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人聯(lián)戰(zhàn)士該有的態(tài)度，不到最后一刻絕不放棄?！?/br>
    “您過獎了……”行了個軍禮的羅一拘謹?shù)卣f道。

    趙天河簡單地回了個軍禮，隨后看向了某個因為喝醉了站不直的家伙，面帶笑容的繼續(xù)說道。

    “吳博士，我注意到你之前在提到‘我們的命運是注定的’的時候，用到了幾乎這個詞?！?/br>
    “是這樣的……”躲閃著吳夢柯那銳利的眼神，吳星桓摸著鼻梁尷尬說道。

    趙天河面帶微笑的說道。

    “所以其實是有辦法改變的對嗎？”

    吳星桓愣了下。

    沒等他開口，那位艦長停頓了片刻，繼續(xù)說道。

    “比如……保持既定的未來不變，只改變未知的那部分。”

    吳星桓苦笑著說道。

    “可這怎么可能……”

    趙天河看著他說道。

    “雙子號是獵戶號的姊妹艦，我們是同一張設(shè)計圖紙。”

    吳星桓表情古怪的看著艦長。

    “您的意思是……”

    趙天河邏輯清晰地說道。

    “撞擊我們的那艘飛船并不具備星際巡航能力，我們合理地懷疑事故發(fā)生的地點是在地球附近……至少是有工質(zhì)引擎能達到的地方?！?/br>
    吳星桓匆匆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羅一，見后者點頭，于是小聲說道。

    “似乎……是這樣的?！?/br>
    并沒有在意他的小動作，趙天河繼續(xù)說道。

    “而我們是在超空間航道中，根據(jù)我所了解的，超空間航道應(yīng)該是不存在經(jīng)典空間意義上的終點和起點，只有時間概念上的終點和起點……我說的對嗎？”

    “不準確，但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我們相對于兩個大質(zhì)量天體的距離是沒法計算的……等等，您的意思是——”說到一半的時候，吳星桓的眼睛忽然瞪大了，錯愕地看著艦長。

    趙天河注視著他，說出了自己的假設(shè)。

    “會不會存在著一種可能，這位自稱登上了獵戶號的時間穿越者，其實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獵戶號上，還是在雙子號上?！?/br>
    羅一皺起眉頭問道。

    “可雙子號不是已經(jīng)返航——”

    趙天河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他們被擊沉了，而且是被我們擊沉的。”

    酒吧內(nèi)的空氣詭異的安靜。

    羅一和吳星桓都愣在了原地，接著前者下意識地看向了站在趙天河身后的吳夢珂——這艘星艦的二把手，行政官女士。

    那張臉上面無表情，更沒有一絲意外。

    看得出來艦長并不是胡扯的。

    羅一的喉結(jié)動了動，難以置信的盯著趙天河，這個自己曾經(jīng)無比尊敬的長官。

    “……為什么？”

    趙天河看著這個年輕的士兵，緩緩嘆了口氣，聲音復(fù)雜的說道。

    “因為……我們不得不這么做。”

    “你……殺人了……”吳星桓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堂姐，從顫抖的嘴唇里擠出了最后半句，“……三千人？”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然而這次卻是她挪開了視線，沒有看自己的弟弟。

    趙天河輕輕咳嗽了一聲，打破了空氣中彌漫的僵硬。

    “我們必須阻止空天軍犯罪，至于具體的過程……全都記錄在黑匣子上，等回到拉格朗日點的空間站，我會接受逮捕，并對軍事法庭解釋我的行為。另外，這是我一個人的決斷，與你們所有人都無關(guān)?！?/br>
    “總之，這次‘事故’背后的水很深，我不想讓自己的榮耀蒙羞，但我們不得不做出選擇。如果我們不動手，不只我們自己會死，很多人都會死，包括許許多多好不容易熬過這三年的幸存者……”

    羅一怔怔地看著艦長，心中怎么也無法接受這個潦草的說法。

    雙子號是獵戶號的姊妹艦，雙方的人員經(jīng)常會輪換，那艘船上也是有不少他認識的人的。

    然而現(xiàn)在他最尊敬的長官卻告訴他……那些家伙都死了。

    而且是他們殺的。

    還是在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

    吳星桓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自己從這場噩耗中抽離了出來。

    他確實看見了一些生機——

    用所有人都聽不到的聲音，他的嘴里碎碎念著。

    “盒子里的貓有兩只……死掉的只有一只，另一只生死未卜。”

    “我們看見了開盒子的人，但開盒子的人只看見了一只死貓……只要他們死，我們就是活的。”

    羅一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也沒有心思去聽了。

    看著這個失魂落魄的年輕人，趙天河略微滄桑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從未顯露過的疲憊，緩緩開口說道。

