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港 第16節(jié)
蘇硯淮,這個連對家教老師稱呼不當(dāng)都會被母親指出的少年翻了個白眼。 “我不想和他們聊天跟有沒有翻譯沒關(guān)系。” 哦,那就是不想和不熟的人尬聊。 唐月舒太了解了。 “你要不要去我書房待會兒?”少年發(fā)出了邀請。 大概是覺得唐月舒在這里待著也無聊,他說:“我書房還可以打游戲,比你在下面待著好多了,他們應(yīng)酬和你又沒什么關(guān)系。” 蘇硯淮說的話倒是沒有錯,應(yīng)酬和唐月舒確實沒什么關(guān)系,以她現(xiàn)在的資本和這里誰也談不了合作,甚至她都不清楚別人的身份和行業(yè),如果說她實在要在這個場合勾搭上什么人脈的話,最有談資的可能得算她的臉蛋和身材。 于是唐月舒跟著自己的家教學(xué)生上了樓。 他們兩個人就像是在一個不熟的地盤找到了搭子一樣,進(jìn)入書房關(guān)上門后放松下來,開始挑選游戲。 蘇硯淮隨口問了唐月舒一句:“怎么圣誕節(jié)你也出來打工啊,這么缺錢嗎?” 小少爺用的是那種不知人間艱苦的口吻,很單純的發(fā)問。 但也扎心。 唐月舒點了點頭:“對啊,巴黎留學(xué)很貴的?!?/br> “你家里不給你生活費嗎?” 這小少爺真是問到點上了。 唐月舒瞬間就給自己套上了悲情人設(shè):“對啊,我爸不讓我繼續(xù)讀書,非逼著我結(jié)婚,那個男的我只見過幾次,每次都看見他摟著別的女人,我偷偷從家里跑出來的,他怎么會給我生活費?” 蘇硯淮也就隨口一問,沒想到就聽見了這么悲慘的故事,他還年輕,良心好像有點隱隱作痛。 “喂,你說真的還是假的?”蘇硯淮總覺得哪里不對,“你爹這么不當(dāng)人,你媽不管管?。俊?/br> “他倆離婚很久了,”唐月舒一句話直接加重小少爺?shù)呢?fù)罪感,“我媽組建了新家庭,不管我了,我爸也娶了后媽,還生了個兒子?!?/br> 蘇硯淮腦子里陡然就出現(xiàn)了一個爹不親娘不愛的小可憐形象,聽到唐月舒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時,一下子就腦補了一出被親爹打包去換彩禮或者其他好處的重男輕女戲碼。 雖然他對家教老師沒什么禮貌,但他長了眼睛,他這個家教的顏值放在國內(nèi)都能出道了。 他提這種問題,他真該死。 今晚半夜睜眼都得問自己一句是不是有病的程度。 哪壺不開提哪壺的。 唐月舒轉(zhuǎn)頭就看見小少爺沉默著,看她的眼神里還帶著點……同情? 她賣慘賣夸張了? 唐月舒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沒撒謊,就是少說了點東西而已。 現(xiàn)在的小孩還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沒事,”唐月舒后知后覺受到了點良心的譴責(zé),她清了下嗓子,說,“我現(xiàn)在在國外,他們奈何不了我,我打打工就能養(yǎng)活自己了?!?/br> 在這邊打工努努力還是能養(yǎng)活自己的。 但顯然剛才的玩笑還是開過頭了,小少爺看唐月舒的眼神讓她覺得只要她好好干,這份家教的活能一直干下去。 之后他們開始玩雙人游戲,小少爺?shù)募业走€是有些的,他什么游戲都不缺。 唐月舒于是兢兢業(yè)業(yè)地當(dāng)起了陪玩。 在經(jīng)過好一段時間緊張刺激的游戲角逐,唐月舒放下手中的設(shè)備,真情實感地對旁邊的小少爺來了一句:“你好菜啊?!?/br> 蘇硯淮:“……” 剛剛的那點內(nèi)疚簡直蕩然無存。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唐月舒和自己的對比,最后感覺到了一種學(xué)霸和學(xué)渣的強烈對比。 “憑什么你這么會玩?你以前玩過?” 唐月舒:“有一個詞叫做天賦異稟……” 她將小少爺?shù)男膫噶恕?/br> 他說要自己將游戲好好復(fù)盤一下,讓唐月舒自己玩會兒。 她待不住,于是出了書房去陽臺看夜景,圣誕節(jié)當(dāng)晚和平時還是不太一樣的,站在陽臺的位置剛好可以欣賞到一場煙花秀。 煙花在天空炸開絢爛的瞬間實在是奪目,哪怕隔著比較遠(yuǎn)的一段距離x,唐月舒也仿佛能聽見人群的歡呼聲一般。 她以前沒這么喜歡看煙花,可能是離家太久,她心底生出了點寂寥的心思。 哪怕唐家對她來說已經(jīng)不完全算是完美的家,可她在京市長大,那里總歸是不同的。 大概是太沉浸在這場煙花秀里,唐月舒沒察覺到身邊的其他動靜,所以在那場煙花秀短暫停下時,她打算轉(zhuǎn)身回去時,陡然被身后的身影嚇了一跳。 她今晚穿了高跟鞋,身形有些站不穩(wěn)。 在踉蹌的那一瞬間,跟前的人伸手扶住了她,那種下意識的條件反射,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拉了她的手腕。 