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挪動一下他的身體，讓他盡量舒展開，不再是蜷縮躺在那里。又將枕頭拿過來，墊在他的腦下。

    他衣服上有汗味，也有奔波了一天的塵土，他沒洗頭只是洗了臉。

    關錦月不知道換成別人自己會不會考慮這些問題，會不會嫌棄，會不會抗拒，在魏濤身上，她沒有這樣的感覺，也問過自己，會不會因為感激和知己的認知，而轉(zhuǎn)變成別的，她沒敢給出否定的答案，這讓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去審視這個男人。

    第59章 資源整合的力量

    呃！

    魏濤睜開眼睛，那一點點的亮光，順著眼皮睜開的縫隙投射進來，讓他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得到了清醒的提示。

    “嗯？我睡了多久？”不用轉(zhuǎn)頭，即可看到旁邊書桌前臺燈下還在寫卷子的關錦月。

    “一個多小時，面還吃嗎？我再去給你煮一碗？”關錦月扭了扭手腕，捏了捏略有酸痛的手指，看了一眼擺在書桌角落的小鬧鐘。

    “不吃了，好困，睡覺去了?！蔽簼龘纹鹕碜?，看了一眼對他而言已經(jīng)如同天書的卷子：“怎么樣，清北有信心嗎？”

    關錦月瞇著眼睛，手肘搭在書桌上，手掌抵著左側(cè)臉頰，平靜的說道：“如果沒有你和周阿姨，我可能會選擇提前參加高考，985沒問題，但是清北把握不大?！?/br>
    “明年呢？”

    “沒有失敗的可能性，哪怕它們只在我們省招一個人，只論成績，也必須是我?！?/br>
    “沒必要這么拼的，狀元不過是個名號，我也不會允許你勤工儉學或是申請什么特困生補助的，要是拿獎學金或是補課費，那我服氣，別的不行，就當是我提供給你的有息貸款，將來等你工作了，利滾利的還給我。”

    “可以的?！?/br>
    “不怕這輩子還不清？”

    “你是不是希望我還不清？”

    魏濤搖搖頭，撇撇嘴：“不敢的，你好不容易有了重新起跑的機會，我別剝奪你參賽的資格，雖說我很優(yōu)秀，能直接讓你當闊太太，哪有你通過自己努力功成名就好，所以啊，你差不多得了啊，別再優(yōu)秀了，到時候遮掩不住了，可就不止一個曹東旭了，蒼蠅一堆堆飛過來，我還得充當臨時蒼蠅拍?！?/br>
    關錦月穿著家居的t恤，沒有任何不合時宜，只是兩人距離太近了，書桌緊挨著單人床，一個坐在書桌前，一個躺在床上，一伸手都能夠到彼此的距離，再有屋內(nèi)的臺燈造成的光線陰影，這半年多吃好喝好睡好之后，營養(yǎng)補充到位，這朵花，開始綻放了，哪怕她意識到了故意去遮掩束縛，但有些東西，該出來的時候，什么也擋不住。

    “我會注意的?！标P錦月意識到氣氛有些跑偏了，不敢繼續(xù)這個話題：“我聽說，如果成績夠清北的線，報考香江大學，對方會給予高額的獎學金，我想……”

    魏濤騰一下坐起身：“想都別想，給我老老實實考最好的學校，當最牛的女人?！?/br>
    四目相對，關錦月低下頭：“哦，知道了。”

    魏濤站起身，離開小屋，推開大屋的門走進去，在母親提前給鋪好的炕梢位置睡覺。

    手機鬧鐘，三點準時響起，這聲音吵醒任何人都是沒辦法的，魏濤示意睜開眼的母親繼續(xù)睡，自己爬起來，到‘外屋地’（東北廚房以及周邊小范圍的統(tǒng)稱），暖壺里的水，倒入牙缸混入一些涼水調(diào)溫后刷牙，倒點水洗臉，不到十分鐘，離開家門。

    自從關錦月搬過來，大門鎖頭換了，屋門也換成了暗鎖，外面一推鎖閉。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周興蓮悠悠然的嘆了口氣，這不是愁的，是心疼，也是欣慰，如此懂事的兒子，不枉自己堅持了這么多年。

    小屋里，其實也剛剛睡了兩個多小時的關錦月，躺著，睜開眼睛，又閉上，她在強迫自己入眠，好好睡覺，好好備考，好好成長，對得起外面這個男人給自己的避風港。

    面包車內(nèi)，‘冷門歌手’孫燕姿的磁帶播放著，凌晨的街道上只能看到零星的環(huán)衛(wèi)工人，車子可以自由自在的行駛在馬路上不需要太過關注路況，車窗大開，涼颼颼的風吹進來驅(qū)散了所有的困意，魏濤跟著磁帶里的聲音大聲哼唱。

    一個人的夜，一個人的清晨，努力就有收獲，重生就是優(yōu)勢，偶爾魏濤也會計算一下，自己重生這大半年，到底擁有了多少的收獲。

    十萬塊，差不多了吧？

    細算算，真的差不多。雖未曾大富大貴，十萬塊還是見過的，可那是十年之后的十萬塊，是自己多處打工各種技能傍身之后，最終在大城市以打工人的身份能生存下來，兜里才有了十萬塊的存款。

