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懷中人脆弱得好像隨時都可能飛走,而她卻抓不住她。 “我還有你,怎么舍得走?!?/br> 劇烈的喘息中,耳邊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青衣人恍恍惚惚地低頭,驟然發(fā)現,她懷中渾身浴血的劍客居然還在笑! 另一邊,昔日的長洲劍仙聚起最后一點力氣,凄厲嘶吼道:“池既明和聞世芳意圖禍世,聯手害我!” 撕心裂肺的聲音蕩開,傳遍了整個杏花洲。 聞世芳撫向倪霽臉頰的手一頓。 倪霽一怔,隨即暴怒,再度嘔出一口血來。 再回首,長洲劍仙干瘦的軀體已然飛快虛化,那雙赤紅的眼睛直到最后還在死死盯著她們。 那天,一陣浩蕩的靈氣吹過整個中陸城,無數點靈光自杏花洲飄散而出。 那風很烈,呆立在長街之上的行人們只覺得臉頰一陣刺痛,便是三百里外的東陽城也似有所感——今日的風似乎格外冷一些。 為什么? 靜雪亭中,手刃長洲劍仙的天心劍主還在沉眠,外面沸反盈天,各種說法如長了八百條腿飛快傳遍了中陸城,大抵過不了幾天,三洲就都該知道了。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聞世芳看著天邊逐漸遠去的紙鶴,抿緊了唇。這些天,她眼見著無數紙鶴騰空而起,也眼見著無數人登門拜訪卻被攔于山下禁制之外。 靜雪亭似乎自成一個小世界,這是謝天影給的。 當日她本想離開,卻被謝天影強硬地攔住了。 她始終想不明白長洲劍仙為何會在杏花洲走火入魔,更想不通最后那段話是何意。不過,不管長洲劍仙想做什么,他都已經死無對證了。 她長嘆一口,回身無聲地踏入了內室。 悠長的呼吸聲很安靜,臉色也較之前紅潤了許多,往日總帶著點笑的唇此刻拉成了一條直線,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一小片陰影。修長十指上的細小割傷已然恢復。 冉生說,倪霽只是脫力了,休息幾天就會醒。 這事急不來。聞世芳心里明白。但她確實有點焦慮。 手指不自覺地戳上了倪霽無知無覺的臉頰,溫軟而柔膩。她像是摸上了癮似的,反復蹭了蹭,甚至兩指輕輕捏了一小片,微微變形的唇角扯出了一個奇怪的弧度。 青衣人一怔,突然意識到眼前這位劍客才三十又四,放在修界那是小得不能再小了。可她…… 一只筋骨分明的手驟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猛地睜開,眨了幾下,慢慢移到面前被抓個正著的手上,盯了好半晌。 聞世芳呼吸一窒,全然忘了掙扎。 忽地,劍客支起身,笑盈盈地盯著她,眼中滿是促狹,“師叔,在做什么?” 許是太久沒說話,那聲音有點啞。 聞世芳臉皮發(fā)燙,伸出另一只手,招來一杯清茶,默不作聲地遞給倪霽。 她醒得可真是太是時候了。 倪霽接了茶水,另一只手卻半點沒松,又輕飄飄地喚了一聲“師叔?” 聞世芳咬了咬舌尖。她算是發(fā)現了,倪霽有個壞毛病——“師叔”和“懷夢”亂叫。這種時候,就偏偏要叫師叔。 “……別叫?!?/br> 倪霽一怔,旋即輕笑起來,立刻又得到了一個貌似冰冷的瞪視。 聞世芳:“再有下次,我就……” 威脅尚未說完,眼前之人就換了一副表情,只是嘴角微微往下撇,眼中就盛滿了無辜至極的委屈。 聞世芳一頓,扭頭不去看那雙眼睛,頗有些微妙地意識到:似乎確實沒什么威脅到倪霽。 “懷夢。”背后那人厚顏無恥地抱了上來,還撒嬌似的喚了她一聲。 躍動的心臟似乎就在耳側,聞世芳心頭隨著那聲音狠狠顫了一下。 這一回,沒有人離開。 她沒有動,倪霽也沒有動,溫熱的呼吸細細流淌在頸側,窗外草木欣榮,鳥鳴啁啾,和暖的風擦過窗欞溜進來,送來一股無名芬芳。 聞世芳一陣失神,饒是她,也不由生出了一種天長地久的心思。 只是,天道準么? 她任由劍客抓著她的手,微微側頭,目光落到了滑落的一頭青絲上,輕笑道:“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倪霽埋首在肩頭,小獸似的蹭了蹭,聲音悶悶的,“這幾日都發(fā)生了什么?” 聞世芳垂眸,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什么都沒發(fā)生,在你謝姨的地盤,他們不敢亂來?!?/br> 倪霽“哦”了一聲,又問道:“長洲劍仙是怎么了?” 聞世芳艱難地搖搖頭,“大抵只有池既明知道了。” 她頓了頓,又問了一遍生辰禮。 “……都好。” “這可不行,什么都好那我把什么都捧給你?” “那……謝姨常說,落花詩會時節(jié),中陸城的集市特別熱鬧,陪我一同去可好?” 聞世芳微微一頓,“好?!?/br> 說起來二人維持著這么一段關系也有一段時間了,但真正這么出來相會倒還是頭一遭。比起這么平和的場面,二人之前更多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暗殺還有說不清理還亂的種種糾結。 聞世芳從未想過會有這么一段似乎能長長久久的關系,“纏綿悱惻”這四個字似乎只適用于謝天影和江潮生身上,與她毫不搭邊。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發(fā)現倪霽的影響已經如影隨形,單單是這個人的存在就會讓她無處著落的心有了一方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