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有些為難，移開眼神盯著摘星樓外的滔滔長河，“不能，而且……”

    “那人應該發(fā)現(xiàn)我了?！?/br>
    黃虛白心頭一跳，立刻覺得不妙，“你傷勢如何？”

    “傷勢倒是無礙，那人雖然發(fā)現(xiàn)了我，但沒有做什么。不過，我覺得，那人修為應該已經(jīng)到了元君，氣息和老祖宗很像?！?/br>
    十二有些忐忑，一想到那位鎮(zhèn)守虎林的老祖宗，她就有些發(fā)怵。老祖宗雖然不常出現(xiàn)，但每一次出現(xiàn)都板著張臉，對誰都沒有好臉色，而且比她和她那些同族更像是獸王。

    獨來獨往，身邊從來沒有別的生靈出現(xiàn)，就連她那只契約獸也像是敬畏有余而親近不足。

    “……要稟報老祖宗么？”十二有些擔心地問起來，“這里可能很危險?；蛘?，我們直接離開，反正家主只要求我們帶著人去瑯嬛劍域，山海間論道只是順道旁觀?！?/br>
    黃虛白頭疼地捏了捏眉心，逐漸有了主意，“不，我們先去試著拜會一下白大家?！?/br>
    “畢竟，家主的話從來只說一半，說不定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遭，我們只是借個由頭來探查。而且山海間可是杏花洲落花詩會之外的第一大盛會，最起碼，也要去看一看?！?/br>
    萬里外

    趙天明樂呵呵地跟著紅進了江潮生簇新的煉丹房，貼心地忽略了里面三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詭異的神色。

    風雨山莊？聞世芳沉默了好一會兒，她聽謝天影無意間提起過，白珧曾經(jīng)從撫舟崖之戰(zhàn)帶回過一件東西，難道那人是要去找那一件東西的？算算時間，先前那些警示信應該都已經(jīng)送到了，不知道能不能趕上。

    心念一定，聞世芳向還在神游的江潮生開口道：“幫我留意風雨山莊還有白珧的近況?！?/br>
    另一邊，海國大供奉還沉浸在風雨山莊的異動是不是因為先前某一位的海國之行，立刻深有同感地點頭，“好?！?/br>
    “咦？你認識白珧？”江潮生很快反應過來，盯著她大徒兒的眼神有些古怪。

    聞世芳沉默了片刻，“有些舊交?！?/br>
    她無意在這些陳年舊事上耽擱，直接轉頭問江潮生道：“你剛才，像是想說什么？”

    海國大供奉神情一僵，條件反射般地下了一道禁制，確認沒有外人能聽見后才咬牙道：“確實！但此事……”

    她含糊了一下，“難說、難聽。你們隨意聽聽就算了。”

    聞世芳一怔，忽的有些稀奇，她這師傅向來不正經(jīng)，什么胡言亂語都能說出口，像這么謹慎的情況屬實少見。

    沒等另一個不省事的發(fā)問，江潮生便牙疼似的開口道：“上古時代仙神諸多，一些是有造化的凡人飛升而來，另有一些則是秉承天地氣運而生，其中一位據(jù)說是天生仙人，應天道之約而出，名號飛光使，有一法器名為引魂燈。飛光使既是應天而出，便是孑然一身，只在后來收了三位弟子，不過師門不幸，其中有一位叛出師門，另立山門為造化門?！?/br>
    頓了頓，她瞟了眼聞世芳，見她神色大變立刻重重嘆了口氣，暗自嘟囔道：果然不應該說的！

    “那位飛光使后來呢？”聞世芳不自覺追問道。

    “據(jù)說，因為造化門有違天道，所以飛光使被牽連，重歸天道，世間再無蹤跡了?！?/br>
    有違天道？聞世芳琢磨著這個詞，意識到了些許不對勁。造化門在上古時代可是極盛，放到撫舟崖之戰(zhàn)前，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不然也不會引來覬覦。若是真的有違天道，那它怎么可能昌盛這么多年？況且，造化門的名聲是在后來才一落千丈的，那四個字，太奇怪了。

    不對……造……化？

    聞世芳不覺陷入了沉思。

    造什么？化什么？昔日，造化門的罪名是殘害生靈，惡虐魂魄，以名門正派之姿行邪魔外道之實，堂堂上古大派，為何門下如此多的弟子都和失心瘋了一般練邪法？是功法有問題，還是另有隱情？

    只可惜，當年之變后，造化門典籍付之一炬，余下門徒死的死，散的散，除了天工閣那些巧匠，便只有無名谷的修士了。

    江潮生板著臉，重申了一下，“上古軼聞，誰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是個難聽的故事而已！”

    看兩位后輩還在絞盡腦汁琢磨著，她故意轉移了話題，“說起來，你們可知我為什么選了這么個偏僻的小島？”

    聞世芳覷著她，忽的輕快地笑了笑，眉間陰郁驟然少了幾分，“從前你跟我說，是因為這里清凈。不過，我也沒信過，畢竟你向來喜歡湊熱鬧?！?/br>
    她頓了頓，繼續(xù)道：“既然當年鮫人離開無愁海的第一站是這里，那我猜，你是鎮(zhèn)守此處？”

    江潮生點點頭，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愧是我的徒兒，猜得不錯，我確實是鎮(zhèn)守此處。當年不歸海尚未定型，誰也不知道它會擴散到哪里，于是族中修為最高者便一直留在了這里，看著無邊血海。這個規(guī)矩一直延續(xù)了下來，這一代便是我?！?/br>
    樓外細雨綿綿，聞世芳一時失神。她從前一向覺得鮫人無拘無束，江潮生更是其中佼佼者，但沒想到，她才是束縛最深者。江潮生胡話雖多，但今天看起來卻像是想說不能說，其中頗有隱秘之處。

    “露出那副臉色作甚？”江潮生敲了敲桌子，又是好笑又是不滿，“想得腦袋疼？你神魂都快碎成渣了，不問天上十二年看上去沒什么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