    呼！

    加油！

    魏濤將車子在蔬菜批發(fā)市場停好，雙手搓了搓臉，露出燦爛的笑容，累嗎？一點都不累，能夠看著母親越發(fā)的心寬體胖臉上總是掛著笑容，還有什么可累的？

    有自己的家，有能夠期待的未來，被改變后完全新體驗的生活，還能夠幫助到別人，這樣的奮斗，這樣的生活，有什么可累的？

    看。

    曾經(jīng)我需要卑微巴結去學習經(jīng)驗的劉姨，如今還推著三輪車，還在一個個菜販子那里挑選今天需要進的蔬菜。

    看。

    那些我曾經(jīng)需要遞煙陪笑的菜販子，如今看到我，是什么樣子？

    “濤，來看看，今天我家黃瓜，魯?shù)貋淼?，你看看能相中不？?/br>
    “小魏，看看今天大爺家西紅柿，空嘴（白嘴）吃比水果都強?！?/br>
    并不是魏濤挑選貨物的眼光就比別人好，是他作為大家的代言人，有這個威信，能夠整合一群人，我們整合起來，你這黃瓜有多少，好的話，你有幾十箱，我們都包了。

    整合資源，借用集體力量來跟菜販子做談判，我包你一箱貨的黃瓜，你給我什么價格？

    別說一毛（角）錢，一斤五分錢的優(yōu)勢，那也是旁人想要得卻得不到的。

    “行啊，這一車西紅柿我都要了，馬大爺，你給我降幾毛？”

    “小魏啊，這價格是真不行了，再低真不賺錢了？”

    “馬大爺，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記錯了，我先走了，你想起來，我要沒走，你再找我。”

    “別別，行，一斤兩毛，你別給我四處說，就說是批發(fā)價拿的?！?/br>
    “好嘞，放心吧?！?/br>
    全市場都知道的事情，大家都是裝成別人不知道罷了，難保有一天你不會去找魏濤，讓他一次買你一車或是幾千斤的貨物，到時候你為了快銷，降價也不需要擔心破壞了行業(yè)內(nèi)的規(guī)矩。

    買了一些日常的蔬菜之后，大家分散開，開始各自去進自己想要進的貨物，不少人都希冀跟他們產(chǎn)生聯(lián)系，來一車菜，讓人一下子直接包圓，那感覺是很爽的。

    任何一個行業(yè)，都希望遇到能夠給自己產(chǎn)品買單的大客戶，看似降價少賺了，實際上，速度會讓降價轉(zhuǎn)換成為賺錢。

    “魏濤?！闭诮o車子填裝最后能塞下一箱蒜薹的魏濤，聽到了呼喊自己的聲音，回過頭：“劉姨?！?/br>
    “魏濤啊，劉姨家的孩子快要結婚了，缺錢啊，這不也不能一直街頭練攤，現(xiàn)在早市的攤位也跟大廳一樣固定繳納費用了，一交就是一年的。我不想練攤了，也想開個果蔬超市，你有時間嗎，幫劉姨參謀參謀？”

    “行啊，沒問題，劉姨你沒事到店里去看，照著來就行，到時候，嗯，至少您要弄個三輪摩托，跟著我們一起進貨就行，你可以掛‘鮮時光’也可以不掛，看您自己?！?/br>
    “欸，好嘞?！眲⒁毯芨吲d，心里的酸楚自己知道，不用三十年，半年就可以河東河西。

    魏濤沒想去糾結對方在早市幫著別人擠壓自己母子的事情，只記得最開始賣菜的提攜之恩，再說了，果蔬超市也不是什么專利，更不是什么技術行業(yè)，誰都可以做，愿意湊到自己身邊，無非就是借用這整合資源的勢力來拿一些低價果蔬。

    至于用不用‘鮮時光’，魏濤在心里跟自己打賭。

    她不會。

    只是跟著進貨果蔬，你敢跟我們一樣薄利多銷嗎？不敢，勢必難以真正維系回頭客；敢？我們有多個供需關系可以多種經(jīng)營形成果蔬超市內(nèi)的一站式服務。你扛得住‘不賺錢’賺個好名聲吆喝的生意方式嗎？

    水果批發(fā)市場一樣，大客戶是有一定優(yōu)勢的，加上劉家在水果批發(fā)是混跡多年，干了一兩個月的大姨夫趙豐華，到現(xiàn)在都不敢說，自己摸到了水果批發(fā)這池水有多深有多渾，上了兩回貨也沒有上當受騙，就是賣不動最后賠錢，才不得不承認，妻子那個外甥不是運氣好，人家是有真本事。

    忙到早上，也沒誰客氣說一起吃飯，都忙著將貨物送回店里，有的店鋪早上也能賺一些錢，誰也不想錯過撿漏早市的遺珠客人，更何況，做好了，能讓逛早市買果蔬的人放棄在早市購買只到你的店里，那才是真正的成功。

