都不理我】 霍硯舟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正準備登機,他不得不慢下腳步,站在候機樓的落地玻璃前,低頭回復消息。 康明有些訝異地看過去,也不敢打擾。 他猜一定是很重要的人發(fā)來的消息。 康明甚至隱隱猜到了對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