    “關(guān)于雙子號的事情還有來自拉格朗日點空間站的命令稍后我會解釋的，我們還是先討論如何解決眼下的問題吧?！?/br>
    第993章 迂回

    “……這里是雙子號，我們接到指揮部命令，將協(xié)助你們執(zhí)行‘終末之戰(zhàn)’計劃。請你們打開偏導護盾，引導我方登陸艦著陸，并與我方人員進行工作交接?！?/br>
    “這里是獵戶號……我們收到你們的請求，正在向指揮部確認……”

    “……雙子號收到……（雜音）……請盡快回復(fù)……”

    “獵戶號收到……我方無法確認命令合法性，申請?zhí)峤挥绍娛挛瘑T會進行仲裁……”

    “……請求駁回，現(xiàn)在是戰(zhàn)爭時期，我們的敵人正在屠戮我們的子民，我們沒有時間等待委員會的仲裁，請立刻執(zhí)行命令！”

    “……（雜音）……”

    “……呼叫獵戶號，你們在做什么？我艦偵測到不穩(wěn)定引力場波動，請立刻關(guān)閉曲速引擎以及偏導護盾！重復(fù)一遍，立刻關(guān)閉曲速引擎以及偏導護盾接受檢查！”

    “……（雜音）……”

    “……晚安?！?/br>
    趙天河沒有太多選擇。

    他幾乎可以肯定，從他違抗命令的那一刻開始，雙子號上的中子魚雷就已經(jīng)對準了他和他的部下，并且一定會在他進入超空間航道之前動手。

    如果他選擇聽天由命，便等于帶著獵戶號的全體船員自殺，并將艦上數(shù)以萬計的中子魚雷拱手讓給那群殺紅了眼的瘋子們。

    為了他所效忠的憲法，也為了地表上的幸存者，他別無選擇只能在啟動曲速引擎的同時，將發(fā)射架上的中子魚雷射向了友軍。

    這是他一人的決斷。

    不過也確實得到了一部全體官兵的默許。

    他們和趙天河都是一類人，都是保守派中沒那么保守的傳統(tǒng)軍人。

    他們寧可將槍口對準自己，也不肯將槍口對準手無寸鐵的同胞。

    在引力場擾動的掩護下那枚魚雷成功命中了雙子號。

    持續(xù)加速的魚雷能夠抵抗偏導護盾的排斥，并在戰(zhàn)斗部擊穿艦體裝甲之后釋放高能中子束流。

    三千號船員將在一瞬間死去，他們甚至意識不到自己的死亡，而這個過程將沒有任何痛苦。

    與此同時獵戶號巡洋艦也在同一時間躍遷進入了超空間航道。

    所有的一切都發(fā)生在轉(zhuǎn)瞬之間，因此除了少數(shù)參與“叛亂”的船員之外，艦上絕大多數(shù)船員幾乎毫不知情。

    這其實也是為了他們好。

    畢竟無論是因為什么樣的理由，獵戶號擊沉友軍都是事實。

    那也是三千條命，不是一句情有可原就能輕飄飄揭過的。

    下達命令的人和執(zhí)行命令的人最終都會受到法律的審判，而趙天河也從未想過為自己的罪行開脫。

    他只希望盡可能將責任更多的扛在自己一個人身上，讓自己的部下盡可能少承擔一些，由此減輕或者免予處罰。

    至于現(xiàn)在，他要做的是盡快把真相帶回太陽系，并阻止空天軍高層所謂“終末之戰(zhàn)”的陰謀。

    那壓根不是什么為了文明未來發(fā)動的戰(zhàn)爭，純粹就是“火炬計劃”的翻版！

    這便是獵戶號巡洋艦在進入超空間航道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而在在這之后發(fā)生的事情，便是艦上所有船員都親眼見證的詭異情況。

    他們卡在了超空間航道中……

    趙天河將整個事件的始末坦白地告訴了羅一和吳星桓倆人。

    無論兩人在感情上是否能夠接受，他們現(xiàn)在都沒有別的選擇。

    “……我不指望我的坦白能得到你們的寬恕或者理解，我的過錯自然會有法律來審判，并且我無意逃避。但現(xiàn)在，不是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們必須團結(jié)起來渡過眼前的難關(guān)?！?/br>
    “你們一個是已知的幸存者，一個是艦上最博學的學者，你們是最有希望破局的人?！?/br>
    說到這兒的時候，趙天河看著吳博士，認真說道。

    “尤其是你，我想聽聽你的建議……我說的那個方法是否可行?！?/br>
    “欺騙揭開盒子的觀測者……這種事情沒有先例可循，也不可能有‘成功的例子’留下來?！?/br>
    吳星桓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覺到了自己食指指尖的顫抖。

    這將是一場豪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