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風(fēng)在走廊穿梭，輕易吹起沉清潤披在雙肩的黑發(fā)。辦公室內(nèi)厚重的窗簾也被掀起一角，微弱日光就照進(jìn)昏暗室內(nèi)。聞玉真切感覺到，沉清潤真的站在自己眼前。

    聞玉站起身向前，最終停在離沉清潤大概一米距離?！安贿M(jìn)來嗎？”

    沉清潤從剛才就一直看著眼前男生的動作，把電腦合上的白皙雙手，起身向自己走來的頎長身影，背光使沉清潤看不清聞玉的臉，修長的雙腿一步，兩步，向自己走來。時不時因為窗簾被風(fēng)撩起而透進(jìn)室內(nèi)的光，都照在眼前的少年身上。直到站定，沉清潤終于看清了眼前這一切。

    “主任讓我來交資料?！背燎鍧櫛M量讓自己表現(xiàn)平和，抬起手把手里的紙張遞到聞玉面前。聞玉垂眸，不再看眼前的女生，轉(zhuǎn)而看著眼前舉著的資料?！俺燎鍧櫋！甭動窨粗彰且粰?，沒有接過沉清潤手里的入學(xué)資料，而是緊緊地盯著眼前沉清潤的手，輕飄飄的紙看起來被她捏得很緊，還是因為天氣凍得通紅的關(guān)節(jié)。聞玉終于接過紙張，靜靜看著沉清潤把手收回，怎么還是不拿暖寶寶。

    聞玉腦海里突然想起那天于逸夏不清晰的數(shù)落，思緒還在游走。

    沉清潤這一刻終于從眼前的情景中找回理智，暗自懊惱自己沉迷男色的失態(tài)。見眼前人并沒有和自己繼續(xù)交流的意思，稍后退半步轉(zhuǎn)身離開。步伐還沒邁出第三步，沉清潤又聽到那有點沙啞的聲音，“等一下，”沉清潤回過頭來，聞玉已經(jīng)走出辦公室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

    “有些資料內(nèi)容填錯了，需要重新填?！甭動窀緵]有在這半分鐘里找出沉清潤填錯的地方，但他嘴巴已經(jīng)先理智一步將胡話脫口而出。沉清潤有些尷尬，“不好意思，那我重新找主任拿表格?！薄安挥?，表格辦公室里都有，你進(jìn)來吧。”

    沉清潤跟著聞玉走進(jìn)辦公室，偷偷打量聞玉的背影，他的肩很寬，但是很薄，明明穿著厚衛(wèi)衣，但是沉清潤覺得自己把面前男生的骨骼看得一清二楚。

    “麻煩把門關(guān)上，我怕冷。”沉清潤大腦根本就不受控制，像個只能按照指令行動的機器人，聞玉說什么她就做什么。

    門一關(guān)上，辦公室又陷入黑暗，沉清潤沒得到指令，又呆呆站在原地沒動。聞玉沒聽到身后的動靜，這才意識到辦公室此時暗沉無比。轉(zhuǎn)頭借著空間記憶，向門口燈光開關(guān)處走去。

    沉清潤能感受到男生離自己越來越近，她聞到好聞的皂香，鼻尖甚至觸到了男生隆起的衛(wèi)衣布料，整個人就這樣籠罩在男生的身軀下，緊張得插在口袋里的兩手緊緊握拳，愣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啪，辦公室的燈光被打開，那種干凈的味道一瞬間消失。沉清潤吸了吸鼻子，除了冷空氣，什么都沒有。

    “你先坐，我把表格找出來。”說完，聞玉就蹲下，在下層抽屜里找表格。辦公室里只有聞玉打開抽屜，翻找資料的聲音。沉清潤還在偷偷打量聞玉，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懊惱自己的內(nèi)向。怎么就不能主動說幾句話呢。

    聞玉還在重復(fù)翻找動作，沉清潤手機里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拔以趯W(xué)生會辦公室”，“資料填錯了，要重新填”“好”聞玉聽著沉清潤的聲音，手上動作不停，實則根本毫無目的，沉清潤需要的表格就在眼前，但是聞玉根本沒有把表格拿出來的意思。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今天的理智不斷出逃，聞玉解釋不了。