唐月舒站穩(wěn),抬眸迎上另一雙深邃的眸子。 “抱歉,嚇到你了?!彼f。 之后他的手收回。 兩個人站著的距離依舊很近。 唐月舒再一次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也不止,還聞到了她自己的。 兩個人身上的香水味有一瞬間的交織。 林川垂眸,之后往后退了一步。 “不冷嗎,在陽臺吹風(fēng)?”他好像沒辦法理解唐月舒大冷天站陽臺的舉動。 唐月舒:“……” 她走了進(jìn)來,順便關(guān)了陽臺的門。 林川知道她今晚出現(xiàn)在這里是為了兼職,細(xì)數(shù)他知道的關(guān)于她的幾份兼職,他生出了好奇心。 于是在唐月舒關(guān)上陽臺門后聽見財神爺先生發(fā)問:“你很缺錢嗎?” 第16章 “你是不是很缺錢?” 這句話乍一聽很讓人驚訝,一來是唐月舒聽過類似的話,二來是這句話出自林川口中。 這句話對于唐月舒來說是句經(jīng)典的臺詞。 顯而易見的一個事實是,唐月舒長了一張很漂亮的臉,她老唐家的基因也很不錯,讓她長到了一米七的身高,身材比例很好。 雖然不至于是多頂級的模特身材,但她想入這一行也是完全有資本的。 留學(xué)圈子里有不少的少爺小姐,不管自己本身有沒有墨水,但他們家里很舍得給錢讓少爺小姐們揮霍。 而且全國又不是至于京市這么個地方,其他地方的有錢人也多得很,不在一個圈子的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彼此不認(rèn)識是很正常的事。 唐月舒見過一些同樣來留學(xué)的同胞。 她也聽過不少男人對她說這句話,很紳士地問她是不是缺錢,之后用更溫柔的語氣說可以負(fù)擔(dān)起她在巴黎這兩年的所有支出,只需要她成為對方的女朋友。 是的,還用了一個叫做“女朋友”的稱呼。 其實他們都清楚,只要唐月舒接受了這樣的饋贈,她的身份就變成了以前跟在她某些朋友身邊的男人或者女人。 唐月舒一直以來都尊重身邊人的私事,但她知道他們有些人的私生活有多亂。 試想一下,含著金湯匙長大,按照父母安排的既定軌道生活長大,成年之后是一段相對自由的時光,揮霍不完的錢財,普通人一輩子的追求,房車什么的,他們出生就具備了,不需要付出一點努力。 只要不踩過那條線,他們在金錢和行為上具有最大程度的自由。 追求快樂和刺激。 男男女女之間的糾葛就算是一種,愛得再轟轟烈烈其實對他們來說也只是一種消遣。 是的,說起來或許很諷刺,這個男人或者女人愿意為你付出金錢和時間,甚至愿意付出感情,但到頭來,這也只是一場消遣。 當(dāng)然,也有人翻車的。 一開始抱著玩玩的態(tài)度,后面不知怎么的就真愛得要死要活了,人家看透了階級上的差距要離開也不讓,但這些富家子弟有幾個舍得離開家族的財力和地位的? 他們想玩金屋藏嬌那一套,有人玩得不亦樂乎,有的人真愛不奉陪了,要死要活了一段時間,繼續(xù)接受家族的安排。 每一段看著真摯的感情,唐月舒其實都能在開始就看到了她們的結(jié)局。 唐月舒不排斥這種追求快樂或者情緒起伏的方式,但前提是,她不接受自己處在被支配的地方。 不是說財力雄厚方就站在絕對主導(dǎo)地位,但不幸的是,唐月舒之前碰到的幾乎都是這么個意思。 她是個追求平等的人,或者說,她是一個追求自己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的人。 雙標(biāo)嘛,很正常。 唐月舒眼下聽見難免會有點不太好的聯(lián)想,她對自己的外貌還算自信,還在青春期那段時間自戀的毛病犯得嚴(yán)重,有時候照照鏡子都覺得要愛上自己了。 不開玩笑,她以前覺得這個世界沒一個男人配得上自己。 那種極度的自戀讓她這些年來碰上一些追求者時會下意識打量對方的各項條件,后來才發(fā)現(xiàn),就算有人達(dá)到了她潛意識里的那些條件,她看著也沒什么感覺。 在巴黎這幾個月覺得自己很窮時,唐月舒聽著別人說的那些很直白的想要養(yǎng)她之類的話時,都當(dāng)笑話來聽,但是眼下聽著這位財神爺先生問出這種話居然有點心動。 人果然是視覺動物。 林川在長相上很符合唐月舒的審美。 可惜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隨隨便便能給人買房買車的唐大小姐,這位想必也不是金錢能打動的主。 為了避免財神爺接下來說的話會破壞他在唐月舒心里的形象,她開口:“嗯,很缺錢,但是不賺賣身錢?!?/br>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也是直勾勾盯著林川的,她很坦蕩,坦蕩得就像是她想包別人一樣。 直到林川慢慢理解了她這句話里的另一層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