    “魏濤，我想請你幫忙?！?/br>
    回到店里剛搬運完貨物，陌生電話號碼來電，接通后，聽出是曹曦雨的聲音，魏濤看了一眼時間，上學路上找的公用電話？

    “再見。”這忙幫不得，絕對是坑，魏濤直接再見掛斷電話。

    第60章 居安思危

    中午午休。

    死亡凝視。

    魏濤視若未見，手里拎著塑料袋遞給顧客，直到店里的顧客都走了，曹曦雨走過來，站在他的面前，看到周興蓮出來，禮貌的打招呼：“阿姨好?！?/br>
    “你好，來，孩子，進屋坐，吃點水果?！?/br>
    “不了阿姨，我找魏濤說點事。”

    “那你們說，魏濤，干嘛呢，沒看到同學來嗎？”

    魏濤抬起頭，抹抹額頭鬢角的汗水，沖著曹曦雨笑了笑：“來了啊，來，吃塊瓜，我剛切好的?！?/br>
    用方便筷子穿起來的西瓜、蜜瓜、菠蘿，在保鮮柜內(nèi)涼一涼，中午吃過飯來來往往的學生，都不介意用一塊錢，買一支類似冰棍的水果，爽爽口，甜一下。

    曹曦雨瞇著眼睛，嘴角微微上揚，欣然接過來，很淑女的吃了一口，狀似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唐岑的地址有了，我給她寫信了，將我家的電話號碼和你的電話號碼都告訴她了，你可以隨時給她寫信?！?/br>
    “呃，好。”

    曹曦雨將寫有地址的紙條遞過來時，食指拇指在他手心，快且狠的擰了一下，眼角眉梢依舊是很輕松的笑意模樣。

    “你如果不幫忙，我直接跟我媽說，那個人就是你。”

    “什么忙？”唯女人與小人難養(yǎng)也，古人誠不欺我，女人啊，蹬鼻子上臉，給點陽光必定燦爛，魏濤覺得自己上一次占便宜，占少了。

    “放心，不是讓你頂雷。我想高考結束后，出去玩一圈，我想跟我爸媽說，是你陪我去。不是真讓你陪我去，到時候我自己走，從小到大，還沒有真正獨立生活過，我很向往也很渴望?！辈荜赜暾f這番話的時候眼中是有光的。

    魏濤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看著曹曦雨：“幫不了?！?/br>
    曹曦雨：“為什么？你不怕……”

    魏濤皺眉：“無論你怎么說，這個忙也幫不了。曹曦雨，記得，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想象的樣子，如果你真想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讓曹東旭帶你去?！?/br>
    曹曦雨搖頭：“不，我長大了，不想什么事都被別人控制?！?/br>
    魏濤瞪眼，起身，走到她身前，眼中帶著一絲怒火：“知道什么是蠢人嗎？就是你這樣的、就你這樣的，出去不讓人拐了，都算你運氣好，路上讓人給你‘忙乎’了，你連哭都找不到調(diào)。別說你不傻，你就是傻，就你這個樣子，出去就得讓人盯上，坐車先讓人偷錢包，旅游讓人盯梢，去吃飯你都不知道自己吃的加沒加料，什么時候迷糊過去不知道，第二天早上運氣好點，在個小旅館醒過來；運氣要是差點，指不定在什么小樹林路邊草叢里醒過來，哭都不是第一反應要做的事情，想哭都得忍著，你得先給自己找件衣服遮體……”

    曹曦雨不服氣，剛想開口，被魏濤打斷：“你還不服氣？記住，漂亮是原罪，而你，又傻又小白，到了外面一眼就知道你什么成色，真若是碰到一些混不吝的，不拿你開葷拿誰開葷？你要真敢走，你信不信你爸能打死你？”

    女人的腦回路，男人你永遠沒可能真的摸透。

    你說‘肩膀頭子’，她跟你聊的是‘胯骨軸子’。

    “漂亮？”

    魏濤深吸一口氣，重新坐好，點了一支煙，忿忿的抽起來，倒不是說別的，這么大一個雷，那簡直要比處對象的雷大多了，這丫頭要是真一個人跑出去旅游，自己給當了擋箭牌，結果只有一個，兩個人都會被曹海洋給打死。

    “蠢貨?！编洁炝艘痪洌肓喜荜赜瓴簧鷼?，看了看他，哼了一聲，徑直走開去上學。

    “你給我盯住你那個蠢貨meimei，別讓她犯二。”接到魏濤電話的曹東旭，一臉懵逼，得知前因后果的他，想了想，還是跑到二叔家，將魏濤的話復述了一遍。

    當天晚上，被約到了‘鮮時光’附近一家餐廳的魏濤，只能是一句臥槽在心中怒吼，一個兩個，都那么不靠譜，二貨，蠢蛋。

    “曹隊長，周校長?！?/br>
    “不是曹叔叔和周阿姨了？”周敏明知道不該是責怪，準確點該是感謝，可看到魏濤，就是無法做到完全理智的處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