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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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星愣了一下,慢慢抬起頭,蒼白的臉上一片茫然。 那帶著疑惑的眼神,看的寧涼心里一陣難言的酸楚。 沒有心的人…… “夜星,北斗仙君對你做了什么?” 夜星搖搖頭,眼睫垂下,臉頰上的雨水順著皮膚一點(diǎn)一點(diǎn)滾落而下。 寧涼道:“你今天殺死那么多人,離開雷境后,勢必要被刑院關(guān)押,你犯下的罪行連北斗仙君都無法包庇,夜星,失去自由你甘心嗎?” “不甘心……又能怎樣?”夜星喃喃地說。 “那天北斗仙君來的時候,你是不是想殺了他?既然想過,為什么要認(rèn)命?” 夜星默然片刻,而后緩緩地推開她,向后一倒,坐在地上。 火光幽幽地照著他的臉,他忽然笑了一聲,問:“寧涼,你為什么不像從前一樣?從前你根本不會關(guān)心我,那時候,我討厭你是理所當(dāng)然的,就算以后要?dú)⒘四?,也不會有絲毫手軟??墒悄銥槭裁赐蝗粚ξ疫@么好……” 寧涼一怔,想到北斗仙君送他來的目的,或許便是為了真正的屠滅天云宗。 以夜星的作風(fēng),他會將天云宗上上下下,殺得干干凈凈,屠滅師門根本不需要理由,北斗仙君也只會象征性地懲罰他一下,送入刑院關(guān)幾年再放出來。 這一刻,寧涼明月白了夜星是反派的理由。 他不是北斗仙君寵愛的幼子,只是他手里的一把刀。 “從小到大,他們都說我是天生的壞種,連我母親都害怕我,她在我面前總是小心翼翼,害怕觸怒我,怕我連她都?xì)⒘??!?/br> 第39章 暴雨之夜 夜星說到最后, 輕輕笑起來:“她總說,像我這樣的惡鬼,不應(yīng)該來到這世上?!?/br> 外面電閃雷鳴, 雪亮的閃電映出了他臉上幾點(diǎn)淡淡的血痕,以及脖頸處淡淡的青紫痕跡。 寧涼驀然想起慕嬋曾說過,她被北斗仙君關(guān)在后山時,經(jīng)常半夜聽到夜星的慘叫聲,然后第二天,便會看見他傷痕累累。 “你受傷了, 我?guī)湍憧纯?。?/br> 她的手剛伸過去,夜星便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忽然轉(zhuǎn)過身, 惡狠狠地盯著她:“你聽不懂嗎?連我母親都恨我, 你不需要給我任何關(guān)心!因?yàn)榈阶詈? 我也是要?dú)⒛愕模∥視⒐庹麄€天云宗!” “殺了我,殺光天云宗,是你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嗎?” “你管我是不是真實(shí)想法, 總之我給了你警告, 你不要再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 不管你怎么做,都改變不了這個結(jié)局!” 他滿口狠話,但寧涼似乎一點(diǎn)兒也沒有被嚇到,她慢條斯理地從納戒里拿出療傷的藥品。 “你怎么知道我改變不了結(jié)局?”寧涼平淡地說,“夜星, 這么小看你師尊, 我可太失望了?!?/br> 夜星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 “你什么你?過來,把傷口處理一下, 還吃不吃水煮rou片了?” 夜星:…… 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無法抵御美食的誘惑,慢慢朝寧涼挪了一下。 寧涼:“脫。” 夜星用力揪著自己的衣襟和衣帶,一副貞潔烈男的姿態(tài):“你……先把臉變回來!” “你這小子,你還嫌我丑?”寧涼氣急,她這么好心帶他來這里,又是安慰他,又是要給他處理傷口,還要給他吃好吃的,他居然因?yàn)樗F(xiàn)在丑而不肯就范! “本來就很丑!”夜星倔強(qiáng)地說。 古人云:孩子不聽話怎么辦?打一頓就好了。 寧涼看了看他傷痕累累的樣子,最終還是忍下了動手的沖動,拿了塊濕布,慢慢把臉上的偽裝擦去。 夜星看著火光中一點(diǎn)一點(diǎn)顯出她的樣子來。 她不知道,她平時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從遠(yuǎn)處看,仿佛遙不可及,可是每次跟他說話,陪他吃飯,眉眼間都會有一種特殊的溫柔和縱容,好像他可以隨便任性,她都不會用那種看惡鬼的眼神看他。 她或許從沒發(fā)現(xiàn),也或許是她的偽裝。 可他就是愿意看著這樣的她。 也許,這是最后一次看著她了。 “寧涼,從一開始,我都不喜歡你做我的師尊?!币剐呛鋈徽f。 從前是因?yàn)橛憛捤?,現(xiàn)在是因?yàn)椤瓱o法名狀,難以訴說的情愫。 “我也不喜歡你做我徒弟!”寧涼不肯示弱地說。 夜星揚(yáng)唇笑起來,臉頰邊出現(xiàn)淺淺的酒窩。 他拉開衣服,露出傷痕累累的身體,寧涼早已做好心理準(zhǔn)備,然而看見那一道道傷口時,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些傷口,有些是‘玄級’靈獸造成的,深可見骨,有些卻只是皮rou之下的青紫色,看起來是被毆打所致。 