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空蕩的大街中央，平白出現(xiàn)一道巨大的刑臺，刑臺上大火熊熊燃燒，刑臺邊緣，正站著一道單薄的人影。

    是“林奚吟”。

    凌鳴玉腦海中空白一片，他甚至來不及想場景為何會跳轉(zhuǎn)如此之快，下一秒，刑臺上人影頓時猶如一只斷了線的風(fēng)箏般疾速落下。

    凌鳴玉聽到謝妄撕心裂肺的吼聲，他看到謝妄狼狽奔去的身影……

    無邊壓抑的痛苦猶如潮水般超凌鳴玉擠壓而來。

    凌鳴玉感覺自己像一個即將溺斃之人，他奮力掙扎，卻在每次即將望見曙光時，都會再次被名為命運(yùn)的漩渦向下不斷拖去。

    而這種難以言喻的痛苦，謝妄已經(jīng)承受了幾十年。

    周遭場景猶如走馬燈般在凌鳴玉眼前不斷流轉(zhuǎn)。

    從謝父謝母相遇，到謝妄呱呱墜地，母親病逝，全族被滅，小乞丐死亡…最后到林奚吟自盡而亡。

    謝妄被反復(fù)困在其中，一遍又一遍的經(jīng)歷這一切。

    凌鳴玉終于明白了謝妄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是失去。

    謝妄…永遠(yuǎn)都在失去他愛的人。

    第48章

    風(fēng)暴中謝妄抱著林奚吟的身影愈發(fā)渺小。

    周遭世界開始坍塌重建。

    凌鳴玉隱隱從大街上看到破敗庭院的痕跡——謝妄的心魔環(huán)境即將開始重新輪回。

    輪回成功時, 凌鳴玉和謝妄將會重新回到困住謝母的破敗小院中，謝妄將會再一次重復(fù)失去的痛苦。

    ——不能讓謝妄再回到過去。

    不僅僅是因為凌鳴玉不想謝妄再經(jīng)歷一次，更是因為，夢境世界的坍塌重建, 對謝妄神識的消耗十分恐怖。

    這樣的輪回, 謝妄只要再多經(jīng)歷幾次, 恐怕謝妄就要徹底被心魔蠶食, 這輩子再無醒來的機(jī)會。

    凌鳴玉心急如焚，他飛身掠過不斷崩塌的長街, 落在謝妄身邊，伸手試圖喚醒謝妄, 雙手卻穿過了謝妄的身體：

    “謝妄？你醒醒, 這只是一場夢?！?/br>
    風(fēng)暴聲幾乎要掩蓋住凌鳴玉的喊聲, 謝妄卻根本聽不到凌鳴玉的聲音, 他悲慟到雙目通紅，幾欲滴血。

    凌鳴玉幾番嘗試都不得果, 然而長街已坍塌近半，不過多久, 謝妄就要被拉入下一個輪回。

    他究竟要怎樣才能喚醒謝妄？

    凌鳴玉神識中靈光一閃：既然謝妄的心魔是失去, 那是不是, 只要知道其實他沒死，謝妄就能擺脫心魔？

    可這樣一樣, 他靈霄天尊的身份即將不保。

    凌鳴玉腦海中混亂一片, 終于他下定決心。

    “謝妄你聽清楚，其實我不是林奚吟, 我名為凌鳴玉?！?/br>
    “倘若你還記得小時候發(fā)生的時候, 那么你或許會想起一個曾經(jīng)救過你的小乞丐。”

    “是, ‘他’是我，‘林奚吟’是我，我沒有死。”

    “你以為你一直放任自己沉溺在幻覺中，就能不斷地在幻夢中見到你重要的人，但他們都只不過是你捏造出的假象。”

    “謝妄，我還沒有死，醒過來找我吧。”

    凌鳴玉一鼓作氣說完，謝妄卻仍舊抱著懷中的人，面上除了悲慟，仿佛再無半點其他的神情。

    難道失敗了？

    就在這時，凌鳴玉忽然發(fā)現(xiàn)，幻境突然停止了崩塌。

    謝妄抬手，輕輕為林奚吟拂開面上凌亂的發(fā)絲，動作輕柔。

    凌鳴玉發(fā)現(xiàn)自己和謝妄的身軀正在消散，卻不是去往下一個輪回。

    輪回停止了。

    所以……

    凌鳴玉忽然抬起頭。

    周遭環(huán)境瞬間消失，所有的一切都變成虛無的黑暗，就連林奚吟也消失不見。

    黑暗中，唯有凌鳴玉身上發(fā)著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他身前的謝妄。

    凌鳴玉確定謝妄看不見他，因為謝妄眸光渙散，仿佛穿透了他望向更遠(yuǎn)的地方。

    謝妄緩緩勾起唇：“啾啾，方才是你在說話，對不對？”

    謝妄薄唇微啟，仿佛還說了什么，可凌鳴玉卻只覺得聲音越來越遠(yuǎn)，什么都聽不清。

    下一秒，凌鳴玉眼前一暗，徹底失去意識。

    －

    凌鳴玉醒來時，靈昊天尊和靈飲天尊都守在他身邊。

    那日決策匆忙，凌鳴玉甚至不曾和其他兩位天尊商量。

    凌鳴玉輕睜開眼，兩位天尊頓時擔(dān)憂的圍過來。

    凌鳴玉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謝妄如何？”

    靈飲答：“他已無礙?！?/br>
    直到聽到靈飲的回答，凌鳴玉這才松了口氣。

    靈昊則上前，將凌鳴玉通體檢查過，面色凝重地?fù)u了搖頭。

    凌鳴玉頓時心中一涼：

    糟了！

    靈霄子這身體早就是一副將敗的軀殼，尋常人看不出異常，但和靈霄子同為三尊的靈昊，想必一探就能查出異常。

    靈飲深嘆了口氣：“你為何如此沖動？魘住你弟子的魔氣非同尋常，你可知你此番去，有八成的概率是回不來的，就算回來也……”

    靈飲沒說話，但三人都知道他未盡之話的意思。

    就算回來，恐怕修為身體也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凌鳴玉閉目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修為，倒是沒什么變化。

    至于身體……

    靈霄子本就大限將至，如今倒也并不見惡化。

    難道是他太了解謝妄的心魔，所以懂得如何化解，所以才沒有在謝妄的心魔環(huán)境中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