    “那個，我比較趕時間，資料的事情，家人會幫我弄好，你不用找了?！背燎鍧櫿遄弥捳Z，看著男生為了自己忙前忙后的樣子，恨不得直接告訴他，你什么都不用做，資料錯了也沒事，會有人幫我搞定的。無論如何，是自己讓對方忙活了一場，沉清潤有點尷尬。

    “好”聞玉從抽屜里抬起頭來看著沉清潤輕輕點頭，手撐著膝蓋站起來。沉清潤見對方停下動作，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沉清潤同學(xué)，”

    “啊”沉清潤從來沒有這么忐忑過，自己的名字在眼前的男生嗓音下，比自己印象中的更好聽。“加個聯(lián)系方式吧，問清楚資料內(nèi)容，我?guī)湍闾詈?。?/br>
    “哦哦，好。”沉清潤又是這樣，傻傻地木木地拿出手機，掃了對面遞來的二維碼。

    走到一樓大廳，沉清潤看到了等在不遠(yuǎn)處的于逸夏，跑過去甜甜地叫哥哥。

    于逸夏看著沉清潤輕松的樣子，對她轉(zhuǎn)學(xué)的擔(dān)憂減免一分?！百Y料都弄好了嗎？”“還沒有呢，但是有人幫我?！眱扇诉呎f邊走出大廳，往校門口走去。

    聞玉在沉清潤走后拉開窗簾，沒有繼續(xù)工作，站在窗前，不一會兒就看到兩個身影向校外走去，聞玉拿起手機，點開新添加的好友，看著對面的“我是沉清潤”驗證信息，輸入“聞玉”二字回復(fù)過去。

    手機配合指尖發(fā)出聲響，聞玉看著畫面上的文字刪刪減減，最終決定讓對話停留在這里。再抬頭，門口的汽車早已離去。聞玉知道，他們是一起的。

    沉清潤坐在車?yán)?，暖氣一下子就讓身體暖和起來，宕機的大腦終于恢復(fù)工作。沉清潤看著手機屏幕里的名字，不自覺地想起自己在辦公室的傻樣。怎么就知道站著呀，自己的事怎么麻煩別人呢。

    暖氣很快讓通紅的手機靈活起來，沉清潤覺得自己不僅嘴笨，這下連手也笨得不得了，怎么回復(fù)都不會?？粗動駜蓚€字，愣是想不到給對方回復(fù)什么，糾結(jié)一番只能打出生硬的謝謝，點下發(fā)送。對面沒再回復(fù)。

    聞玉坐回電腦前，直直盯著前方放空思緒。一個人的時候，他喜歡把窗簾都拉上，黑暗當(dāng)中，沒有任何人，耳邊只有自己的呼吸聲，這個世界只有自己。但是今天不規(guī)律透進(jìn)的日光讓聞玉看清了那雙不再泛淚的眼睛。明亮穩(wěn)定的燈光讓聞玉又一次加深了對那張精致小臉的記憶。這次的回憶里沒有任何人，只有她和自己。

    聞玉不斷回想剛才獨處時的場景，腦海中的錄影帶不斷快進(jìn)又慢速播放。聞玉沒有一刻比現(xiàn)在更感謝自己超乎常人的視力，讓他看清了自己所看到的沉清潤的一切。

    開燈前，聞玉習(xí)慣夜視的眼睛，看清了沉清潤的每一個表情，透亮的眼睛就算在黑暗的環(huán)境中也是那樣生動，聞玉不自覺放慢腳步，慢一點，再慢一點，他想再看看，看看她還能露出怎么樣的表情，是不是不管怎么樣，她都這么好看。

    她好像很緊張，是害怕嗎，太黑了。聞玉不再執(zhí)著于自己的小心思，抬起手，把手指覆在開關(guān)上，燈光亮起，他在沉清潤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那束光就像小時候進(jìn)隧洞探險尋寶時唯一照出光亮的手電筒，燈是聞玉開的，寶物也是聞玉找到的。

    聞玉找到了寶物，也探出了真理，眼里映著自己的沉清潤才是最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