夜星這樣的實(shí)力,有誰能毆打他造成這樣的傷,答案不言而喻。 她什么都沒有問,低下頭,默默地幫他處理一道道傷口,回想起來,就這么兩天時間,她已經(jīng)幫兩個徒弟治傷了。 這本應(yīng)該是墨云笙的工作啊。 想到他,寧涼就不由自主想起另外幾個孽徒,這么多天沒看見他們,不知道他們在做什么,有沒有偷偷搞什么幺蛾子? “對了?!睂帥鱿肫鹨患匾氖虑?,“你知不知道北斗仙君曾經(jīng)有一個弟子,名叫夜嬋?” 夜星的身體忽然一顫,寧涼抬頭看向他,他的面色比剛剛更加蒼白,似乎想到什么極其不快的記憶,他閉上眼睛,半晌才點(diǎn)點(diǎn)頭。 “記得?!彼曇舾蓾?,“只是,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br> “怎么死的?” 夜星抿住唇:“……病死的。” “不對,是北斗仙君殺了她,連同她剛剛生下來的孩子?!?/br> 夜星猛地睜大眼睛,雙眼中充斥著紅血絲:“你怎么知道?” 寧涼微笑:“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中要多?!?/br> 夜星忽然扣住她的手腕,沉聲說:“她的事情,你不要管?!?/br> “管了又如何?” “以你的修為,他想殺你,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未必?!?/br> “寧涼!”夜星氣急敗壞。 “叫師尊?!睂帥黾m正他,他今天一直都叫她名字,真是沒大沒小。 夜星還想說什么,寧涼卻趁機(jī)在他傷口上一按,痛得他輕呼一聲,生氣地瞪著他。 雖然生氣,可是頭頂?shù)暮诨祬s一直在減少,從進(jìn)來到現(xiàn)在,從88%減少到35%了。 “好了?!睂帥鲆呀?jīng)幫他包扎好傷口,在他更生氣之前,迅速地拿出了水煮rou片和小魚干,外加五個大rou包子。 夜星氣呼呼地一口塞進(jìn)一個大rou包子,看的寧涼目瞪口呆。 其實(shí),看夜星吃飯是一件很開心的事,他胃口好,不挑食,吃什么都香,要是在她那個時代,高低也能做個顏值吃播,一定火遍全網(wǎng)。 雖然喂他吃東西算是一種治療手段,不過寧涼也承認(rèn),投喂他帶來的成就感,也給她帶來許多快樂。 “夜嬋……是北斗仙君殺死的?!币剐浅缘牟畈欢嗔?,才開口說,“他背叛了我母親,愛上自己的徒弟,卻無法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也深恨夜嬋毀了他的道心……夜嬋死了之后,所有和她親近的人,或者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都死了……大部分是我殺的?!?/br> 聽到最后一句,寧涼吃了一驚,但這一次,她沒有再問為什么。 沒有必要問了。 “……包括我母親?!?/br> 寧涼的心臟一陣緊縮,她忍不住說:“夜星,你不必告訴我這些?!?/br> 夜星澀聲說:“你會覺得我很可怕嗎?” 寧涼沉默,說沒有的話,實(shí)在太虛假,任何人弒母都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她本來就畏懼我,所以死在我劍下的時候,她好像一點(diǎn)兒也不意外?!币剐禽p描淡寫地說。 “我知道你想告訴我什么,你不用說這些?!睂帥雒靼姿挠靡?,他不過是想讓她知道,北斗仙君要誰死,誰就得死。 通常下手的那個人會是夜星,無論對象是誰。 她也在夜星的死亡名單上。 夜星沒有繼續(xù)往下說,他起身走到山洞邊,看著外面瘋狂砸向地面的暴雨。 “寧涼,雨從天空降落,融入污泥中,是它們身不由己的宿命?!?/br> “不是的?!睂帥稣f,“雨水落下,會滲入泥土,滋養(yǎng)萬物,然后從地面匯入溪流,流向汪洋大海,最終,它們還會回到天上去。” “是嗎……”夜星低下頭,喃喃地說。 “好大的雨?!笔挸聊白叩缴絰ue的邊緣,看著坐在雨幕前怔怔出神的墨云笙。 這是一座凹進(jìn)去的山xue,頂上有巨大的石塊,可以遮擋暴雨,可是隨著冷風(fēng)吹進(jìn)來的雨絲,還是微微打濕了他的發(fā)絲。 蕭沉陌將他的輪椅向后挪了一些。 “曾經(jīng)在洛水之畔,墨蘅君似乎從未想過,人間的風(fēng)吹雨打如此殘酷?!笔挸聊澳樕下冻鲆唤z意味不明的笑,“尊貴的墨蘅君,連世間情愛都不屑一顧。” 墨云笙抬起蒼白的手,讓雨水落在掌心里,涼意沁入骨髓。 如今的他,連人間的風(fēng)雨也抵擋不住了。 蕭沉陌問:“這一切,值得嗎?” 墨云笙微微側(cè)過臉,因?yàn)橛晁鸵股慕?,這張臉上似乎又有了昔日高高在上的矜貴。 他輕聲開口,聲音卻是不容置疑的清冷:“住口?!?/br> 蕭沉陌張了張口,想說什么,最終還是住口了。 “大師兄,三師兄,吃些東西吧。”慕嬋用樹葉包著烤好的饅頭跑出來。 饅頭烤得外焦里嫩,慕嬋還涂了一點(diǎn)蜂蜜,更是焦香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