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樣，他還是忙到天黑，處理完手頭的事，才下班走人。

    第五區(qū)的研究所每天直到半夜還是燈火通明，康勢的研究室是最早關(guān)門的一個。

    深夜，其他實驗室都有研究員陸陸續(xù)續(xù)離開了，助理研究員小高踩著外面深沉的夜色走進研究所。

    認識他的研究員和他打招呼：“高年澤，我們準備下班了，你怎么這個點又回來了，不會是回來加班的吧？”

    “不是，我落了個東西，回來取一下?！毙「哒f著，和他們打了招呼，匆匆走向康勢的研究室。

    這邊一段燈都黑了，他走過來后才隨之亮起。

    在研究室門口驗證身份時，小高擦了擦手心的汗，盡量和平時一樣走進去。

    實驗室里的實驗體們聽到聲音，在各自的區(qū)域發(fā)出動靜，龍鱷龜探出腦袋看他，腦袋撞到玻璃，發(fā)出一聲聲的咚。

    小高沒有在乎它，更不會像于厭那樣走過去阻止它，和它互動再把它提到熱沙池中間去。

    小高只站在原地緊張地關(guān)注了一會兒012的飼養(yǎng)區(qū)，然后就直奔控制室。

    在這里可以控制飼養(yǎng)區(qū)里換水換氣，012飼養(yǎng)區(qū)里定時噴灑消毒水功能也是在這里。

    小高拿出一小瓶沒有任何標簽的藥劑，投入一個特定的霧化水箱。

    012的飼養(yǎng)區(qū)里，和每個夜晚一樣，冰冷的白霧從霧化器里靜靜噴灑彌漫，維持這個區(qū)域里的濕度。

    第16章 于厭16

    這一夜，高年澤睡的很不好，天剛微亮時就被噩夢驚醒了。

    他坐在低矮的床邊擦拭額頭上的冷汗，又將汗?jié)竦氖纸晃赵谝黄稹?/br>
    在這寂靜時刻，屋內(nèi)老舊的空氣凈化裝置在發(fā)出滴滴聲。

    而他的心跳砰砰急促，甚至比這滴滴聲更響。

    他回想起兩天前，自己坐在那個咖啡廳里，從對面人手里接過那一盒藥劑。

    想起昨晚自己成功將一支藥劑放進了012的霧化水箱里，忽然后知后覺感到一種巨大的恐慌和后怕。

    他知道，這樣的事一旦被發(fā)現(xiàn)，等著他的將是最可怕的下場。

    可是，可是他不能不做，對方是中心區(qū)研究所的人，一句話就可以撤銷他的研究員資格。

    他拼命考了那么久才得到這個資格，為了留在第五區(qū)實驗室，為了能學到更多東西，他給康勢當牛做馬，被罵了還要笑臉相迎。

    在幾天之前，他唯一期望的就是上司康勢不要再變回從前那個暴虐的模樣，最好能從助理研究員轉(zhuǎn)成低級研究員，拿到更多工資。

    聽到康老師請他為012的狀況保密，還得到轉(zhuǎn)成低級研究員，以后帶著他一起做實驗的承諾時，他真的高興極了！

    但轉(zhuǎn)眼間，就有中心區(qū)研究所的人聯(lián)系他。

    對方說，事成之后，他可以被調(diào)到中心區(qū)研究所去做研究員，還能得到一套中心區(qū)的房子。

    高年澤怔怔地抬頭環(huán)顧自己這套住了幾十年的老破小。

    墻面泛黃脫漆，衛(wèi)生間的臭味總是反上來，因為層高不高，周圍房屋又密集，常年昏暗不見光。

    這里距離研究所很遠，每天他都要花很多時間在來回的路上。

    他想過更好的生活，想住更好的房子，想有更光明的未來。

    像他這樣的普通人，本來一輩子都沒辦法住進中心區(qū)，可現(xiàn)在，機會就在眼前。

    像游魂一樣打理好自己，高年澤站在門邊，僵硬的手指從盒子里摳出了又一支藥劑。

    沒關(guān)系的，不要怕，沒人會發(fā)現(xiàn)，等被人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去中心區(qū)了。

    高年澤這么告訴自己。

    他匆匆走出門，路過逼仄的過道，繞開堆積成山許久不清理一次的垃圾，腦子里又開始想到康勢。

    現(xiàn)在的康勢是個令人喜歡的上司，他隨和又不多事，不愛使喚他干活，也不愛生氣發(fā)火，偶爾還有些冷幽默，相處起來很輕松。

    但高年澤盡量將最近這個溫和的上司從腦海里驅(qū)除，回想他從前脾氣暴躁的模樣。

    對助理研究員動輒打罵，對自己進行過無數(shù)次語言侮辱，有很多次，他一個人回到家中偷偷哭泣。

    這樣的人，就算現(xiàn)在改好了，遇到什么事也是他應得的報應。

    踏著晨光走進研究所時，高年澤已經(jīng)完全將自己說服了。他走進實驗室，后背不再冒虛汗，手指也不再顫抖。

    他仍是第一個到達實驗室的人，走向小小的控制室，將殘留有藥劑的霧化水箱取下來清洗，不留下一點痕跡。

    然后他和往常一樣，整理研究室，檢查藥品存儲，去庫里調(diào)來實驗體們需要的食物，cao控機械對飼養(yǎng)區(qū)進行簡單清理消毒。

    做完這一切，實驗室門打開，一身懶散隨性的男人敞著制服走進來。

    “小高，早啊，你怎么又這么早到了?！庇趨捄兔β档闹泶蛘泻簦澳贻p人可以多睡會兒，就算你晚點來也不會扣你工資的。”

    小高笑笑：“我習慣了。”

    他不太敢和上司對視，眼神也有些躲閃，好在上司并沒有注意到他的一點異樣。他正被那只用腦袋敲擊玻璃的龍鱷龜吸引了注意力。

    “我的龜龜，你這頭真鐵，又開始撞了?！庇趨挻魃鲜痔祝醋”┰曜差^的龍鱷龜，把它挪到熱沙池，和它的石頭龜小伙伴一起。

    這一天過的很平靜，于厭暫時只給蘇河以及小高開了進入權(quán)限，不像其他實驗室里人來來往往的，特別清靜。